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在剛才的情況裏還沒抽身出來的楚辭擰了擰眉,眸含擔憂的望著她。


    微微傾過身子,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似要將她臉上有多少根汗毛數出來一般。


    “陛下,你剛才……”


    “朕剛才?”


    鳳瑾微抬眸子,將疑問恰到好處的拋給了謝玄。


    謝玄抿了抿唇,冷毅的臉上一片凝重,整個人欲言又止。


    “陛下,你剛才……”


    如有感應般,鳳瑾瞬間領會了謝玄的意思,緩慢的靠在謝玄細心堆疊的靠枕上,苦笑的歎著氣。


    “你們是想問朕剛才為何……為何與平時有異對吧?


    “不知博聞強識的楚丞相,廣見洽聞的顧將軍,有沒有聽說過‘奪舍’?


    “罷了,就算聽說過,你們也不會相信的,朕罪孽深重,你們定然以為這是朕為自己脫罪的借口。


    “罷了,罷了……”


    鳳瑾閉上了雙眸,一直不停的歎息。


    顧長風緊皺著眉頭打量著她,明明不願相信,可心裏還是不受控製的起了猜測,猜測鳳瑾的狠辣是所謂的奪舍導致的。


    但他不曾出聲,發問的人是楚辭。


    他問得委婉,沒有問這幾年的異樣是否與“奪舍”有關,而是從求醫著手。


    “那陛下之前所說的,謝統領帶您前往藥王穀求醫是怎麽迴事?”


    “陛下中了毒,陳太醫說藥王穀可能存有一線生機。”


    謝玄適時接過話。


    躺在靠枕的鳳瑾難受的咳嗽了兩聲,因牽動傷口,蒼白的臉上有薄汗滲出。


    緩了許久之後,她仰著頭頹喪的靠在枕頭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一路上艱險萬分,是謝玄背著朕,穿過風雪,爬上懸崖,走過深淵之上的索橋,闖過重重圍困,才將朕送到的藥王穀。


    “朕原以為撐不到最後的,朕以為茫茫雪原就是朕最終的歸宿。


    “長風,讓你失望了,朕這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暴君,竟然活下來了……”


    傾國傾城的臉因失血過多以及疼痛變得蒼白,冷汗一滴一滴從她額間滾落,讓她整個人都多了種惹人垂憐的病弱感。


    她的桀驁不馴,她的不可一世,她的狠辣無情,都因這副病態的皮囊弱化了攻擊性。


    少有的,顧長風沒再譏諷於她,垂著頭,臉龐匿於自身的陰影下,讓人看不透他此刻再想什麽。


    楚辭藏於寬大袖袍中的手緊緊攥住,麵上也一片凝重,他幾次想要拉下馬的暴君,竟險些死了。


    他從未想過她這樣的禍害,有比別人早死的可能性。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古往今來不都是這麽流傳的麽?


    “鳳……陛下……”


    楚辭改換了稱唿,可喚過之後,再也不知該說什麽,隻能低低的歎著氣。


    鳳瑾掙紮著就要從床上起來,礙於她的執拗,謝玄隻好上手攙扶。


    鳳瑾站起身後歇了會兒,將寂寂的目光從楚辭與顧長風臉上移過。


    “楚,咳咳丞相,顧將軍,咳咳,雲都風雲暗湧,陰謀層出,等著朕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朕沒時間在此多待,朕這就告辭了。”


    在謝玄的攙扶下,鳳瑾顫巍巍的遠去。


    在她離開不久後,隸屬於顧長風私有力量的衛兵小隊敲響了楚府的大門。


    “你有什麽事?”


    老林小心的把大門開出一條縫隙,然後將皺巴巴的老臉頂在門縫處往外張望,模樣實在是謹慎。


    陳實被他這防賊的模樣刺激到,心中隱隱升起不悅。


    指了指街上被士兵羈押的流浪兒,提高聲音說道:


    “我聽人說我家將軍在裏邊,這是我們抓來的爆炸案嫌犯,需要立刻交由將軍定奪。”


    老林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被羈押的嫌犯竟然是早上賣過他門神像,說話文縐縐的小子!


