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倫一番激動的話嚇得我沒了反應,特別是他越說到後麵越是大力的搖晃著我的身體,我的腦子一片眩暈。


    “清清,你說過如果可以你會早一點遇見我,然後我們就不會分開。你看啊,我們現在不是遇見了嗎?我們迴到了從前。”


    沈良倫說這話的時候,眼底已經濕潤,那種深情款款的目光,我想每個渴望愛情的女人看到以後都會動容,都會羨慕這個叫“清清”的女人。


    可是,我不是!


    我掙紮著,可沈良倫的手還是逐漸滑到了我的腰際,而且手臂越收越緊。


    我咬著牙,就在我要和他緊緊貼在一起的時候,我逼迫自己趕緊趕走眩暈的感覺,然後狠狠踩了他一腳,並且借機大力的推開沈良倫,喊道:“我請你自重!我不是什麽清清!如果你再過來,我就叫人!”


    說完,我扭頭就跑,可是沈良倫卻扯住了我的頭發,緊接著把我整個人甩到了牆上。


    我瞬間疼的眼淚都出來了,隻感覺頭皮那裏是火辣辣的疼,肩膀這裏撞到牆也是疼得不輕。


    這時候,沈良倫就壓了過來。


    他掐住了我的脖子,完全不複剛才深情的摸樣,取而代之的一副兇狠猙獰的麵容,連同他臉上的皺紋就像是從哪裏跑出來的怪物!


    “你就是我的清清!你在生我的氣對不對?可是你有什麽權利生氣?是你先背叛我們的愛情!你有什麽權利說不?”


    沈良倫此刻已經是青筋畢露,掐著我的手的力道讓我眼前已經開始冒金星,我艱難的說:“放開!快放……”


    “那你說你是不是清清?我的清清!你不是我的……”他的臉向我靠過來,嘴唇似有似無的摩挲著我的臉頰。


    我真的是要瘋了,渾身的每個寒毛都豎了起來,胃裏也是一陣翻江倒海,抬起腿照著男人要害的部位就踢了過去,沈良倫吃痛立刻鬆開手,向後退了好幾步。


    我扶著牆狼狽的咳嗽著,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跟踩在棉花上一樣。


    而沈良倫盯著自己的雙手傻了,那副樣子就好像剛才他的舉動是被鬼上身了,根本不是出自他這個紳士之手,現在他就是個恍然大悟的迷茫男人。


    我盯著他,覺得剛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


    沈良倫慢慢迴過神看著我,這一次,他渾濁的雙眼中透露出一點點的清明,看著我的目光也不是原來那樣的熾熱情深,而是一種審視,但更多的還是不可思議。


    我喘著氣,一字一句的說:“我、不、是、清、清。”


    沈良倫眉頭一皺,張著嘴似乎想解釋什麽,可是我卻是跌跌撞撞的趕緊跑走,他想追過來,卻恰好有人喊了一聲:“沈總……”


    之後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


    一迴到包房,我重重的關上門,然後就順著門滑坐到了地上。


    阿美本來在那裏鼓搗著工藝品,見我如此嚇了一大跳,一邊跑過來一邊說:“我的媽啊,這是咋了?”


    她向我靠近過來就看到了我脖子上的紅痕,立刻驚叫了一聲,然後蹲在我身邊說:“這脖子又是怎麽弄的?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占你便宜啊?”


    她伸手想扶我起來,可是我卻躲開,依舊坐在地上不肯動彈,隻要一想到沈良倫那張蒼老猙獰的臉,我就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阿美在我身邊一直叫我說話、說話,最後實在是急了,跟我喊道:“你不說是吧?我出去問去!我還就不信了,這麽高級的地方,一看就是那種電視裏有錢人談生意的隱蔽去處,還能混進來流氓?我和他拚了!”


    阿美的話讓我一下子愣住了。


    “這份禮物是為了二叔準備的,所以二叔大可放心。必要的時間必須付出,因為禮物總要經過包裝才好。”


    “這個時間我願意花。”


    “沈總這裏突然有個十分重要的飯局,所以今晚不能赴約了……”


    沈亦霆那麽爽快的提出和阿美一起吃飯,可是他連對我都是那樣的漫不經心,卻會為著我朋友的一句話而抽時間出來吃飯?這個地反是隱蔽而高級的會所,誰會知道沈良倫來這裏,又是誰定的這裏的位置?


