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霆的話讓我皺緊了眉頭,一時間像是有一個毛線球擺在了我的麵前,我看得清楚它的顏色,它的大小,卻找不到它的線頭。


    這時,沈亦霆起身,將煙頭隨意留在了煙灰缸裏,又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去體育館會見到吳紹先,我也知道他要和你說什麽。”


    我震驚的睜大眼睛,現在,我找到了毛線球的頭,可是我卻不敢拉動了。


    沈亦霆向我走來,接著說:“你想逃,想離開我,但是你猶豫,你不敢,你每天都從噩夢裏驚醒,而且驚醒的時候一身冷汗。”


    我搖著頭,不停的後退,心裏的不安和恐懼已經蔓延到了全身。


    可沈亦霆步步緊逼,銳利的雙眼就像千斤重的枷鎖將我牢牢鎖住,他說:“你不敢,是因為還沒被逼到絕路,所以我來幫你,我給你一個絕佳的理由。”


    此刻,我已經渾身顫抖了起來。


    原來從我最初剛產生離開他的這個想法時,他就已經掌控了一切,甚至是在背後操控著,讓事情按照他的想法去進行。


    沈亦霆見我如此,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弧度,“你們的計劃,我一清二楚。每天看著你強裝著鎮定和我相處,還挺有意思。”


    “砰”一聲,我已經退無可退,身體猛地撞在了架子上,弄掉了一個工藝品。


    他疾步而來,張開雙臂,將我禁錮在他的身前,俯身在我耳邊問我:“這些可還都滿意?”


    我張著嘴,覺得唿吸變得困難,眼淚直往下掉,我還是不明白,不明白他布置的這一切是為什麽!


    沈亦霆伸手,用食指輕輕滑過我的臉頰,我嚇得閉上了眼晴,他又問我:“還是不明白?”


    我拚命搖頭,哭著說:“你要是知道我要逃,為什麽不直接挑明了,一定要這……”


    話沒說完,沈亦霆忽然用力掐住了我的臉頰!


    他的眼中似有一團冰冷的火焰,可以頃刻間將我燃盡,也可以一眨眼將我凍住,“你不是想離開我嗎?那我就幫你讓你離開我,好叫你嚐嚐離開我的下場是什麽滋味。”


    我一怔,原本顫抖不已的身體忽然就不動了。


    我呆滯的看著沈亦霆,終於把一切理解的明明白白,徹徹底底!


    他早就知道我所有的行為和想法,卻是在一旁冷眼瞧著,背地裏做好了所有安排,他根本就不是要把我送給什麽徐總,隻不過順水推舟既維持了自己的商業利益,又對我造成重擊,從而逼我下定決心離開他。


    接著,就是他開始收網的時候。


    他看著我一點點壘起來自己的希望,然後再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它打碎,讓我徹底明白離開他是什麽代價。


    垂在身側的雙手驟然握緊,眼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男人?他的可怕究竟要到什麽地步才是盡頭?


    艱難的張開嘴巴,我一字一句的說:“沈亦霆,你就是個魔鬼!”


    話音一落,臉頰上的力道驟然沒了,沈亦霆看著我,臉上的笑意越發加深,透露出的依舊是那種掌控一切的自大。


    我伸手用力的推開他,抬腿就要跑,而沈亦霆則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扯,就從我身後牢牢抱住了我。


    他的側臉貼在我的臉頰上,開口說話時的氣息噴吐在我臉上,他說:“稱唿不錯。”


    說完,他就不顧我的反抗將我打橫抱了起來,向著他的書桌走去,“你放我下來!放開!”


    沈亦霆沒有說話,迴應我的是被他一手掃開的那些文件掉地的“嘩嘩”聲。


    他將我按在桌上,整個人毫不客氣的壓了過來,照著我的脖子就狠狠咬了一口,我瞬間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快放開我!”我伸手去推他,卻又被他鉗住住了雙手,然後直接被固定在了我的頭頂。


    他看著我,笑道:“魔鬼又如何?可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女人,沒有我的允許,你能逃哪裏去,嗯?”


