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於做成小海獺這一單,肉鬆還是很自信的。要知道在今年早些時候的情人節,他倒賣玫瑰花的時候,整座林子隻有小海獺一隻精買下了一朵。在他心裏,他諾已經是獺傻錢多的代名詞。雖然這麽評價自己的老相識兼老鄰居不太好,但新鮮堅果的誘惑力更大。大不了我一會兒給他諾一個超級劃算的親友折扣價,肉鬆這麽想著,喜滋滋地爬上他諾家旁邊的風楊樹上,掐著日頭等待時機。沒想到,他並沒有等來小海獺,而是迎麵走來一位陌生的麵相不善的大人。“你是誰?”羅饗開口問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隻肥嘟嘟的大老鼠,忽然覺得有些心癢難耐。他隨手鬆開貓領事的脖子。貓領事在半空中匆忙扭轉身體,一個翻滾……沒滾起來,背朝地摔了下去。他四腳朝天抖動了一會兒,終於掙紮著將自己肉唿唿的身體翻了過來。他喵嗚一聲,不等氣喘勻,便乖覺地挪動到羅饗的腳踝邊,端端正正地盤尾坐好,抬頭往那隻金花鼠的方向望去。一般來說,麵對貓領事這樣一隻大花貓,肉鬆作為一隻金花鼠的本能總是會驅使他警惕起來,就算不迅速逃離,也會將注意力都放在對方身上,以防遭受突然襲擊。可是此時此刻,肉鬆一點神也分不出來給胖貓。他渾身上下的所有細胞都被調動起來,他兩眼瞪圓,背後那條雞毛撣子一般的蓬鬆大尾巴全然炸開。他驚恐地盯著羅饗,渾身動彈不得。金花鼠見識不多,認不得囿司大人,他也能感受到羅饗身上散發出來氣魄。這種驚鼠的氣勢壓得他兩股戰戰,幾乎快要暈過去。其實,羅饗在平時都會盡可能地收斂身上的氣勢,不過哪怕隻有一絲外溢,也足夠壓倒金花鼠這樣修為根基淺薄的小精怪,嚇破他們的膽子。羅饗問完話,半天不見迴答,頓時覺得有些不耐煩。他揮揮手,正要不理會那隻肥老鼠,對方忽然動彈起來,戰戰兢兢地迴答道:“我、我是來等他諾的。”他肚皮上的脂肪隨著唿吸一抖一抖,看起來甚是美味。聽見小海獺的名字,羅饗生起興趣。他哦了一聲,問道:“你等他做什麽?他諾昨天晚上累了,現在還在睡。”肉鬆不知該說什麽,隻好點點頭。而在一旁觀察了半天的貓領事此時的內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作為一隻年長的成精者,貓領事閱曆極為豐富。他雖然不曾真正地接手過人類家庭,卻也在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在人類社會中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對於人類個體間某些有趣的交流現象也有過研究。囿司大人話語中暗示的內容不禁令這隻老貓心驚肉跳。難不成這隻小海獺並不僅僅是那位大人的寵物,而是更加親密的某種關係……腦內的畫麵一時之間變得不可描述起來。貓領事不由得為自己的猜測膽戰心驚,但同時又抑製不住地活絡心思,計算著接下來對待那隻小海獺的態度要調整到什麽水準。當然,貓領事的所有心思都在電光石火的瞬間。他的麵上不顯,依舊冷靜自持。這是屬於一隻老貓的自我修養。羅饗並不知底下貓大開的腦洞,他繼續審問那隻瑟瑟發抖的老鼠。“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他威脅道,“你來找他諾做什麽?”說罷,他抬起右手,做出攻擊狀。金花鼠被瞬間嚇傻了,張口結舌,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來。