    我能相信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阿美氣鼓鼓的拿起包包就要出去,而我則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抓住了她的手,低聲道:“我沒事。”


    “你哪隻眼睛看見自己沒事了?三魂去了兩魂半!”阿美擰著眉頭對我說。


    我沒再解釋,隻是安靜走到沙發那裏坐了下來。


    腦子裏很亂,我收到的信息太多,猜測太多,我根本理不出來什麽頭緒,更找不到什麽答案,因為千頭萬緒化為了一句話:沈亦霆,你怎麽能把我送給你二叔?


    “啪嗒”一聲,我沒忍住,眼淚還是滴在了手背上。


    阿美立刻過來抱住我,問我:“是不是語氣重了?晚之,你別哭。到底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要不……要不告訴沈先生!他一定會收拾了那個人!”


    放在膝蓋上的手瞬間握成了拳狀,我心裏笑著想這一切還不都是沈亦霆一手策劃的嗎?他最擅長的就是擺一個棋局,然後讓你不知不覺的成了上麵的棋子,我真是傻啊。


    我在心裏一遍遍的嘲笑著,可是眼裏的淚就跟泄了閘的洪水一樣,流個不止。


    阿美見我如此也不再問我了,隻是默默拿出紙巾給我擦著眼淚,哄著我說:“你有什麽事別憋在心裏好不好?原來咱倆一塊兒的時候,你是有什麽說什麽的!現在你真是變了,就愛一個人……”


    我猛地抓住阿美的手,笑著和她說:“我好想吃咱們樓附近的那家麻辣燙,咱們過去吃好不好?”


    阿美愣了一下,然後說:“可是沈先生他還沒來啊,我們……”


    “他不會來的。”我冷聲打斷了阿美。


    她看著我皺起了眉頭,張著嘴不知道想又問些什麽,可我又說:“我真的好想吃,阿美你就陪陪好嗎?”


    “可是……”她還是猶豫,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後重重歎口氣說:“那走吧。”


    我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站起來挽住阿美的手離開這裏。


    ……


    門外,車裏的小陳看到我吃了一驚,急忙拿著雨傘向我跑來,問道:“陸小姐,您怎麽出來了?”


    我抬頭看著已經黑透了天空,心道這雨還真是粘人啊。


    “想透透氣啊。”我笑著對小陳說。


    他一愣,半天才又道:“可是……先生他吩咐……”


    “帶我們去南門大街好嗎?我肚子很餓,想去那裏吃碗麻辣燙。”我又說。


    可話一說完,小陳直接驚得張開了嘴說不出來話,阿美皺眉搖搖頭,對小陳說:“這位小師傅,我看你應該是聽她的吧?所以,趕緊帶我們過去吧,吃完了你也好早下班。”


    小陳看看阿美,又看看我,還是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這時一陣風吹來,我打了個哆嗦趕緊抱住了自己。


    “請您等一下。”


    小陳說了一句,又撐著傘跑迴了車裏,不一會兒就取來一個袋子,“入秋天氣轉涼,陸小姐請您穿上保暖。”


    我瞧了一眼袋子手裏的衣服,是一件開衫,上好的羊毛織成的,一點兒也不紮人,穿上隻會讓人覺得暖暖的。


    可是我沒有接,隻是拿起了小陳另一隻手上的雨傘,然後就轉頭笑著對阿美說:“我們快上車。”


    阿美抽抽嘴角,接過了小陳手裏的袋子,“一會兒上車我給她披上。”


    在會所的大門口,我們耽誤了一會兒時間,但最終小陳還是帶我們去了南門大街,快到那裏的時候,雨更大了,電閃雷鳴的,哪怕我死死盯著窗外也看不清楚外麵的景物。


    小陳為了安全,把車速降到最低,而且總是透過前視鏡打量著我,似乎是不明白我的反常。


    其實,我也不明白。


    在會所的那一刻,阿美提到了以前的我,我腦子裏突然就出現了好多自己以前的樣子,突然就想來這家最熟悉的店再嚐嚐裏麵的麻辣燙。


    以前的我很自卑。


    從鄉下到這麽大的一個城市,我無親無故還帶著一個懵懂無知,疾病纏身的孩子,我每天過得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什麽公平,有的人天生金貴,有的人生來卑賤,我就是屬於後者,我維持不了光鮮亮麗的生活,隻能靠自己過上起碼的生活,每次去食堂裏吃特價菜,就連一向熱情的食堂大媽最後看到我都沒了同情,隻覺得寒酸,因為我要討價還價。


