鄭仁基的話一落下,他聽得耳畔傳來一陣衣料窸窣的聲音,他們要幹什麽不言而喻。


    可他此時渾身都疼得厲害,根本沒力氣反抗他們。隻能仍由帶著異味的熱液落在身上。


    鄭仁基看了眼還趴在地上的他,似乎是不夠解氣。踩著他的臉,用力把他按在了濕漉漉的泥地裏。


    “本來就是灘泥,就該在泥裏好好呆著。以後啊見到小爺記得繞著走。”說完鄭仁基拂袖離去。


    渾身髒汙的他,自然不可能帶著這身味道迴去上課。隻能擺脫相熟的內侍替他找先生告假一日,他好迴到裴家去更換衣物。


    之後他聽說他迴去沒多久桓儇就來了,原來那日她正在西館的許司儀那兒考試。迴弘文館的時候,沒瞧見他。四下詢問所有人都說他告假一日,她也沒說什麽。


    隻是在中間休息的時候,吩咐內侍給弘文館所有學子都送了解暑的涼茶。唯有裴重錦那些人喝了以後,弄得弘文館裏臭氣熏天。


    等他迴來的時候,桓儇衝他嘻嘻一笑。他便猜到那日是她出手替他報複了他們。


    後麵雖然鄭仁基對他敬而遠之,但是他知道裴家那兩個人不會,以他們睚眥必報的性子根本不會放過自己。他小心提防著,卻也想知道他們能做什麽。


    他們挑個桓儇不在的日子。把他強行從弘文館帶走,帶到了後院偏僻處。


    對他一頓拳打腳踢,言語輕賤後,把他按進水裏。見他還在掙紮命人把他撈了起來,拿了摻了啞藥的茶水要強行給他灌下。


    “住手。”


    桓儇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這會的聲音沒有往日的溫和,隻有無盡的冷意。


    聽得這個聲音他不知從哪裏來了力氣,奮力推開裴重錦他們,對桓儇揚起個笑容。


    在他的視線裏,桓儇提著裙擺。站在原地胸口略有起伏。此處離弘文館尚有一段距離,她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大……大殿下。”裴重錦趕忙跪在地上。


    可桓儇並不理會他,反倒是對著身旁的內侍吩咐了一句。


    那內侍一把奪過裴重錦手中藥瓶,輕嗅後目露異色。走到桓儇身邊低語起來。


    “啞藥?”桓儇掀眸笑了起來,她緩步走向裴重錦,“以為本宮不在,你們就可以隨意欺負他了嗎?白鶴。”


    刻意拉長的尾音令人心生畏懼。


    原本就害怕的裴重錦幾人,慌忙磕頭請罪。


    身旁的內侍聞言一怔,連忙出言道:“大殿下。”


    “他們幾個不敬本宮,給他們個教訓。”桓儇扶起裴重熙,語氣裏厭惡難掩。


    在這聲落下後,裴重錦他們跪在地上哭天喊地地求饒。但是桓儇不曾理會,牽起裴重熙往另一邊走去。


    那內侍冷笑一聲,將裴重錦幾個分別丟進了水中。


    “不用管他們。”桓儇在亭間鬆開手,從袖中取了把盈寸長的匕首遞給他。


    “你少時所曆我不清楚,可是我問過外祖父。”她昂著小腦袋,鳳眸中略有笑意,“你母親一定是非常愛你,才會竭盡所能的讓你活下來。如今你卻自暴自棄,任由那些人欺辱你,將你母親的心擲於塵土中不管不顧。難不成別人輕賤你,你自己也要輕賤自己麽?你是明珠,不當蒙塵自賤。你若朝前看,我會一直在前方等著你。”


    頭一迴被自己年歲小的人嗬責。他怔在了原地,沒能反應過來。然而就是這一瞬,她覺得她是不是語氣太重,小心翼翼看他一眼。


    桓儇從袖中取了帕子把他臉上的血水擦淨,囁喏下唇角,仰首道:“總之你被欺負了一定要欺負迴去,我沒法時時刻刻護著你。要是他們再敢如此,你盡管拿匕首刺他們。別怕,出了事還有我。”


    說完桓儇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他情緒頗為複雜。他能告訴她,他是故意的麽?他其實完全可以反抗的,可他隻是想看看,她會不會再一次出手救他。慶幸的是他賭贏了,她果然來了。


    早就埋在心底的種子,因為這一句話開始瘋狂的生根發芽。複雜的情緒彌漫在心底。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他喜歡上了她。因為喜歡促就了他前行的勇氣和信心,他想正大光明的和她在一起,看她笑,看她鬧,與她白首。


    被她派人丟下水的裴重錦幾人迴去以後大病一場不說,之後更是對他敬而遠之。


    有了目標後他越發地努力起來。


    宮外的師父對他讚賞有加,宮內的先生也對他十分滿意。而桓儇偶爾會偷偷和他見麵,邀他外出遊玩,向他訴說煩惱。


    他原以為不會再有人欺辱他。誰曾想總有例外。


    那日是裴家的祭祖宴,他原本不願意湊這樣的熱鬧,但是礙於種種原因隻得來赴宴。


    宴上賓主盡歡,他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冷眼旁觀這一切。


    這時裴家旁支的一人給他端來一盞酒,說是要給他賠禮道歉。


    看著那人笑吟吟臉,又看向桌上酒盞。皺著眉,麵露猶豫。他雖然心存防備,但是在睽睽之下,也隻能仰頭飲下。


    酒中摻了毒,他在宴上毒發。


    不到一個時辰全身長滿了潰膿。裴家人對此十分驚恐,把他丟進了柴房任由他自生自滅。


    在半夢半醒間他仿佛聽到了桓儇的聲音,還有裴濟解釋的聲音。


    “這到底怎麽迴事。”


    “迴大殿下的話,這家夥恐怕是染了疫。您金尊玉貴的,還是不要靠近為好。不然微臣不知道如何向陛下交代。”


    “到底是什麽原因你不清楚?總之本宮要帶他迴去診治,裴濟你親自把他給本宮抱出來。”


    他很想睜開眼去看看桓儇,想迴應桓儇,奈何喉裏發不出任何聲音,也睜不開眼。


    不知昏迷了多久,他終於醒了過來,醒來第一眼看見的是桓儇滿含擔憂的眸子。


    “你總算醒了。你若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桓儇眼中隱有淚意,“你放心下毒的那人,我已經責令裴家懲罰他。”


    柔和的嗓音落在耳中,他心下一陣酸澀。想要抱住她,可奈何因為病得太久,渾身沒勁。隻能看著她,最終道了句謝謝。


    謝你喜我,珍我。未將我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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