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諾咦了一聲,顧不上和宋橙請示,身體先於大腦做出決定,直接跑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果然是羅饗。他諾欣喜地一把抓羅饗的手,正想把人拉進去,羅饗卻站著沒有動,並沒有打算進去。他抬眼掃向他諾背後的宋橙,略點了點頭,說道:“人抓到了,不方便帶來,我帶你們過去。”事實上,狼犬女士和金雕大哥動作迅猛,沒花多少功夫就把那個男人從家裏順了出來,隻是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藏匿和審訊地點。他們也並非要渣男付出生命代價,更不想違反成精條令公然挑釁人類法律,隻是做這種事情,總歸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好,小心駛得萬年船。羅饗出麵後,幫了一點小忙。他找到一間廢棄的倉庫,在小嘴烏鴉們的幫助下,沒有任何監控攝像頭拍下他們往來的身影。宋橙跟著羅饗走出酒店時,仍舊渾渾噩噩的,根本無法思考。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一轉攻勢,簡直像做夢一般。狼犬女士在看押渣男,依舊是金雕大哥開著酷炫的小汽車來接送他們。他諾熱情地拉著羅饗坐上後座,嘰嘰喳喳地向他介紹起汽車內各種神奇的設施。明明他也就是半天之前才第一次坐汽車,此時卻現學現用,搖頭晃腦說起來,煞有介事。在小海獺心目之中,小老板也和他一樣是一隻可憐的赤貧戶,應當也沒有坐過這樣高級的汽車才對。“你是不是也覺得人類小汽車很好呀!開得可太快了吧。”他諾喜滋滋地說著,轉頭又安慰起羅饗來,“不過也沒有關係,我們沒有汽車也可以生活得很好的,你不要難過。我也可喜歡公交車啦。”羅饗定定地看著他,居然也沒有反駁,狀似認真地聆聽著。金雕大哥瞥了一眼後視鏡,明智地閉上嘴,分外認真地承擔起司機的責任。一路無話,汽車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一片荒地。宋橙被帶入倉庫。此時天色已晚,月光無法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倉庫裏原本應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然而此刻卻不知道從哪裏亮起光來,比燈還要明亮,又比陽光更加溫和。借著這股亮光,宋橙四下打量起這間倉庫,庫房破舊不堪,門窗皆已破損,地上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到處散落著桌腿廢材等。倉庫的正中央,擺放著唯一一張完好無損的木椅子,狼犬女士翹著二郎腿優雅地坐在上頭。她已經摘去大黑超,露出一雙尖銳兇悍的狼目。而距離她一腿之遙的地上,橫躺著一個男人。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之中,宋橙覺得自己應當感到害怕才對。隻是那個男人渾身上下被剝得隻剩一條平角褲,幾乎是赤身裸體地滾了一身灰土,又被五花大綁著,遠遠看著,就像堆著一團豬肉,模樣可笑極了,實在令人嚴肅不起來。宋橙深唿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明白,接下來的事情,主要看她。她需要自己做決定。狼犬女士掃視著宋橙一行人,最後將目光準確無誤地落在宋橙身上,沉默地點了點頭,起身,尖根的靴子直接踩在那個男人的胸口,俯身一把將蒙在他眼睛上的布條扯了下來。羅饗率先走了過去,很不客氣地坐在狼犬女士的椅子上,攤長雙腿。他諾跟在他身後,好奇地抻著脖子看向地上的豬肉。宋橙也跟著走過去,見到那副熟悉無比又分外令人作嘔的麵孔。那個男人嘴裏塞著布條,無法動彈,見到宋橙隻能顫動著發出嗚嗚聲。金雕大哥是最後一個進門的,還順手掩上那扇關與不關都差不多的破門。