    宿舍的室友都不喜歡我,在背地裏說我土,罵我一看就是綠茶表,會楚楚可憐的勾男人,聽到別人這麽說我,我心裏難受的要命,也不是不想解釋,隻是明白我怎麽說也改變不了什麽,更不能去惹事挑事,隻有默默做事保護麗兒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哪怕我的物質條件再差,我也不覺得在精神上就缺少了什麽,我有自己的道德觀,價值觀,除了和沈亦霆的這一場交易,我不想也不能再出賣自己。


    ……


    終於,車子停在了南門大街的一條胡同裏。


    豪華的汽車和這邊破爛髒亂的小館子一對比,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就連阿美剛才都看不過眼,和小陳說不如停在大道上,可是小陳拒絕了。


    我和阿美走進了靚靚麻辣燙,坐在了老位置上。


    阿美皺著眉頭看著牆上的那些灰塵,甚至是黑泥,跟我說:“還真在這裏吃啊?這也太髒了吧?”


    “我們以前不是常來嗎?”我問了一句,把包包隨手放在了桌上,“我先去拿吃的了,要不要給你也拿了?”


    “你給我拿吧。”阿美一邊拿紙巾擦擦桌子,一邊和我說。


    “那你還是吃那幾樣嗎?火鍋餃、墨魚丸、鵪鶉蛋、豆皮、茼蒿、紫蘭花、寬粉、土豆,然後加一份方便麵?”我問。


    阿美眉頭越皺越深,大力的擦著桌上的油膩,朝我隨意的點了下頭。


    我走到食物那邊,拿起兩個塑料盆,給它們套上袋子就開始取菜,然後就交給了老板娘。


    老板娘在那裏數著,算著價錢,不一會兒就變成了打量我,笑著問:“姑娘,是你嗎?一來就隻吃菜的那個?”


    我笑出了聲音,和老板娘道:“您記性真好啊!就是我!您每次都往我的盆子裏加午餐肉,不收我錢呢。”


    老板娘一聽來了精神,胖胖的臉因為笑容集中在了一起,和我說:“你好久沒來了!我老想你呢。今天怎麽過來了呢?還有啊……”


    老板娘說著,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道:“真俊啊!我就知道你是個美人兒胚子,果真,換上了這衣服,立刻變了個人!”


    本來我有很多話和老板娘說的,比如她擀的麵條特別好吃,比如她們家的醬料調的也好,可是她一讚美完我,我就沒話了,不知道為什麽。


    最後隻道了句:“老板娘,麻煩您給那份多加點兒辣。”


    “知道知道,你小姐們愛吃辣。快去吧,一會兒就給你們端過去。”老板娘說著,就端著兩個盆進了廚房。


    等我再迴到座位的時候,阿美在那裏正正襟危坐,像是生怕碰到這裏的桌子椅子似的。


    我坐在她的對麵,告訴她:“都弄好了,辣子多放,麻少放,馬上就有的吃了。”


    “我真是搞不懂啊,剛剛我們明明在最高級的地方,現在突然來了這裏,這到底是為什麽?”阿美衝我抱怨。


    我說:“原來你不是很愛吃這家的麻辣燙嗎?我們總來的啊。”


    她撇撇嘴,跟我說:“好久沒來了,我哪裏記得。”


    “我還有些記憶的,不知道味道變沒變。”我看了看這店裏的裝潢,倒是沒怎麽變。


    隨後,我和阿美陷入了安靜之中,等麻辣燙端上來以後,我們也是各自埋頭吃著,誰沒說話。


    過了好久,我的小盆已經見底的時候,我才發現阿美沒吃幾口,隻是一直在看著我。


    她問:“你到底怎麽了?剛才在會所了出什麽事了?”


