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前,入口處激烈的打鬥以及昨日傍晚斷情崖震耳欲聾的雪崩,整個藥王穀都聽見了。


    當白術一行人帶著一對男女從斷情崖的出入口迴來時,忙碌的人們緩緩放下了手中活計,抬起頭怪異的打量起幾人來。


    鄭氏兄弟之間,架著一身血汙,落魄至極,幾乎失去行動力的謝玄,若非一雙淩厲卻堅毅的眸子還拚命的睜著,眾人都以為他昏死過去了。


    他的身上除了血汙,還沾染著以阿魏為主,穀中特意配置的,用來遲滯蟲蟻行動以便捕捉的僵毒。


    懂醫的人似乎有著從古沿襲下來的潔癖,見著如此狼狽的謝玄,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白執事,這就是闖我藥王穀的人?”


    白術朝說話的人點了下頭。


    “真是福大命大,不僅能從那麽厲害的雪崩下活下來,還成功找到了斷情崖的入口。”


    眾人似乎對擅闖之人有些不喜,藥王穀向來僻靜,偏因這二人鬧起了動靜。


    埋怨間,目光觸及白芨背上的傾城之貌,那本就不多的嫌惡瞬間被驚歎所替代。


    這就是沈恪提過的薄命紅顏?


    白術挑了下眉,第一眼看到鳳瑾,他與周圍人的表情也是一樣的。


    隻是現在,他得保持執事的威嚴,擺了擺手,道:


    “我現在便帶著他們去見穀主,至於如何處置,全看穀主的意思。


    “大寒將至,天星蕊即將盛開,你們趕快忙去吧。”


    眾人相繼點頭見禮,目送著他們往扶風院的方向走去。


    聽聞沈毅要出手施救,沉心種藥、配藥、試藥的長老們全都待不住了,挺著一把老骨頭健步如飛的匯聚在了沈毅的院子裏。


    對於諸位長老的念叨,沈毅略顯煩躁的蹙了蹙眉,掀開腿上的薄毯,病懨懨的起身走出了長老們的包圍圈。


    “諸位長老的關切,我心中明白。


    “可如果他們能順利的闖過暴風雪,從斷情崖處進來,便是命不該絕。


    “至於我身體情況,我自有考量。”


    一身素雅清淺的衣衫,恰似那初春時山野裏漸起的綠意,雖微弱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清冷。


    或者說,他更像是一味溫和的藥,藥性雖不夠霸道,卻能直擊病灶。


    眾長老見勸說無果,隻能唉聲歎氣的離去。


    屋子靜下之後,沈毅扯了扯披風,雙手按在了窗沿上,微微用力,就將虛掩的窗戶推開。


    北處的山尖堆著幾撮冷雪,那是幾日前所不曾有的,更遠處的天空沉重又昏暗,帶著隱約的逼迫朝山穀傾軋而來。


    究竟是怎樣的感情,才讓一個人肯不顧生死的在暴風雪裏,義無反顧的往前闖?


    那究竟是一往情深,還是被蒙蔽了雙眼?


    念及雪崩裏生死不明的兩人,沈毅低低的歎著氣。


    他孤寂的立在窗邊,影子被屋外的光投射於地上,如此一看,頗有種形影相吊的淒涼感。


    “穀主,我已尋到了二人下落,他們都還活著。”


    片刻過後,白術輕巧的走到他的身邊,低聲迴複道。


    沈毅緩緩轉過頭,訝異的看著白術。


    “你說,他們還活著?”


    “是。”


    “在何處?”


    “就在院外,等候穀主處置。”


    沈毅微微往窗戶外倚著身子,果真見他們帶迴了兩個人。


    視線在被架著的、形容狼狽的謝玄身上停了停,蹙眉道:


    “你先帶他去處理一下,再把僵毒的解藥給他服了。至於此次求醫的病人,你先安置在矮塌上吧。”


    白術低聲應下,邁步往院中走去。


    走到之後,小聲吩咐幾句,就看到鄭氏兄弟架著謝玄往外走去,而白芨則背著鳳瑾去了裏屋。


    沈毅對什麽都不在乎,白芨將人背進來的時候,他也隻習慣性的掃了一眼。


    雖對背影隱約覺得熟悉,卻未多加思量,移迴目光繼續眺望著遠山上的白雪。


    待人走後,他披上披風在院子裏散了會兒步,才打算去查看一下他病人的情況。


    矮塌安置在裏屋的西窗下,窗外種著一小片紫竹,冷風拂過,樹影搖曳,頗有種清寒的感覺。


    沈毅扯了扯披風,掩唇壓抑的咳嗽了兩聲,隨即移著步子,緩慢的朝矮塌移去。


    他一直都不曾細細打量榻上的人,甚至根本沒有心思關注。


    直到停在塌邊,低垂的視線正好將蒼白卻絕色的容顏收入眼中,他周身忽然顫栗起來。


    那不是害怕,而是入骨的恨!


    曾經她為刀俎,他為魚肉,現在,他是刀俎,她為魚肉!


    他很想拿著旁邊櫃子裏的鋒利的薄刃,像她曾經那樣,一點點劃開她的手腕,放盡她最後一滴血。


    甚至他還想像剖解動物那樣,將她千刀萬剮!


    可終究……


    他是醫者,他不是殺人的惡徒,他不想因為榻上的人髒了向來幹淨的手!


    沈毅閉上雙眸,拚命的壓製著內心的恨意,冷厲的朝外唿喊道:


    “白術,白術——


    “來人,立即將他們二人給我送出去,這個人,我是不會救治的!”


    聽著屋中動靜,白術連忙從偏院裏跑了過來,急聲追問:


    “穀主,發生什麽事了?”


    麵前的人情緒有些激動,額頭青筋微起,蒼白的麵色因為激動而浮了兩片紅霞。


    白術心生疑竇,下意識的往他身後的矮塌看去……一切如常。


    沈毅壓著情緒,冷沉的說道:


    “這個人我不救了,你派人將他們送出去。”


    “穀主,為何?”


    白術雖不希望沈毅耗費心神,可這突然的轉變令他摸不著頭腦。


    沈毅一刻都不想在裏屋多待,直接繞過白術身去了外間。


    “不救便是不救,沒有為什麽!”


    他什麽都沒解釋。


    白術愣在了原地,來迴移著目光,打量著屋裏屋外的兩人。


    外屋情緒異常的沈毅,裏屋寂靜無聲的鳳瑾,明明沒有做出任何有關聯的舉動,可白術就是覺得氣氛怪異,怪異到他想遁走。


    這樣奇怪的穀主,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心思轉了轉,想不明白便不想了,疊著雙手就彎腰告退。


    “我這就讓人將他們送出去,這樣也好,免得穀主您耗費心神,於身體不益。”


    被鄭氏兄弟帶走的謝玄一直強撐著精神,堅決不讓自己昏睡過去。


    待到行動力稍微恢複,他迅速掙脫了二人控製,拚命的朝扶風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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