    ……


    這一夜的後半夜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


    沈亦霆一直折騰我,折磨我,他的任何舉動都帶著懲罰性,更帶著目的性,他想讓我記住這一天。


    後來,我真的沒有一點力氣了,昏厥時的最後印象就是看到窗戶上掛上了冰冷的雨滴,它們順著玻璃一點點滑下去,滑下去……


    根本無法抗拒這股向下的力量,無論他們有多麽不想就這麽墜下去。


    ……


    轉天,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麵的陽光已經分外惹眼了。


    我微微動了一下身子,身體就像是被車子碾過去一般的疼痛,眼睛也是又酸又脹,以至於看著這床幔的時候,都讓我覺得它蒙上了一層霧氣。


    我眼也不眨的看著床幔,腦中迴響的是沈亦霆昨天的話,終於明白從頭至尾,不過是沈亦霆親手為我上演的一堂生動的實踐課。


    沈亦霆,我是離不開了,更逃不掉,隻有等著有一天,他膩了,倦了,煩了,我才有可能恢複自由。


    那些我一遍遍幻想著的自由畫麵,那些和阿美,和麗兒在一切的幸福畫麵,除了現在能嘲笑我的愚蠢和天真,起不到別的作用。


    這樣的經曆的確印象深刻,讓人永不敢再犯同樣的“錯誤”。


    因為經曆什麽事情都沒有給予你一個巨大而美好的希望,再讓你眼睜睜的親自動手打碎來的絕望和傷心。


    沈亦霆做到了,他讓我現在隻能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直到被他拋棄。


    無力的閉上眼睛,一滴淚順著眼角滑到了耳畔。


    “既然已經醒了,那就梳洗好下樓用餐吧。”董管家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


    我依舊閉著眼睛,沉浸在以後要麵對的痛苦中難以自拔,沒有給出董管家任何迴應。


    直到傳來一聲輕微的關門聲,然後董管家向我快步走來,和我說:“昨晚我已經提醒你,既然迴來了,就別再做無謂的掙紮。”


    我緩緩睜開了眼睛,董管家逆光而站,顯得有些朦朧,我想和她說我的掙紮在沈亦霆眼裏不過是個笑話,我的掙紮是最無力的無用功,可話到嘴邊,不自覺的變成了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沈亦霆要把我逼到到這個地步?說好的等價交換,可我卻被他死死捏在了手裏。


    董管家看著我,然後慢慢移開了目光,片刻後她說:“下樓吧,用完餐有司機送你去醫院。”說完,她幹淨利落的轉身離開,讓我再一次嚐到了心死的滋味。


    我還有那麽多的軟肋在他的手裏,這就是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離開沈亦霆。


    ……


    到了醫院,麗兒還住在原來的病房。


    站在門口的時候,我有那麽一絲的猶豫,我不知道該如何和麗兒解釋昨天的那一幕,可該麵對的始終都要麵對。


    推開門,麗兒看見我的那一瞬間就哭了。


    我趕緊跑上前去抱住了她,她嘴裏說著:“劉姨和我說姐姐不會有事的,隻是遇到了一點麻煩。可是我還是怕有人欺負你!”


    不知怎的,我以為我看到麗兒如此又會是一番錐心之痛,可是這樣的痛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強烈,因為事情已經無法改變,我做什麽都是無濟於事。


    所以,我拍著她的背,索性什麽也不解釋,隻是為昨天嚇到她的事情道歉,還表明自己已經沒事,而且承諾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


    麗兒不住的點頭,從我懷裏出來,看著我說:“晚姐姐,還有,你不要生氣我沒告訴你杜叔叔的事情好嗎?我隻是想……想讓你高興一下,因為最近你總是悶悶不樂的。”


    聽到麗兒這麽說,我心裏疑惑,問道:“什麽讓我高興?”


    麗兒一聽又笑了,告訴我:“杜叔叔說他有一間漂亮的房子,說是可以借給我們住,到時候阿美姐,阿明哥,紹先哥哥都可以來做客。”


    “什麽?什麽房子?”我越聽越不明白,“麗兒,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麽認識杜、杜叔叔的?”


    麗兒點點頭,迴答:“就是我過生日病了的那次,你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看我,杜叔叔就天天陪我來講故事。”


    雖然我心裏已經知道沈亦霆在麗兒身上有打算,提前讓杜禮靠近麗兒,但是我沒想到他下手的時間比我想象的還要早這麽多!他的計劃究竟是有多縝密,又是如何料想到我會走到逃跑這一步的呢?


    我不禁懷疑,是否從他見了吳紹先的第一眼,他就猜到他會提出帶我離開。


    “姐姐,你是不是生氣了?”麗兒見我一直不說話,就問了這麽一句。


    搖搖頭,我說:“沒有,我不生麗兒的氣。”


    “杜叔叔人真的很好,他還答應幫我們,所以才決定聽他的話給你一個驚喜的。”麗兒又道。


    我皺了皺眉,又問:“那你剛才話中的房子又是怎麽迴事?”


