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落荒而逃的謝長安,桓儇挑眉。轉頭移目看向,雙目緊閉的武攸寧,唇梢揚起一抹弧度。


    “曇華,本宮同你打個賭。”順手拿起徐姑姑端來的茶,桓儇目中笑意流轉,“好戲還沒結束呢?”


    柔和的聲音落下,韋曇華一臉茫然。


    等她迴過神時,桓儇已經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和武攸寧。


    “大殿下?”


    “噓。”桓儇輕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在韋曇華詫異的視線下,桓儇手微斜。茶水傾瀉而下,悉數落在了武攸寧麵上。


    “誰呀!這麽不講道理。”武攸寧猛地一下睜眼,伸手去擦臉上的茶水。


    瞧見武攸寧的模樣,桓儇揚唇輕笑,“攸寧,你莫不是和謝長安待久了。把他的手段全部學來了?本宮真怕你哪天就被小娘子給揍一頓。”


    迴過神的武攸寧,尋聲望了過去。隻見桓儇倚著朱柱,一臉促狹地看著他。而他身上還凝著一道銳利視線。


    “大……大殿下。”


    “本宮乏了,你們倆自個去逛逛吧。”


    眼瞅著桓儇拂袖施然而去,武攸寧暗自叫苦。小心翼翼地往門口方向挪了挪,似乎想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可才走幾步,便被韋曇華拽住袖子。


    “以前怎麽不知道,武郎君這般擅長演戲呢?”韋曇華柳眉一舒,慢條斯理地道。


    “韋娘子,不如聽在下解釋一二?”


    聞言韋曇華挑眉,並不答話。


    藏匿於假山從中的桓儇,看著還在水榭裏的兩人,淺淺勾唇。


    “您是想撮合他們麽?”徐姑姑問道。


    “談不上撮合。雖然武攸寧不錯,但是嫁不嫁人全憑曇華自己決定,本宮可沒打算強行要她嫁人。”


    她對韋曇華頗為喜歡,而武攸寧又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但是她試探過幾次,韋曇華似乎對武攸寧有那麽幾分意思,可一直埋首於替她處理事務,不自覺中就忽視了身邊的人。


    所以她也就隻能稍微推波助瀾一下,結果如何還是全憑二人造化。


    在韋曇華生辰宴的第二日,孫伏珈在桓儇的授意下出發前往華陰縣。去那尋擔任縣令的常宿。


    同日高嶽也被押解迴長安,負責押送的是密州的官兵和監察禦史蘇淮意。


    消息傳來的時候,桓儇正在政事堂內處理事務。聽聞蘇淮意迴來了,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溫行儉。


    而溫行儉臉色一變。一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務,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公房。


    “快收網了。”桓儇看著天邊濃雲,若有所思地道。


    一旁的謝安石聞言挑唇,“殿下這網能攬下多少人。”


    “全部。”


    她撒下的網,本就不打算留下人。溫家不倒,她怎麽都不會安心。


    “聽謝長安說,大殿下得了玄成公的後人魏謨。那孩子我見過一次,沒想到居然會到這個地步。”謝安石似有所感,“好在他運氣好遇見了您,要不然哪有出路。”


    “本宮怎麽覺著,謝公是在挖苦本宮呢?”


    “怎會。老臣還盼著能夠早日迴去含飴弄孫呢。”


    他之所以同意和桓儇結盟,不為別的,就為能夠早日乞骸骨。為了讓自家孫子順利接任家主之位,才由著謝長安參合進這場鬥爭中。


    打量謝安石一會,桓儇彎了彎唇。


    二人聊了一個時辰後,桓儇動身前往禦史台。


    得知她要來,陰登樓早早地侯在了門口。


    “大殿下。”陰登樓喚道。


    “嗯。”桓儇頷首,“蘇淮意那邊?”


    聞問陰登樓垂首,“他在公房內侯您,高嶽也在。”


    她點點頭,示意陰登樓帶路。二人一前一後往公房方向而去。


    推鞫房門口那棵巨樹默默生長著,枝葉已經發過一輪又一輪。深綠色的葉,在風中輕輕搖曳著。


    “這樹已經生長了好些個年頭,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伸手接住一片飄下的綠葉,桓儇感慨道。


    陰登樓正欲開口,二人身後的門開了。走出一個身著青色圓領襴袍的郎君。


    聽得身後的動靜,二人齊齊轉身。


    “蘇淮意?”桓儇含笑問道。


    “微臣蘇淮意叩見大殿下。”


    為臣者的姿態,拿捏的恰到好處。


    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桓儇指尖輕撫著袖角,揮手免了他的禮。


    見桓儇如此,蘇淮意也不說話。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推鞫房內一燈如豆,昏昏暗暗地什麽也看不真切。隻是隱約能瞧見一臉色蒼白,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坐在地上。


    那人聽見開門聲,探首往了過去。躍進來的光線,卻讓他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高嶽。”


    宛如春日雪消時,順水而下浮冰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高嶽目光一顫。臉露驚恐地看向說話的人。


    “溫家給了你什麽條件?”桓儇斂衣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地看向高嶽,“渤海高氏不該如何糊塗。”


    側耳細辯一會,高嶽長歎一聲。雖然推鞫房內光線昏暗,他看不清來人樣貌,但是憑著聲音,他還是猜出了來人是誰。


    “罪臣自知有罪,不敢辯駁。”高嶽折腰叩拜道。


    一句話將自己所有後路斷絕。


    桓儇蹙眉深深凝視著高嶽,冷笑道:“你若是真想死,何不如死在任上。”斜眄一眸身旁的陰登樓,她牽唇,“直接給他灌鴆酒。死透了再用他的手指畫押。”


    話落陰登樓和蘇淮意齊齊抬頭看向她。


    “微臣遵旨。”


    審高嶽?她從來沒打算,從高嶽手中得到溫家授意他陷害樂德珪的證據。今日之所以來看隻是想試探試探高嶽。既然高嶽不說,那便殺了便是。


    隻要高嶽簽字畫喏,他是被誰指使的都不重要。


    負手站在公房門口,桓儇抬頭望向門口那顆巨樹。腕上的佛珠褪在掌心,以手指一圈圈摩梭著。


    一小吏捧了個朱漆木盤進了推鞫房。沒一會,陰登樓步出推鞫房。


    “事情辦好了?”桓儇冷聲道。


    “是。”話止陰登樓將手中紙箋遞了過去。


    接過紙箋閱畢,桓儇挑眉,“把東西交給刑部。記得對外稱他畏罪自盡。”


    “微臣明白。您放心,今日沒人知道您來過禦史台。”


    高嶽死了,自然不能讓人知道桓儇來過禦史台。


    “這時候你倒是機靈。”桓儇似是想起什麽來,沉聲道:“記得多同魏謨見見麵,對你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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