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我身處的是四合院裏,那古香古色的房間之中。


    昨晚,我和沈亦霆簡直就是瘋了。


    到了後來,我渾身是汗,夜風襲來時,他見我哆嗦不已,臉色也不太好,就停了下來,然後趕緊給我穿上裙子,把我抱了迴來。


    他給我簡單的洗了個澡,然後我們就相擁而眠。


    “不睡了嗎?”


    低沉的聲音傳來,我稍稍扭了頭,就看到穿著一身休閑服的沈亦霆拿著一杯水站在那裏。


    我把頭又轉了迴去,抱著枕頭說:“還想睡。”


    沈亦霆低笑,走到床邊坐在了我身後,伸手把我的頭發一點點別在耳後,說:“先吃些東西把藥喝了,然後再睡。”


    他一提喝藥,我趕緊看了一下時鍾,這都已經快十一點了。


    我馬上坐了起來,嘟囔著:“我居然把這事忘了,我還要喝藥啊。”


    沈亦霆擁住我,將水杯端到了我的麵前,笑道:“有我提醒你。”


    我伸手接過了水杯,看了他一眼,故作生氣的說:“你日理萬機,哪有功夫把心放在這樣的小事?”


    “那什麽是大事?”他問。


    我懶得理他,知道他就是低級趣味,我要是真的較真兒了,吃虧的隻會是我。


    一杯溫水下肚,我覺得精神好了很多,力氣也恢複了不少,然後就愜意的一仰身躺在了沈亦霆的懷裏。


    他的下巴就在我的臉龐,有些發涼,觸及皮膚的時候還挺舒服。


    “昨晚是我失了分寸,看你的樣子,希望不要感冒才好。”沈亦霆說,還不忘往上給我拽了拽被子。


    我握住他的手,仰頭和他說:“哪就那麽脆弱?我沒事的。”


    沈亦霆收緊雙臂抱著我,和我說:“你身子弱,必須要多在意,我去給你拿粥來。”


    我抓著他的手臂不讓他走,有些撒嬌的說:“我還不餓,你陪陪我。”


    沈亦霆勾唇一笑,伸手掃開了隨意垂在我胸前的頭發,笑道:“什麽時候變得纏人了?”


    “你不喜歡?”我眨著眼睛問他。


    他慢慢低下頭,和我鼻尖碰著鼻尖,說:“我喜歡你的所有,想要你永遠纏著我。”


    我一笑,扭身用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


    ……


    我和沈亦霆這一次迴佩淩縣,就像是給自己一個短暫的假期,外麵的紛擾與我們無關。


    我們隻需要為了柴米油鹽的事情做個商量,然後填飽肚子,接著就牽著手沿著某條路一直走,累了,我們就並肩而坐,相互依偎。


    雖然他話少,但是我們的交流一點兒也不少,因為沈亦霆是最好的傾聽者,而且他的眼睛就會說話。


    可是,美好的時光總是有盡頭的,現實的光遲早會照進生活。


    到了第四天,就是準備迴去的那一天,我們去了朋來春足浴店。


    原來的店鋪被改成了公用廁所,我想大概是村民覺得這裏燒死過人不吉利,所以也不會有人在這裏蓋房子,便想出了這個辦法。


    我指著廁所的後麵,告訴沈亦霆:“足浴店的後麵有一個八九平米的小院子,我和麗兒就在那裏玩,還有個輪胎秋千,可以蕩的很高。”


    沈亦霆點點頭,說:“你的童年一定很純真,也很幸福。”


    確實是。


    雖然沒有漂亮的裙子,也沒有可愛的娃娃,甚至吃的比粗茶淡飯還不如,可是足浴店的笑聲從來沒有斷過。


    “有時我會想,我上輩子一定做了什麽好事才會遇到我媽。雖然她不是我的親生媽媽,但是我認定的媽媽隻有她一個。”我笑著說,卻是哭了出來。


    沈亦霆輕輕摟著我的肩膀,眉心微蹙,沒有說話。


    我以為他是在心疼,便拍拍他的手,說:“我沒事的,都這麽多年了,習慣了。隻不過現在站在這裏,有些控製不住感情而已。”


    沈亦霆摟著我的手緊了緊,還是沒有說話。


    “是晚丫頭嗎?”


    忽然,一個有些蒼老,還帶著一點兒鄉音的老人聲音傳了過來。


    我聞聲看去,就看到了一個拎著小布袋子的阿婆站在不遠處。


    她穿著青色的碎花雪紡襯衫,搭配著深藍色的布褲子,花白的頭發有些淩亂,卻擋不住她炯炯有神的眼睛。


    是韓奶奶!