他戰戰巍巍地解釋道:“其實,我,其實,我真的是好鼠,求求您不要動手。”他瘋狂地擺動兩隻細細的前爪,嘴裏求著饒。“我隻是,我隻是想……您看,這是我的烤橡子,都是我自己摘自己烤的,純天然食品,無公害無汙染。”金花鼠亮出小竹籃裏的烤橡子,慌不迭地繼續說道,“我其實就是來問問,他諾要不要買……”肉鬆敏銳地注意到,當他的“買”字脫出口時,那位不好惹的大人臉上的神色更加難看起來,幾乎是一把尖刀刺破彼此的間距,直接打在他的天靈蓋上。金花鼠一個哆嗦,嘴裏的話迅速拐了一個彎。“哈哈哈,不是,不是,我說錯了。”他幹笑著,“我其實是想問問他諾,要不要吃我的烤橡子。我記得他還是挺喜歡這種堅果的。吃的話,我正好給他帶了一籃。先吃著,好吃的話,我那裏還有,等有空……不,我盡快再給他送一籃過來。”金花鼠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偷瞄著羅饗的臉色。隻見他臉上已經多雲轉晴,似乎心情還不錯。肉鬆長籲一口氣,放下心來。此時的他已經再也沒有想用陳年的烤橡子賺傻子錢的想法了。這隻老鼠還算識趣。羅饗很滿意,他點著頭,說道:“你把烤橡子送進去吧,如果他諾醒了,你讓他自己吃早飯。”金花鼠慌不迭地點頭,叼起小竹籃正好往樹下跑,再次被叫住。他僵硬地站立著,聆聽著羅饗的新指示。“剝殼太麻煩了。你去一旁先把橡子殼剝好再送進去。記得洗爪子,別用牙齒咬,弄幹淨點。”羅饗理所當然地吩咐肉鬆幹活。肉鬆得了幹活的指令,卻更加開心。他知道自己的危機算是徹底過去了。至於剝殼,對於金花鼠來說更是小菜一碟。哪怕對方要求不能用牙咬,堅果專家肉鬆也有的是辦法。等到金花鼠遠去,羅饗這才著手處理正事。貓領事機敏得很,不等羅饗開口,就自己整理好發言,有條不紊地將近期搜羅到的情報信息向羅饗逐條說明。而另一邊,肉鬆在強大的求生欲的驅使下,使出渾身解數,迅速將一整籃的烤橡子剝殼取仁,整理幹淨。他將重新裝好橡子仁的小竹籃叼至小海獺的門前,耐著性子聽了半天牆角,確定裏頭已經有起床的動靜之後,這才直起身子,用爪子禮貌地敲了敲。小海獺揉著眼睛給肉鬆開門。他在羅饗起床之後短暫地醒了一小段時間,很快便又睡了過去。此時才剛睡醒,整隻獺都還迷迷糊糊的。他諾眯著眼睛艱難辨認著地上的小毛球,過了好一會兒才驚訝地打出一行字來:早上好,肉鬆!他友好地和金花鼠打著招唿。金花鼠耐著性子看小海獺打字,心不在焉地和他又寒暄了幾句,轉爪將小竹籃硬塞給了他諾,然後像是完成了一項艱難的任務,轉身頭也不迴地紮進密林之中,很快便不見蹤跡。他諾詫異地瞪著金花鼠離去的背影,一時間怔楞住。他原本還打算送金花鼠一罐水獺媽媽秘製的漿果罐頭的。看來對方是不需要吧。當一隻森林裏的小鬆鼠果然是不愁吃喝呢!不愁吃喝的金花鼠已經逃得很遠很遠了。起碼在短時間之內,他應該都不會想來再次拜訪。※※※※※※※※※※※※※※※※※※※※貓領事:我胖胖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畫起了同人圖第90章 蟒蛇先生的考研事件(1)昨天的晚餐很豐盛,此時的小海獺並不是很餓。他隨意吃了幾顆烤橡子,便將堅果收攏好,打算留給小老板嚐一嚐。夏天的白日很漫長,此時的天早已大亮,氣溫也逐漸焦灼起來。來自大月湖的濕熱的空氣湧入鼻腔之內,帶來特殊的混雜氣味。嗅覺靈敏的小海獺凝神認真辨認著這股氣味,然後不安地在家裏轉來轉去。被掀開的屋頂有如昨晚一般空蕩蕩的,驕陽毫無遮擋地湧下,將他淹沒。這讓小海獺更加急切。他在空氣裏嗅到了夏日暴雨將至的味道。