    “沒事啊。”我低下頭繼續吃。


    但是心裏卻是有大片大片的悲傷擴散開來,此刻的我心情很複雜,除了害怕,還有抑製不住的悲涼,就和那晚聽到沈亦霆親口對他二叔說預備好了禮物一樣,隻不過現在這悲涼已經壓過了害怕的感覺。


    “行,你嘴硬。”阿美抱臂坐著,和我開始僵持。


    等我吃的什麽也不剩了,再也沒有可吃的了,我就盯著那小盆發呆,依舊一言不發。


    終於,阿美急了,拍著桌子問我:“你到底想幹什麽?是不是好日子過膩味了,想要憶苦思甜來了?你看看,你電話響了幾次,你為什麽不接?和誰鬧脾氣?你覺得你憑什麽鬧……”


    “是,我連鬧脾氣都不配。”我抬起頭,揚起了笑臉,“在他麵前,我沒有這個資格。”


    阿美見我如此,原本的火氣好像又給壓了下去,對我說:“都快九點了,迴去吧。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又笑了,對於她的話充耳不聞,說道:“阿美啊,我們原來不是最愛周五來這裏的嗎?因為這裏的電視頻道比咱們家裏的多,而且周五的節目也好,不是老板娘轟咱們,咱們都不會走的。”


    阿美一聽,愣住不再說話。


    我站起來向老板娘走去,說:“老板娘,我想看看電視,您能把遙控給我嗎?”


    老板娘笑著指了指牆的那邊,告訴我:“早給壞了,扔了!”


    壞了,扔了。


    就這四個字,我感覺我的內心世界似乎有土崩瓦解的趨勢,在一點點崩塌,什麽都變得麵目全非,再也不是原來的樣子。


    而且我無法阻止這樣的改變,隻能被它吞沒掩埋。


    “陸小姐,時間不早了,先生吩咐讓您迴到公館。”小陳忽然出現在小館子裏對我說。


    我暗暗攥緊拳頭,轉身走到了小陳的麵前,和他說:“我不走。”說完,我就又坐在了座位,還招唿老板娘上一瓶啤酒來。


    小陳見狀立刻上前,說:“陸小姐,請您立刻和我迴去。”


    我笑著看向他,問:“我現在不想走,除非你強行帶我走。可是,你敢碰我嗎?”


    這話一出,小陳立刻神情出現一絲惶恐,低下頭不敢言語,隨後又轉向看著阿美向她求助。


    阿美立刻接過話:“別鬧了!還喝酒?你喝的了嗎?你要是喜歡吃這裏的麻辣燙,咱們哪天再來,現在聽話趕緊迴去。”


    阿美說完就上來拉扯我,而我卻是一次次的拒絕。


    我要忍不住了,我要受不了了,那滿腔的痛,滿腔的酸就要噴湧出來了。


    一邊抗拒著阿美,一邊自言自語:“他有潔癖的啊,怎麽會把我送給別人呢?那樣他會很生氣的,會命令我用消毒水洗澡的……可是、可是……哦,送出去了不就無所謂了嗎?和多少個男人發生關係,上過床,又對他有什麽重要的呢?為什麽要把我變成這樣?變得這麽下作,這麽卑賤……”


    “晚之,你在說些什麽啊?你別這樣好不好?別鬧了,聽話!”阿美好不容易抓住了我的手。


    我看向阿美,那早就噙滿了淚水的眼睛一眨,眼淚就那麽掉了下來。


    他怎麽可以說送人就送人呢?怎麽可以?可麵對這件事,我偏偏無法逃脫,更無法抗拒,這樣的憋悶和屈辱要把我壓死了!


    “陸小姐,無論什麽事,隻要您和先生說都可以解決的。現在,請讓我送您迴公館。”小陳又說。


    他和阿美一唱一和,在我耳邊不停的規勸,可是我根本聽不進去。


    我想著剛才沈良倫的樣子,如果他真的動了那樣的念頭,沈亦霆一定會把我送出去的!


    “你幹什麽啊!瘋了?”阿美衝我吼了一句,而這時候小陳已經不見蹤影了。


    我嗬嗬的傻笑,和她說:“可不就是瘋了?不然我能找上沈亦霆嗎?”


    阿美皺著眉,壓根聽不懂我的話,隻是一味的想把我控製住,不一會兒小陳又跑了迴來,這次他直接開口道:“這位小姐,請讓我送你迴去。”


    “可是這……”阿美看了看我。


    “陸小姐自有安排。”小陳話一說完,杜禮就出現在了館子門口。


    阿美歎口氣,什麽也沒對我說就和小陳走了,接著杜禮就走到了我的麵前,他說:“陸小姐,請迴公館。”


    慢慢抬起頭,當我看清杜禮的臉時,我立刻從地上竄了起來,質問道:“是不是晚上根本就沒什麽飯局?他在撒謊!他不過是安排好了一個陷阱給我!”


