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疑惑的皺著眉頭,對於眼前的文字像是抓到了一個毛線球的頭似的。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的關門聲令我聞聲一動,更是一不小心把手中的本子給滑了出去,掉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趕忙說了一聲,因為我知道這是薛紫安最寶貝的東西。


    我蹲下把本子拾起了起來,卻看到了它因掉落而胡亂展示在我麵前的一頁內容,是一朵用墨藍色鋼筆勾畫的梅花。


    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我渾身像過了電一樣。


    這就是於霞手臂上的那個梅花!


    薛紫安快速跑了過來,想要把本子抽走,然而這一切都是為時已晚。


    聯想剛才薛肅寫下的話,再想到薛紫安第一次聽到於霞聲音時的反應,還有眼前的這一朵梅花……


    “你父親的死和於霞有關係?”我跳過所有,甚至是連理性的分析一下都沒有,直接就把心中最大的直覺說了出來。


    薛紫安拿走了本子,很自然的把它合上並且放在了桌子上,說道:“你說什麽呢?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皺了皺眉頭,又想伸手去拿那個本子和她對證。


    可是薛紫安這次選擇把它放進了抽屜裏,並且語氣嚴肅的和我說:“晚之,這件事與你無關,也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要多問。”


    “我想的是哪樣?”我反問了一句,“紫安,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的。我有什麽事情都會求助你,你有事了,我沒道理在一旁幹看著!”


    薛紫安笑著和我擺手,說:“你又開始了吧?胡亂操心,我真的沒事。”


    “我騙不了你,你同樣也騙不了我。”我說,並且不顧她的反對打開了抽屜,將本子取出翻開畫有梅花的那一頁,指著它說:“這和於霞手臂上的那個紋身一模一樣,這不可能是什麽巧合!還有你聽到於霞聲音時的反應……你父親在上麵還寫道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女人……這到底……”


    “夠了。”薛紫安冷聲打斷了我的話,一把將本子奪迴去,接著重重的扔在了桌子上。


    “紫安……”


    她目光掃過了那本子,眼神透露出一絲的淒涼,低聲說:“這件事,我不想多說。”


    我張了張嘴,想說究竟有什麽是不能解決的?可是話到了嘴邊,我卻咽了迴去。


    再一次張口,我說道:“我一直知道你不願意說這事,所以我從來也不逼你,哪怕我滿心疑問。現在被我無意看到了,我也了解這事關你的父親,是你的逆鱗。那好,你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了。隻是如你所說,我們是親人,是姐妹,我不想永遠都是你在支撐我,我也想要支撐你。”


    說完,我拍拍她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想把空間留給她一個人。


    就在我推開門的時候,薛紫安忽然開口了。


    她的聲音似乎很輕,也似乎很重,就那麽慢慢鑽了我的耳朵裏,她說:“這是一個不能確定的故事,你真的要聽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將門關上,重新迴到房間坐在了沙發上。