此時他來到那個男人的前麵,見他掙紮得厲害,拿腳尖撥了撥他的身體,勸道:“別動了,越拽越緊,這是個豬蹄扣。”言下之意是,連豬都掙脫不開,更何況你。羅饗認真欣賞了一番豬蹄扣的表演,然後揮揮手,大方地將他身上的所有束縛都解開。豬蹄扣一解綁,顧不得身上酸痛,立刻想要爬起來衝出去。隻是他在原地劃拉著,用盡渾身力氣,卻依舊無法挪動分毫。他的臉上逐漸顯現出恐懼和絕望混雜的神色,忽的一把跪在地上,朝著宋橙直磕頭,嘴上胡亂著叫喊著求饒的話。他說,分手短信不是他自己發送的,是他的初戀拿了他的手機偷偷發的,他毫不知情。他說,初戀已經懷上他的孩子,這才鋌而走險。他說,這兩天本來隻是想要冷處理,讓彼此都平靜一下,並不是真的想走到不可挽迴的一步。他說,他媽媽很滿意宋橙,不會同意兩人分開的。他說到房子,車子,賓客,請帖,兩人共同的朋友……宋橙深深地擰著眉,沉默地看著那個男人。豬蹄扣的尖叫聲漸行漸弱,倉庫陷入一片死寂。又不知過了多久,宋橙緩緩開口道:“我們離婚,我的財產一分不能少。”她的語氣裏不帶任何商量的意思,直接從包裏掏出她的賬本。購房的首付,每月房貸,家具,車,婚禮準備……越是清算,宋橙越是心冷。豬蹄扣曾經故作慷慨地和她說,結婚時不需要女方提供任何嫁妝,不過相對的聘禮也會少一些。她原先也以為,既然要組成一家人,便不用斤斤計較。她想得很開,沒想到到頭來一細算,自己原來是被人當做魚肉宰割。她不由得冷笑一聲。至此時,豬蹄扣大約是徹底死心了,瞪著宋橙的眼神愈發冰冷惡毒。“你找人囚禁我,這是犯法!在脅迫下簽署的任何協議都是無效的,我完全可以去告你,你別想就這麽離婚!”他大喊大叫,完全不像一個正常人。羅饗輕輕打了一個響指,豬蹄扣像是被人按下靜音鍵,忽然發不出聲來,隻能抓狂地捂著喉嚨。他驚恐地望向羅饗。“雖然我對這種事情一直都沒興趣,但是既然已經到這一步,我不妨告訴你,在你能夠觸及的世界裏,還不存在可以束縛我的律例。”羅饗說道,嘴角微微翹起,“如果我是你,明知麵對的敵人是無法戰勝超乎常理的,此時會冷靜下來,認真思考什麽是應當說的什麽是不該說的。”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小海獺,道:“你過去,用胖胖戳他一下。”“戳哪裏?”他諾覺得奇怪。“哪兒都行。”他諾仍舊不解,但還是按照指示,慢吞吞走過去,用小白傘的傘尖,輕輕戳了一下豬蹄扣的肚子。他發誓自己並沒有用力,沒想到那豬蹄扣卻猛然顫抖起來,抖得像篩子,渾身冒著冷汗,像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整張臉都扭曲得看不出原本的容貌來。他諾奇怪地看著羅饗。羅饗讚許地點點頭,招手讓他迴來。他諾乖巧地走迴他身後。羅饗又對豬蹄扣說道:“覺得疼嗎?下次給別人帶去痛苦的時候,不妨仔細迴憶迴憶此時你身上承受的痛,迴憶不起來的話有的人會樂意幫忙。”他諾確實沒有用力,豬蹄扣所承受的痛苦卻是肉體痛楚的千百倍,隻因作用在他身上的並非是來自肉體的折磨,而是靈魂的鞭笞之苦。這種苦,靈魂越是渾濁,痛感就越是難以忍受。“你現在所感受的痛,什麽時候你做好應當做的事,什麽時候停止。你當然可以去凡人的醫院治療,除了耽誤時間,讓你更加痛苦,不會有任何效果。哪怕是因為被痛感折磨致死,也無人可驗傷。所以,我勸你還是把握時機,聽從我的第一條建議。”聽聞這種痛居然能把人疼死,豬蹄扣抖得更加厲害,貼在地麵,幾乎爬不起來。“行了,剩下的事情,你們自行解決。”羅饗起身,看向狼犬女士和金雕大哥,點了點頭,然後便帶著他諾離開了。他諾倒是很想留下來看看後續,但是豬蹄扣長得確實蠻討獺厭的,白花花的不穿衣服,實在沒什麽看頭,還挺辣眼睛的。他打算先離開,之後再向宋橙打聽情況。他相信狼犬女士是不會讓宋橙吃虧的。不過在迴家的路上,他諾還是忍不住問出自己憋了好久的一個疑問。他道:“那隻討厭的人類真地會痛死嗎?”“怎麽可能?那也太可怕了吧。”羅饗瞪了他一眼,“我可是始終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從來不幹這種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