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諾搖著頭,慢吞吞地否認,被他琪和他琳一通搶話,百口莫辯,隻好樂嗬嗬地傻笑。水獺爸爸和他行都皺著眉頭,一聲不吭地扒著魚,似乎很難消化他諾有了戀愛對象這個事實。小九他塔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大口大口地吃魚,糊了一臉肉沫,他什麽也聽不懂,跟著他諾一起傻笑。小十他嗒2也是女孩子,才九歲,紮著衝天辮,打架相當厲害,方圓幾裏內的同齡水獺小子,沒有能贏得過她的。她咕咚咕咚幾下喝幹了碗裏的魚湯,將碗往桌上一摔,豪爽地一抹嘴,大聲喝道:“三哥,誰要是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去揍他!”最後應聲的是年紀最小的小十一,他還不到一歲,不會說話,隻能啾啾叫喚。3水獺家族一向團結友愛,群居生活。父母共同撫養後代,而年紀大的孩子會幫助照顧家裏的小崽子。小十一剛出生時,他諾還在家裏。那時大哥和二哥都離家了,照顧小十一的擔子就全權交給他諾。他諾很用心,教他遊泳,為他梳毛,盡可能地發揮哥哥的作用。小十一很喜歡這個軟撲撲的哥哥,揮舞著小爪子,用力揉了揉臉,表達自己的支持。他受他諾影響很深,雖然是隻水獺,卻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海獺的習慣,比如時不時揉揉臉,喜歡在肚皮上吃東西。他諾伸手將弟弟抱起來,揉了揉他軟軟的肚皮,安撫著小十一。他道:“我們並沒有在談戀愛。”他很想告訴大家,他和小老板是非常專業的商業關係,不涉及到私人恩怨。水獺媽媽誤解了他諾話裏的意思,她擔憂地說道:“她還沒有答應你嗎?不要著急,這種事情要慢慢來的。不過,對方是個很兇的女孩子嗎?雖然女孩子個性強一些是好事,但也不能太兇呀……”她瞥見他諾爪子和肚皮上的擦傷,眼眶紅了起來。雖說孩子長大了總會離開父母身邊,但是兒行千裏母擔憂,他諾長得再大,在水獺媽媽的眼裏,他永遠都是那個漂浮在水麵上驚慌失措啾啾求助的小毛球。“今年我和你哥哥會多抓點魚,可以送到對方家裏去。機會合適的話,就帶迴來見一麵吧。”沉默寡言的水獺爸爸放下盤子,最終拍板。他諾苦惱地揉揉臉,很是無奈,不知該如何解釋。小十一也有模有樣地皺著眉頭揉了揉臉,他臉上的毛毛很短,揉起來不怎麽舒服。水獺媽媽留他諾住了一晚上,用剛曬好的軟草給他鋪上溫暖舒適的床鋪。他諾躺在媽媽身邊,像小時候那樣打滾撒嬌。身上所有小傷口都受到溫柔的照料,身上毛毛被帶著雨氣的夜風吹幹,柔軟蓬鬆。他不再感到疲憊。在一片祥和的雨聲中,他諾陷入香甜的夢鄉。第二天一大早,他諾睜開眼,覺得心神飽滿,精力十足。他決定再去一趟大羅雜貨鋪試一試運氣,說不定今天的小老板心情很好呢。這麽一想,他諾連床都不想賴了。天氣尚未轉晴,天色看著卻比昨天明朗了些許。盡管他諾自以為今天的自己起得極早,比太陽還要勤快,然而事實上,水獺爸爸早已吃過早飯,下水去了。他諾依舊是家裏醒得最晚的獺。他諾慢騰騰地吃完屬於自己的早飯,將餐具收拾好。臨走時,水獺媽媽給他諾準備了兩個大玻璃罐,裏頭塞滿了醃製好的各類海貨。小十一抱著哥哥的尾巴嘰嘰叫,說什麽都不肯鬆手。水獺媽媽今天很忙,倉庫裏還有一大堆抓迴來的魚需要盡快處理。她給小十一套上藍色的牽引繩背心,讓他諾帶著弟弟出門玩。