    薛紫安坐在書桌旁的那個椅子上,手邊放著的是那個本子,她時不時會撫摸一兩下。


    “那時候我才三歲,所以我的記憶是不是有偏差,我也說不好。”薛紫安緩緩道,然後將本子翻開了一頁,似乎是打開了迴憶的大門。


    薛紫安說那是一個大雪天。


    他爸爸剛剛下班迴來,帶迴來的是烤紅薯還是烤玉米,她記不清了,隻記得吃過的東西很甜,很香。


    她的父親和母親吃過晚飯後就在客廳裏一直說話,她記得她的母親一直在哭,而自己的父親則始終低頭不語。


    沒過多一會兒,來了一個女人。


    她說那女人打扮的漂亮,記憶裏她穿的外套是毛茸茸的,脫下了以後,是件黑色裙子。


    那女人要給父親什麽,而母親一直流淚,站在那裏不動,父親也是嘴裏不停的在說著什麽,沒有接過那個東西。


    之後這個女人就離開了。


    那夜,雪越下越大,明明是該進入夢鄉的時候,可薛紫安一家卻開始急忙的收拾東西,要離開這個溫暖的家。


    薛紫安說自己一直哭,一直哭,懷裏死死的抱著一隻兔子,說著不要走,外麵好冷。


    可她的父親卻抱起了她,她說她記不得當時父親的表情,但是隻要現在想起來就會覺得一顆心像是被刀子在割著似的疼著,無法唿吸。


    她父親和她說不要怕冷,他會保護她和媽媽。


    也就是在這晚,薛紫安一家連夜逃到了鄉下,過起了隱姓埋名的生活,可沒過多久,她的父親就出意外死了。


    ……


    薛紫安仿佛整個人都沉浸在了這段迴憶之中,以至於她的話講完了,她就像失了魂的木偶,沒有半點兒神識。


    我凝眉靜聽,也是在很久之後才從這個敘述中跳脫出來。


    “你認為那夜的女人是於霞?”我問道。


    薛紫安一怔,眼淚也因為晃動兒滴落下來,可是她很快就伸手抹去了。


    她長歎了一口氣,告訴我:“其實她的容貌,我根本就記不清了,可她的聲音,我自認為我永生不忘。”


    “可單憑我們那次通話,你聽到了那麽一句,你就可以確認嗎?”我繼續問。


    薛紫安點點頭,迴答:“你說的不錯,單憑在電話裏聽到一句那麽短暫的話語,根本什麽也說明不了,更何況這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但是……”


    說著,她將本子翻到了畫有梅花圖案的那一頁,和我說:“這是我媽在臨去世不久前畫上的。為什麽要畫在我爸的日記本上,這本來就值得推敲,更何況她死前留給我的話就是黑衣女人的手臂有梅花。”


    我聽後倒吸了一口氣,立刻說道:“那真的不是什麽誤會,就是指的於霞!”


    薛紫安合上本子,繼續說:“所以,我很想知道於霞是個怎麽樣的人,更想知道她是不是那個被我爸惹到的人……因為我爸是被人害死的。”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我的雙手猛地緊握在了一起,渾身上下泛起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因為,於霞背後的人是葉清瑜,而葉清瑜和沈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忽然想到那天薛紫安大鬧沈亦霆辦公室時,最後和他說她和沈家的賬又多了一筆,該不會其中有她父親的死吧?


    “紫安,這難道……”


    薛紫安扭頭看著我,勾起了一抹不經意的笑容,說道:“我也不能確定。因為還是那句話這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誰也無法再讓時光倒迴,去發現最準確的真相。可是,我不會放棄調查於霞的事情,甚至是葉清瑜。我遲遲不肯告訴你的原因,就是不想你胡思亂想,因為我父親的事和你,甚至是和沈亦霆,終究是沒有關係的。”


    “可是……這一切也未免有些、有些匪夷所思?葉清瑜按道理那時候已經是沈家的大太太,他為什麽要找你的父親?甚至說最後殺害你的父親?那可是一條人命啊!”我說道。


    “晚之,”薛紫安無奈的搖搖頭,“你和沈亦霆經曆了這麽多,還沒有看透這些豪門裏的人嗎?我也想不通於霞、葉清瑜會和我父親扯上什麽關係,但是我相信隻要是涉及她們相關利益的一丁點兒問題,她們都會毫不猶豫的鏟除。”


    “可是……”


    我還是想說人心都是肉長的,怎的會拿人命如此輕賤呢?


    “晚之,其實這麽久了,你始終沒有離開這些利益的爭鬥和漩渦,也受到了很多的傷害,可你還能保持你的初心,真的很不容易,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下去。”薛紫安笑著說。


    我微微蹙眉,不知道為什麽聽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感覺有些奇怪,甚至是覺得我今後會遇到令我無法保持初心的事情一樣。


    張了張口,我想問她是不是還有事情瞞著我,卻見她站了起來,和我說:“我已經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訴你了,現在我要去看書了,你也該看你的新聞了。”


    她說的輕鬆,可我卻是心裏沉重。


    我問她:“這真的是你的全部嗎?我覺得你還有事情瞞著我。”


    薛紫安聽後麵不改色,推著我的後背和我一起出了臥室,並且說:“是我的全部了,就差把心掏給你了。”