    杜禮聽後蹙眉,說:“陸小姐,請注意分寸。”


    “分寸?”我向著杜禮靠近了一步,“我的那些資料是不是你替他調查的?調查出來給誰?是不是沈良倫?”


    杜禮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愕然,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聽一個無比清冷的聲音穿過大雨到了我耳朵裏。


    沈亦霆說:“是,替他調查的。”


    如此幹脆的迴答,讓我曾經所有的猜想落實,我竟在那一瞬間有些後悔聽到這個答案。


    不由自主的,我向後到退了一步,恰巧被凳子絆了一跤,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我指著沈亦霆問:“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


    沈亦霆盯著我,突然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給拽了起來,我的胳膊被他扯得生疼,但還是這樣撞在了他的懷裏。


    他冷酷道:“你沒有資格問這些。”


    我捶打著他,情緒徹底爆發,喊道:“為什麽我沒有?我是當事人!告訴我為什麽,你憑什麽?我不是什麽可以隨便進行交易的商品!”


    沈亦霆控製住我揮舞的雙手,問我:“我們之間是什麽關係?不是交易嗎?既然都是交易,你在乎什麽?”


    我忽然就安靜了。


    沈亦霆搖晃了一下我,冷聲道:“迴答我。”


    我們之間當然是一場交易,你出錢,我出賣身體做你的情人,我們是等價交換。


    多麽明顯的答案,可是我怎麽就是說不出口?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你一直在害怕的到底是什麽?”沈亦霆繼續逼問我。


    我愣了一下,顯得有些慌張,似乎是在找他問題的答案一樣,我說:“要被送給別的男人難道不害怕嗎?難道這種肉體交易在你眼裏很正常嗎?”


    沈亦霆冷笑了一下,說道:“又是交易。那你先迴答我,我們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


    我還是迴答不出,隻覺得心裏好像有什麽要破土而出。


    “按照你的思維,我們之間的交易可以進行,你和別人的就不可以?這有差別嗎?”


    “當然有!”我不假思索的喊道。


    “那是什麽?”


    沈亦霆咄咄逼人,而我再一次啞然。


    他指著我的心,盯著我的眼睛說:“陸晚之,你了解你自己嗎?你懂你的這裏嗎?除了害怕,你心裏就沒有別的?”


    我也看著沈亦霆,張著嘴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對於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問題,我一個也迴答不出來,我心裏明明是亂的,可是又好像有什麽在變得清明,究竟是什麽!


    忽然,沈亦霆抓住我的手腕就把我往前拉,他說:“迴去!你有的是時間想清楚。”


    我掙紮著和沈亦霆大喊大叫,許多我從來不敢做的動作,不敢說的話,我全都做了、說了,比如咬他,比如直唿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麽了?像是在努力把壓抑在心裏許多的東西連根拔起,可是我為什麽會這樣?是因為明白迴去以後就會遭受被送出去的厄運而在抵抗,還是因為沈亦霆剛才的那些話令我惱羞成怒?


    我繼續掙紮,可是沈亦霆頭也不迴,話也不說,就那麽生拉硬拽著我往前走。


    杜禮還有另外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分別給我和沈亦霆撐著傘,然而因為我的緣故,我和沈亦霆都是被水淋濕了。


    眼看著就要出了巷子口到大馬路上,我衝著沈亦霆大喊著:“你其實應該很高興才對。因為你沒看到沈良倫見我時的那樣子,他滿意極了!”


    話音一落,沈亦霆居然停在了腳步。


    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我渾身一抖,隻感覺他散發出來的氣息比這雨還要冷上幾分,他說:“你今天見了誰?”


    我先是一愣,隨後大笑起來,反問他:“我見了誰,又該會發生什麽,你不是一直都一清二楚嗎?”


    這話一出,沈亦霆還是沒有動,但是我明顯感受到他的氣息又冷冽了幾分。


    猛地,他突然迴身雙手抓住我的肩膀,這突入而來的舉動驚到了另一個撐傘的人,而杜禮也沒有及時變化位置,所以我和沈亦霆已經徹底被雨淋濕了。


    他看著我,眼中寒光閃現,咬牙道:“見了誰?”