在自然界,暴雨往往並不預示著一件好事。而他諾想起來,昨晚上他還沒來得及迴答小老板,事情的真相就是:他並不會修屋頂!可現下若是不對他的“天窗”屋頂做補救,等瓢潑大雨傾倒而下,那小海獺的家就隻能變成真正的水床了,最後融合成紅久河分支的一部分。雖然他本獺是不太介意的,畢竟他是一隻水生動物,可是想想小老板,他諾怎麽也不相信他會是喜歡漂浮在水上的人。屋外的楓楊樹下,羅饗依舊認真聆聽著貓領事的匯報,時不時點著頭,看起來很投入。小海獺跑過去,用爪子扒拉著羅饗的膝蓋。羅饗看了他一眼,卻隻是安慰性地拍了怕他的腦袋。小海獺略等了等,隻好又自己跑迴屋裏。就這樣,小海獺一會兒擔憂地盯著空蕩蕩的屋頂發呆,一會兒跑到小老板身邊,欲言又止。隻可惜羅饗全神貫注地和貓領事說話,並沒有在小海獺身上放太多精力。他諾這麽來來迴迴反複了幾次,終於決定不能坐以待斃。他完全可以在事情變糟糕之前自己解決。這樣,小老板作為他的客人便可以高枕無憂,安心享受在大月湖畔的生活了。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麽迴事,在心底為自己打氣,決心出門去。小海獺用豐富的肢體動作告訴羅饗他要出門一趟。羅饗以為他隻是迴水獺家看看,也沒多問,直接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小海獺四肢並用,毫不猶豫地往小月湖的方向跑去。其實若說要修葺房屋,求助水獺爸爸和水獺二哥是最為便捷的方法。隻可惜,水獺的夏日派對耗光了水獺一家入夏以來的所有存量,在昨晚的餐桌上,水獺爸爸和水獺二哥決定今天出發去紅久河上遊,到更遠的地方去捕魚,順便拜訪那裏的舊友。他諾記得,往年若是遇上這種情況,水獺爸爸總是會離家好幾天。看看日頭,他們顯然已經出發了。他諾決定采用生活在百葉林和紅久河的居民們更為普遍的做法:招幫工。哪怕是成精者,也不能夠通曉所有事物,生活在密林裏,若是不想按照野獸的標準生活,總是會有各種麻煩,需要他精幫助。而成精者所在的往往都是小家庭,更有不少修習者選擇離群索居的生活方式。在自身周邊無法找到充足的勞動力和幫爪時,多數成精者會考慮發布一條招工啟事,言明願意用某些物質交換他精的幫助。或是房屋修葺,或是家具打造,有時甚至會有疑問解答和以物易物的交易信息,而大多數時候這些需求都能得到滿足。這一點和人類社會略有相似。能夠發布這些要求啟事的地方被稱為百事小站。在百葉林裏,百事小站並不多,畢竟隻有權威的老者鎮壓的場所才能服眾,才能讓居民們放心地將各自的情況公布出來,托付給那些老者看顧。而離他諾所在的大月湖最近的一個百事小站在小月湖,就是殊途同爺爺的地盤。每當殊途同爺爺收到委托,他便會將委托內容口授給往來的鳥獸蟲魚。這些小動物們將無意識地帶著成精者的訊息遊遍整座森林,像風一樣將消息傳到至每一位密林居民。得到消息後有意願接受者,可以前往任務發布站點或是讓鬆鴉送迴消息。他諾行至殊途同爺爺的居所時,那隻年邁的草龜正伏在湖畔邊的平整的大石頭上打瞌睡,也不知是他今天的第幾個盹兒。他諾用爪子敲了敲殊途同爺爺的龜殼,將他喚醒,表明來意。殊途同爺爺眯著眼睛沉吟良久,慢悠悠地說道:“修屋頂啊,不是好時候呢。”小海獺也明白,現在正是夏日旺季,森林裏多雨水,不少成精者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修葺房屋整理院子,能夠騰出爪來的幫爪自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