    老林氣憤陳實等人是莽夫,竟隨意抓個人來當嫌犯,又因擔憂流浪兒處境,連忙折身朝府內走去。


    得到允許後,不多時,陳實便帶著押解流浪兒的兩位士兵進了楚府。


    “怎麽是他?”


    楚辭站於廊下,眉頭緊皺,投向顧長風的目光裏,帶上了質問之意。


    顧長風停在台階旁,低頭望了望院中的四人,最後將注意力停留在陳實的臉上。


    “究竟怎麽迴事,你說的嫌犯是什麽意思?”


    陳實揚了下手,兩位士兵將流浪兒扭送到前方,用力一按,鋪上薄雪還未來得及輕掃的青石板,傳來了沉悶的聲響。


    陳實掃了眼被迫跪下的流浪兒,握拳迴稟道:


    “迴將軍,今日末將正如前幾日那般,與城防軍的兄弟一起巡邏,誰知半路竟傳來了爆炸聲。


    “爆炸的地方屬實多,分布又散,末將隻能就近前往,這小子是末將在梧桐街與鯉魚巷相接的角落裏逮到的。


    “他一個人縮在角落,警惕的看著青石巷的爆炸。待末將等人一靠近,他翻身爬了起來,拚命的逃跑。


    “他這樣子,不是心虛是什麽?”


    被強按著跪在地上的流浪兒,不停的扭著身子,想要掙脫禁錮。


    一張臉因羞惱而變得通紅,口中一直說著“我,我”,可說了半天都沒解釋出什麽來。


    顧長風沉眸思索,片刻後向楚辭征詢道:


    “本將軍能否借楚丞相客房一用?”


    眼前的院子被四麵的迴廊包圍,顧長風麵對的方向是院門,身後是客房所在的園子。


    得到楚辭首肯,顧長風朝陳實點了下頭,轉身朝園子裏走去。


    客房裏,顧長風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晦暗難明的審視著底下跪著的流浪兒。


    手邊的桌子上,備著幾盤可口的點心,右手按在茶案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讓流浪兒的心驚懼的顫動起來。


    “先,先生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休想用點心來賄賂我!”


    流浪兒掙脫不了士兵的束縛,梗著脖子與顧長風對峙。


    見他對顧長風無禮,士兵手勁加重,肩胛骨幾近碎裂的疼痛令流浪兒身體痙攣。


    顧長風不苟言笑,叩響桌案的手撫上了身側的寶劍,他將寶劍從腰間卸下,橫握於手中。


    微眯著眸子,目光銳利的盯著不肯屈服的流浪兒。


    “本將軍的劍卻是說,最討厭說謊的人。


    “這把劍名曰天光,已經傳了數百年,在戰場上斬落過無數的敵首,它的血飲得夠多了,但……也不多你這一個。”


    “我說我說——”


    流浪兒眼淚鼻涕一起冒了出來。


    在顧長風的逼迫下,他抽噎著說道:


    “我已經猜到了雲都爆炸的結果,當初我從霜城一路逃過來,身上銀錢都被搶光了。


    “饑寒交迫下看到有人在放紅紙,並且還有銀錢拿,於是我就去了。


    “我原想著發放紅紙是官府的事,私人發放總歸不妥,奈何垂涎那份銀兩,我還是壓下懷疑湊了上去。


    “後來我終於知道哪裏不對了,發放銀錢與紅紙的同時,他們還給某些看起來憨厚窮困的人發了鐵球,並稱去到雲都後將尾部的細繩點亮,迴來就會得到豐厚的獎賞。


    “我家算得上霜城的大戶,那個鐵球我幼時曾見過,我知道那東西的威力,拿了紅紙和銀兩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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