    我白了她一眼,卻到底也是沒再繼續問什麽。


    ……


    這一晚,我在臨睡前,腦海裏就是那麽突然的閃現出了有一天下大雪,我媽和我,還有翠姨和麗兒,在足浴店門口堆雪人兒的情景。


    當時的雪下的不大也不小,在明朗的夜空中飄舞著,有種夢幻的美感。


    我媽當時和我說她第一次見到我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大雪天裏,也是個夜晚。


    我就被那麽放在了一個垃圾堆旁邊,要不是當時正好雪停了,沒有什麽風聲,她根本聽不到我的哭聲。


    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哭得滿臉通紅,我媽二話沒說就把我抱迴屋子裏照料了,這一照顧就是十幾年。


    我成熟的比同齡人早一些,也漸漸懂得我日日喊媽的這個女人,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就問她為什麽要養我,又為什麽要告訴我自己是被她撿迴來的?


    我媽說做人不能忘了根,我的父母拋棄我,縱有千般錯,也還是給了我生命,這一點我永遠也償還不了,隻不過生下了,卻不能養,也是枉為父母。


    而她既然和我有母女緣分,又何必去顧慮太多。


    我覺得,我的很多觀念都是我媽一點點灌輸給我的。


    她雖然人窮,卻不誌短,更是活得坦坦蕩蕩,最重要的是她讓我知道了人間是有愛可言的,這無關什麽血緣關係,隻因為生命是最可貴的。


    想著想著,我就萌生了想要迴鄉下看看的念頭,好想知道那一方好土好水,現在又成了怎樣的一番光景?


    ……


    在地下室又是兩天過去了。


    每天我坐在電視機前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久,甚至有時一看就是一整天。


    薛紫安讓我歇歇,說要是真的有關於沈氏的新聞,絕對是很轟動的,肯定會滾動播放。


    可是整整五天,我和沈亦霆沒有半點兒聯係,我甚至不知道他把我支走,獨自留下麵對的是什麽,這樣的情況讓我不僅僅是擔心,更是害怕。


    “你吃點兒肉,臉又瘦了一圈。”薛紫安說著,往我的碗裏夾了一塊兒牛肉。


    我沒什麽胃口,扒拉著碗裏的米飯,應付著吃上兩口,也是食不知味。


    “沈亦霆這次最好有個絕妙的好理由迴來找你,不然我真的讓他好看。”薛紫安氣鼓鼓的說。


    我“噗嗤”笑了一聲,心想這段時間估計沈亦霆沒少打噴嚏,全都是因為薛紫安天天罵他。


    “原來不覺得你這麽容易憤怒啊,怎麽現在變得這麽一點就著?”我笑著問。


    “還不是他這次太過分了!有理由也不能這樣對你,你看你……”


    薛紫安話沒說完,我就抬手示意她先別說話,因為那邊一直被我打開的電視,在插播一條重要新聞。


    “津城著名運輸企業臻耀集團因不明原因而導致資金鏈中斷,被迫擱置的河海項目轉由國字號企業接手。這一突變對於持有臻耀股票的眾多股民來說,無疑重大打擊。臻耀的股市目前已經處於崩潰狀態。昨晚召開的緊急股東大會也遲遲未出結果,目前大批股民在臻耀大樓舉旗遊行,維護權益。”


    我愣了又愣,盯著“臻耀大危機”五個字,沒了反應。


    等薛紫安喊我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離開這裏,去買一份報紙查看詳細情況。


    薛紫安不知道我是怎麽了,一路追著我上去,卻在推開木屋大門的時候,看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剛停在了門口。


    這麽奢華的車子和這裏還真的是不配。


    車門打開,那再熟悉不過,也是令我魂牽夢縈的人就這麽出現了。


    我根本做不出反應,就那麽看著他站在中午的陽光之下,閃閃發光,而我的眼眶恐怕也是閃閃發光。


    “你來幹什麽?”沒想到第一個開口的是薛紫安。


    沈亦霆向我走來,在我們之間距離的中間位置站定,目光鎖定著我,說:“我來接你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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