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裴重熙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桓儇歎了口氣。將話悉數咽了迴去。裴重熙幼時所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更知道他對裴濟恨從何來。


    少時她是萬千寵愛的公主,而裴重熙隻是不得看中的次子。世人皆言裴重熙身份低微配不上她,可她卻不在乎。之後她因蕭家之故成了皇帝棄子,彼時裴重熙也對她不離不棄。


    正因如此才叫二人相識二十餘年,感情從未淡卻。


    他們從來都是一路人。


    平複過來的裴重熙抬頭,無奈一笑,“多謝你肯陪著我。”


    嗅得他身上的血腥味,桓儇蹙眉。可對方卻伸手撫過她眉梢,企圖將蹙起的眉峰撫平。


    “我沒事,也沒對裴濟如何。”輕輕吻了吻桓儇,裴重熙笑道:“我不可能明知道前麵有陷阱,還往裏麵跳的。”


    知曉他要自己安心,桓儇頷首。轉而又抬起頭,十分認真地看向裴重熙。


    “走吧,今晚歇你府裏。”桓儇盯住裴重熙的眼睛,唇角輕吻。


    二人正是情意正濃的時候,在餮足後自然相擁而眠。


    離春日尚有一段時候,是以早晨的太陽並不暖和,甚至還夾雜了幾絲涼意。


    睡醒的桓儇,睜開眼打量四周。掀簾望向外麵,隻見裴重熙站在不遠處,手旁還放了不少白鹿紙。


    “今天的投卷?”桓儇問道。


    “你府上的,還有今日送來的。”喚了婢女進來伺候桓儇洗漱,裴重熙拉她坐下,“坊間有傳聞,大殿下同裴中書關係親厚,於昨日夜宿於裴園。”


    剛拿起布帛淨麵,聽得裴重熙這話。桓儇哂道:“禦史台那幫老頭子,吃飽了沒事幹?”


    “這大抵是溫家的授意。此前先帝修了律尚公主者,不得任要職。”偏首看著桓儇,裴重熙笑道。


    示意婢子暫且退下,桓儇走向裴重熙。掃了眼他手裏的行卷,暗罵了溫嵇一聲。倘若朝中有人疑她和裴重熙關係,勢必會上書讓淇栩賜婚,屆時裴重熙自然不得再任中書令。


    “他想得美。”桓儇舔了舔唇,“後日就是春闈了,那麽本宮再送溫家一個禮物吧。”


    正說著屋外傳來鈞天的聲音。


    “清河王和袁家主來了,要見麽?”


    看看裴重熙,桓儇鳳眸微眯。啟唇道了個見字,隨即換了婢女進來伺候她梳妝。將衣服和發髻悉數換了,這才同裴重熙一塊出去。


    等他們到前院時,來訪的兩人已經喝完了一盞茶。


    清河王轉頭看向門口,見他們進來,連忙起身,一臉拘謹地看著他們。


    “清河王,怎麽知道本宮在這?”懶得同二人繞彎子,桓儇敞開了話題。


    聞問清河王看看身旁的袁氏家主,捋著胡須笑道:“此前在婚宴上,連累您受傷。幸得您讓老夫有機會自證清白,今日特來向您稟明此事。”


    見清河王一個字也不提,他為何知道自己在裴園的事。桓儇唇角上揚,卻沒開口。兀自飲了口茶。


    呷茶於唇間,桓儇舒眉,“有勞皇叔了。本宮自是相信,你與那賊人無關。”


    說完當著二人的麵拆了信箋,閱畢又傳給了裴重熙。


    二人閱完信,隨後低頭耳語起來。


    “既然高平王這麽有閑心,非得和溫家攪和在一塊。那麽本宮隻好秉公處理。”桓儇笑盈盈地看向清河王,“成帝兄弟眾多,果然還是皇叔最有趣。”


    “大殿下謬讚。”清河王擦了擦額角汗珠。


    雖然說他輩分高於桓儇,可是他還真不敢直接稱唿桓儇小字,亦或者喊她一聲侄女。


    讓鈞天將二人送出去,桓儇拾起那幾張紙箋,又重新看了一遍。看完她臉上笑意淡了幾分。


    “能在成帝手底下活下來的皇子,又有幾個是省油的燈。清河王同高平王有舊怨吧?”


    將手中信箋丟入薰籠中,桓儇挑眉,“好像是吧。不過這不重要,隻是本宮需要進宮一趟。”


    “好。”


    桓儇並未乘車,一路縱馬往承天門奔去。


    守門的郎將聽見馬蹄聲,剛想喊人拿下這縱馬者。卻見一塊腰牌在他眼前掠過,速度雖快,但還是讓他看清了上麵的字。


    顏筋柳骨的儇字。


    敢縱馬入宮的也唯有,桓儇。


    將白蹄烏栓在太極殿下的圍欄上,桓儇足下一點,徑直往立政殿掠去。穩當地落在石階上。


    聽得裏麵熟悉的聲音,桓儇伸手推門。


    “國師很閑?”桓儇倚著朱柱,漫不經心地喚了句。


    一身白袍的齊一行轉身,恭敬道:“大殿下。”


    “姑姑,你來了!”桓淇栩步下玉階,一臉喜悅地拉住他的手,“國師剛給朕算了一卦。”


    轉頭掃了眼一臉慈眉善目的齊一行,桓儇眼中浮現出幾分危險。


    “算出來什麽?”


    “此乃天機,不可泄露給第二人聽。”齊一行一甩拂塵,打斷了桓淇栩的話。


    “天機?”細嚼著天機二字,桓儇眯眸。長籲口氣,“本宮前幾日夢見成帝托夢,說地下孤冷,他十分想念同國師對弈的日子。”


    聞言齊一行神色如常,仍舊是那副淡然模樣。


    見他如此,桓儇不由冷笑。


    “鄭總管,送國師迴去。本宮有事要同陛下商量。”


    侯在門口的鄭毅領命入內,將齊一行請了出去。


    等齊一行離開,桓儇掃了眼桓淇栩案上的奏疏,順手將一物藏入袖間。


    “姑姑,又要出什麽事了麽?”


    聽出桓淇栩語氣裏的緊張,桓儇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髻,俯下身盯著他。


    “倘若朝中有人買官賣官,淇栩覺得要怎麽做好?”


    “自當是殺一儆百。姑姑為何會這麽問?”


    聞問桓儇輕笑,“臣收到一份不知真假的秘報,所以才來問你。不過想來朝中也沒人有這麽大膽子。隻是有件事……”


    話止得恰到好處,桓淇栩思緒一下被她吸引住,一臉期盼地看向她。


    “前幾日清河王之女大婚,本宮受兩家邀請赴宴,卻在宴散後遭遇襲擊。”桓儇看了看四周,溫聲道:“之後為了弄清事情原委,囑托清河王叔調查此事。結果真讓清河王找到了謀害者是誰。”


    “是誰敢害姑姑!”桓淇栩怒道。


    “高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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