    童年舊事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我記得這是個怪脾氣的老太太,早年死了老伴兒,也沒有孩子,就和一隻花貓一直生活,對孩子們總是冷著臉,可一到逢年過節,她就拿著自己做的牛乳糖分給我們吃。


    “韓奶奶!”我大喊了一聲,向著她跑過去。


    韓奶奶抓起衣角擦擦眼睛,等我靠近的時候,信口胡謅道:“咋著有沙子鑽眼睛喲?”


    我“噗嗤”一聲笑了,眼淚卻兇了,慌忙握住她的手,我說:“是我,晚丫頭!這不是什麽沙子,是您看見我高興的!”


    韓奶奶聽了直嘬牙花,就像被我的話酸到了一樣,可是卻抓住了我的手,跟我說:“去屋裏坐。”


    我點點頭,然後迴頭看向沈亦霆,他已經走了過來。


    韓奶奶看到他,皺了皺眉頭,問我:“這是你男人?”


    村裏人的話比較直白,讓我聽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我還是“嗯”了一聲,向韓奶奶承認沈亦霆的身份。


    韓奶奶也是不含糊,眼珠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著沈亦霆,說了句:“看模樣,倒是配的上晚丫頭。”


    沈亦霆一笑,做了個自我介紹,然後牽著我的另一隻手,和韓奶奶迴了她家。


    ……


    韓奶奶家的樣子和我記憶裏的一模一樣,沒有一點兒變化。


    簡單的木頭座椅,還有一個木頭台子,上麵擺著韓爺爺的照片,和一些簡單的貢品,就再無其他。


    “坐,我給你們斟杯水。”韓奶奶說。


    “還是您坐,我去後院打水,我知道在哪裏。”我說著,就看了一眼沈亦霆,然後跑到了後院裏去。


    一到後院,我捂著嘴哭了起來。


    看到這凋零的房間,我便明白韓奶奶的生活依舊清貧,沒了我媽和翠姨,興許她的朋友也所剩無幾了,所以就一個人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守著老伴兒,活下去。


    當年,我媽最愛給韓奶奶張羅老伴兒,每次韓奶奶就氣得拿鞋打我媽,可無論有好事還是壞事,她都第一個想到我們家。


    現在她無依無靠的,我應該盡我所能孝順她。


    深吸一口氣,我聽到外麵韓奶奶的催促就擦擦眼淚,走到井前把水大了上來。


    再迴到屋子裏時,我笑著說:“亦霆,這裏的井水很甜,尤其是韓奶奶家的這口。”


    沈亦霆似乎和韓奶奶很聊得來,我看韓奶奶和他沒了冷臉,甚至眼角眉梢都有了笑意,不知道二人在說什麽。


    “晚丫頭說的對,看她這麽水靈,就是從小喝這裏的水。”韓奶奶說。


    沈亦霆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裏麵的水,點頭道:“確實甜。”說著,他又看向了我,“難怪人也甜。”


    我聽著沈亦霆不正經的話,暗暗掐了一下他的腰,警告他不許亂說話。


    可他順勢握住了我的手,跟我說:“怎麽?哪裏有錯?”


    “沒有沒有,對著咧!”韓奶奶接話,然後哈哈大笑。


    我微微紅了臉,不知道怎麽有種帶沈亦霆見家長的感覺,而且他二人越笑,我越覺得害羞,隻能掐著沈亦霆的手,示意他不許接話。


    沈亦霆笑笑,伸手把我手背上因為剛才打水而粘上的泥土給擦了去,說道:“井水涼,你不可以喝。”


    “我剛才嚐了一口,還可以。”我說。


    沈亦霆一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二話沒說拿起我的杯子,把我剩下的水喝了,然後說:“一會兒喝溫水。”


    “丫頭,你有福氣啦!”韓奶奶突然說。


    我一抬頭,就看到韓奶奶眼睛紅透了,目光落在我和沈亦霆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她笑著說:“大巧兒和翠翠,她們都能安心了……安心了啊!”


    老人家情到濃時,不禁潸然淚下。


    我也是紅了眼,剛想站起來去安慰老人,可沈亦霆卻是握住我的手,沒讓我動,對韓奶奶說:“我照顧她一輩子,不讓她受苦,也不讓受委屈。”


    韓奶奶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點頭,說:“你說話算話喲,老婆子沒多少日子了,不能受騙。”


    “您說什麽呢?您長命百歲!”我說,內裏難受的緊。


    韓奶奶又是“嗬嗬”笑笑,然後站了起來,跟我說:“等著,老婆子有好東西!”