    我被他的眼神有嚇到,身體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可是我不明白他這樣問我是什麽目的,一切應該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我迎著他的目光說:“沈良倫。”


    話音一落,沈亦霆手臂稍稍用力,我就一個不穩跌倒在了地上,他垂眸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這是發怒了,因為他的眼中有怒火在升騰。


    我坐在冰冷泥濘的地麵上,就這麽和他對視著,心道沈亦霆這樣反應是什麽意思?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們都沒有動作,直到我的眼淚再次滑了出來,混著雨水全都狠狠拍在我的臉上。


    為什麽你從來什麽都不肯和我說,隻是讓我這樣去猜測?我就是個膽小懦弱的人啊,我自卑怕事,除了胡思亂想,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麽,可是隻要你說一句不是,我就信你!


    然而,沈亦霆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我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道我最後是以這樣的方式被拋棄嗎?這時天空恰巧劃過一道閃電,我一怔,想起了我和他初遇的那個夜晚。


    也是這樣的大雨,也是這樣的夜晚,也是被雨淋的透透的兩個人。


    他從黑夜中來,不顧我的意願和反應抱住了我,然後又消失在了黑夜中。


    我真的從來不曾了解過丁點兒他的生活,他那晚為什麽被人追?這樣的身份地位的人,誰敢對他怎麽樣?


    或許,我從那時就大錯特錯了,他從來不是天生的高高在上,而是生活在必須維持高高在上的環境裏。


    可是他又了解過我嗎?知道我生活的環境嗎?知道我在麵對他時的害怕和不安嗎?也許不是不想奢望,而是我從來不敢奢望,我這樣的一個人難道可以得到你的垂憐嗎?


    然而,我真的奢望了。


    沈亦霆,我對你而言,從始至終究竟是不是都隻是一個可以隨意轉手的禮物?到底是不是!


    我從地上爬起來,向著馬路那邊跑去,我大喊著:“沈亦霆!你站住!我要你告訴我!”


    無論結局怎麽樣,我要一個答案!要一個你親口說出來的答案!


    我在雨中不顧一切向前跑著,眼看著沈亦霆離我越來越近,我伸出手要去抓他,卻聽到耳邊響起一個低沉轟鳴的聲音。


    我扭頭,那強光立刻刺入我的眼中,我下意識的用手去擋,甚至做不出來任何反應就那麽傻站在原地,聽著巨大的鳴笛聲再一次響起!


    那一刻,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唯一的遺憾竟然是沒聽沈亦霆親口告訴我我在他心裏到底算什麽……


    我絕望的閉上眼睛,等待著那一刻。


    就當我已經感覺到腳下的地麵因為車子的到來而發生震動時,我就感覺手臂一熱,那樣的溫暖和這被冰冷的雨打濕的寒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砰”一聲,這不是我摔倒在地的聲音。


    我手指一抖,被一種極大的不像之感包圍住,渾身開始不停地顫抖,僵硬的扭過頭去,我就看到了被車子撞起來的沈亦霆。


    他重重的摔到地上,因為受到剩下的衝擊力在地上滾出去好遠,遠到我都有些看不清楚他了。


    杜禮和幾個人大喊著他,向他跑去,可是我什麽聽不見,好像天地萬物在這一刻化為了虛無,眼前隻有那一幕,清晨的陽光灑在了餐廳裏,有個美如畫的男人抱著我,告訴我以後我就叫你晚晚。


    晚晚……這是他在叫我。


    我閉上眼睛,發出了一聲用盡全力的嘶吼:“沈亦霆!”


    再次從地上爬起來,我向著他跑去,全然沒有了剛才的質問,有的隻想去看看他,抱抱他,再聽他喊我一聲晚晚。


    杜禮跪在那裏,把他的頭枕在了他的腿上,我“噗通”一聲也跪在了他的身邊,哭著想說:你怎麽樣了?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你不能有事!


    但是我一個字也沒說出來,隻是眼也不眨的看著他,就怕他下一秒會消失不見,原來真到了心痛欲絕的時候,是說不出來的話。


    沈亦霆微微蹙著眉,臉色十分蒼白,他半睜著眼睛,手指動了一下碰到我的手,他對我說:“不許在馬路上亂跑。”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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