    “就是住的房子啊!杜叔叔說可漂亮了,他還問我喜歡什麽樣子的呢。”


    剛才的話,我都能理解,但是關於這個房子我實在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所以有意無意的看向了劉雲。


    她正端著一杯溫水要遞給我,她看起來還是那麽的忠厚可靠,隻不過她忠誠的人是沈亦霆罷了。


    “劉姐,麗兒口中的房子是怎麽迴事?你知道嗎?”我問。


    劉雲搖搖頭,和我說:“除了上麵吩咐的事情,剩下的我一概不知。”


    我疑惑繼續加深,倒是隱約記得有一次吃飯沈亦霆接過一個電話,那話裏話外透露出的感覺像是要裝修房子,可應該不會是麗兒口中的這個吧,那應該是給他另外的女人準備的才對。


    “陸小姐在嗎?”護士忽然敲門走了進來。


    我站起來,問道:“有什麽事情嗎?”


    護士禮貌的笑笑,說:“張主任請您去一趟辦公室。”


    我點點頭,和麗兒說了句“乖”,然後就跟隨護士去了張主任的辦公室。


    一進去,我就聞到了茶葉的香氣,這個張主任每次麵對我都像對待貴賓一樣,我不知道他是知道我背後的人就是沈亦霆,還是僅僅是醫院上麵的領導吩咐就讓他如此。


    “陸小姐,請坐。”他客氣的做了個手勢。


    我坐在了他的對麵,開口道:“您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張主任推了推眼鏡,“之前威廉博士就有說過希望麗兒可以出院,換到一個舒適溫馨的環境中養病,因為心髒病受不了壓力,有時候醫院的過於單一和沉悶也不利於病情的好轉。本來出院這事這一半天就可以進行的,但是由於孩子昨天受了不少的驚嚇,所以還是推遲幾天,我們觀察觀察再安排吧。”


    張主任前半段話,我還勉強可以明白一些,但他的後半段一說麗兒受了驚嚇,我心裏就是立刻一揪,因為這事的責任全在我。


    “主任,嚴重嗎?會不會加重病情啊?”我緊張的問。


    張主任笑著衝我擺擺手,和我說:“別緊張,別緊張。自從孩子的心髒搭橋手術重新做了以後,恢複的還是不錯的,加上這段時間各方麵的藥物,治療用的都是最好的,身子已經慢慢轉好。隻不過心髒病終究不容忽視,所以咱們多一重在意,總不會錯的。”


    “真的?真不會加重?”


    “放心吧,孩子的病會好的。”張主任說。


    ……


    從辦公室出來,我站在了走廊的窗前想事情。


    現在,我多少明白麗兒口中的房子許就是張主任說的麗兒出院以後的住所,沈亦霆還真是早早就安排了。


    這樣的令人無後顧之憂看似讓人覺得安心,可我很清楚,沈亦霆越是這樣的有條不紊,越說明一切盡在他的掌控,我的命運,麗兒的命運,甚至是我周圍人的命運,都在他手裏。


    想到這一點,我掏出了手機,再一次猶豫要不要給阿美打個電話。


    之前,我多少是害怕,怕阿明真的出事,要是那樣的話,我如何麵對阿美?可現在看來,他們都不會有事,因為沈亦霆的目的是在於給我個教訓。


    想了片刻以後,我給阿美打了過去,她很快就接通,一上來,我們就是一段沉默。


    最終,是我先打破這個局麵。


    我問:“阿明他……他沒事吧?”


    阿美默了幾秒,然後迴答道:“沒事了,就是學校決定小懲大誡取消了他今年的獎學金而已。”


    “對不起。”除了這句,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要不是為著我的事情,我的自私,阿美那天也不會被嚇成那樣,那種擔驚受怕真的很折磨人,我深有體會。


    阿美又是一陣沉默,許久後才說了句:“以後,你不要再聯係吳紹先了。”


    我一愣,阿美看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裏麵卻充分表達了對我的指責,她在提醒我這次事情帶來的種種後果,更是提醒我不要再害人害己。


    可是一提起吳紹先,我怎麽能一下子無動於衷呢?


    他真心真意的為我做了那麽多,到頭來什麽也沒得到,甚至險些害了家裏人,也讓自己被人毆打。


    攥著電話的手緊了緊,我還是開口道:“阿美,我想拜托你讓阿明關注一下他的事情好嗎?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想知道……知道他平安無事了,就好。”


    阿美聽後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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