    她剛一進入裏屋,我就迅速轉身進了沈亦霆懷裏哭了起來,他抱著我,拍著我的背,跟我說:“高興些,這樣老人才舒心。”


    我點頭,可就是哭個沒完。


    心裏很酸澀,我見不得韓奶奶像是囑托一般的惦記我,更見不得她這樣孤苦!要是她可以一直不變老該多好啊!


    “看看!漂亮不?”韓奶奶沒多一會兒就出來了。


    我趕緊擦了擦眼淚,扭頭看她時,帶著略顯傷感的笑容。


    韓奶奶手裏拿著一個翠玉鐲子,她走到我麵前,告訴我:“這是我外婆傳給我的,別小瞧了,我們家在以前是做生意的,有些家底,這可是好東西。”


    我接過了鐲子,雖然不懂玉,卻看得出它的通透,也看得出它的色澤。


    “這是個珍寶。”沈亦霆說。


    我又看了看鐲子,知道這東西貴重,我不該收下,可是韓奶奶的心意是最重要的,我不能拒絕。


    “您能給我戴上嗎?”我問韓奶奶。


    韓奶奶立刻點頭,沒有一點兒猶豫的把鐲子套在了我的手上,說了句:“圓滿了。”


    ……


    之後,我們三人閑話家常。


    韓奶奶為證明自己寶刀未老,親自下廚給我們做了鍋包肉,我和沈亦霆都是吃了一大碗。


    然而時間過得飛速,轉眼就到了黃昏,我和沈亦霆必須迴去了。


    韓奶奶什麽也沒說,把我們送到門口,神情淡然的也看不出她心裏是什麽想的。


    “我會常迴來看您的。”我說。


    韓奶奶點點頭,沒有說話。


    “我會派人送來一台電腦,您可以和晚之視頻。”沈亦霆說。


    韓奶奶擺擺手,那意思就是不要,然後就把用小盒子裝著的鍋包肉往我手裏塞。


    我心裏疼得像是被人擰住了一樣,死死抓著盒子,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這時候的心情。


    這時,隔壁不遠處那裏傳來了小孩子的啼哭聲,我們幾個人的注意力都是被吸引了一下,尋著聲音看了過去。


    瞧清楚是哪戶人家後,我微微皺眉,那是孫大娘家。


    “現在那裏還是住著孫家人嗎?”我隨口問了一句。


    誰料孫大娘卻是“哼”了一聲,嘟囔道:“發達了,不知道怎麽做人了喲。”


    我聽著覺得有些奇怪,卻也頓時想起上次吳紹先和我說遇到孫梁達的事情,我記得他學習不好,是怎麽會生活在市裏的?


    “我們走吧。”沈亦霆在我身邊提醒了一句。


    我迴過神,然後再一次看向了韓奶奶,說道:“您照顧好自己。”


    韓奶奶點點頭,卻是把目光落在了沈亦霆的身上,她說:“晚丫頭可是好姑娘,原來村子裏好多男娃都喜歡的不得了,你可要仔細了,不許欺負她。”


    “一定。”沈亦霆馬上接話,鄭重承諾道:“我會把她看的死死的,加倍的珍惜愛護她。”


    分別的時刻,還是來了。


    我和沈亦霆上了車,韓奶奶也沒送我們,就那麽站在門口看著我們,揮了一次手。


    我扭頭看著漸行漸遠的人,卻是把手揮了無數次。


    ……


    日子迴到了正軌。


    迴來後的我和沈亦霆,他忙於工作,而我接手卓朗的一個項目,隻等中秋節過後就去上班。


    眼看著中秋馬上就要到了,我因為要和沈亦霆去美國陪楊老先生過節,所以不能陪薛紫安。


    今天,我特意打電話約她出來,卻聽她告訴我了我一個消息,那就是蔣涵判刑了。


    由於她懷著孕,所以采取的是監視居住,但和坐牢也沒什麽區別。


    我一直在忙卓朗的項目,所以並沒有關注新聞,得知這件事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更何況薛紫安告訴我她的罪名就是殺害麗兒。


    一聽這個,我就知道這都是出自沈亦霆之手。


    掛斷電話後,我站在窗前,感慨良多。


    不一會兒,敲門聲傳來,是董管家特意上來找我。


    “您有什麽事嗎?”我問。


    董管家蹙著眉,思索了片刻,說道:“收到了一封信,是從海棠灣那裏送來的,是給你的。”


    我接過信,看到寄信人是蔣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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