他諾一眼就看出那款牽引繩背心是人類用來遛狗用的。弟弟穿著雖然看起來很合適,但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是我今天打算進城去。”他諾說道。據他所知,這裏的人類還不適應把水獺當成寵物。水獺媽媽將繩子交給他諾,像一陣旋風似的刮走了,根本沒留心他諾說的話。他諾看著空無一獺的家裏,又低頭看了一眼正在一本正經揉臉的弟弟,歎氣,心想,希望小老板不介意我帶著孩子來談生意。弟弟很聽話,自己走在前頭,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地上爬了一會兒,很快就累成一團。他諾化成人形,將弟弟放在肩上。小十一發出快樂的啾啾聲。禮多人不怪。他諾抽空迴了一趟自己家,將林管事送給他的小綠球搜了出來,用寬大厚實的竹葉小心翼翼地包好,揣在懷裏,打算送給小老板。陰雨綿綿,在去劉家村的路上,他諾並未遇見什麽行人,加上大家都打著傘,埋頭趕路,他諾抱著一隻水獺的行為也顯得不那麽引人注目了。他成功地將小十一偷偷帶到大羅雜貨鋪門前,店裏照例是無人的。他諾一手撐傘,一手提溜著弟弟的牽引背心,輕車熟路地繞到後院,叩響了羅家的大門。小十一麵朝下,四爪騰空,卻並不驚慌,時不時踢踢腳,安安靜靜地扮演手提包。他諾敲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應門。小老板今天換了一件長袖的白色單衣,依舊很好看。他諾笑著和他道早上好。羅饗的目光落在圓滾滾滑溜溜的小十一身上,沉默良久,道:“食物直接送到廚房就好。”嗯?他諾怔楞片刻,驚慌地擺擺手,連忙道:“這不是食物,這是我弟弟!”他將一臉懵懂的小十一抱起來,湊到羅饗眼前。小十一抬起後爪,輕輕搓了搓肚皮,啾地叫喚了一聲,兩粒小眼珠子瞪得圓圓的。“這是我弟弟。”他諾強調說,“他叫他他米,不能吃的。”羅饗眉頭擰起,緩緩地打量著他諾和他他米,忽然嘖了一聲,砰地將門摔上了。第13章 快遞他他米窩在他諾的懷裏,發出意味不明的啾啾聲,像是對眼前局麵的不解。他諾摸了摸他的肚皮安慰道:“別擔心,人類世界的門就是這樣的,必須要敲兩次以上才能開。”他他米點點頭,全然信賴地依靠著他諾。隻可惜,這次他諾的預測並不準確。他抱著他他米足足敲了十分鍾,羅家大門依舊緊鎖,並不見小老板或是白傘來應門。他諾將弟弟的牽引繩栓在腰上,繞開大門,北側的圍牆開了一口鏤空雕花窗。窗戶口比較高,他諾找了兩塊墊腳石,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扒在窗口往院子裏頭看去。他他米靠後肢站立起來,抱著他諾的腳踝,也好奇地往牆裏頭望去——以他的低度,除了牆磚,什麽也看不見。小老板不在院子裏,一些紙箱子散落在地上。白傘正在院子上空飄來飄去,逗一隻圓滾滾的小麻雀玩。這個季節能看見麻雀很不尋常呢,他諾心想,而且這隻麻雀還挺肥的……他咂咂嘴,一抬頭,正好和白傘對上視線。相顧無言。大概是充耳不聞被抓包有些尷尬,白傘收起傘麵,慢慢地飄到門口,給他諾開了門。毛絨絨的灰麻雀挺著肚皮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陌生的來人。他諾朝著它微微鞠躬,問了一聲好。白傘裝作沒聽見,用金屬傘尖偷偷戳了下他他米的屁股,換來啾唔一聲淒涼的慘叫。他諾趕忙將弟弟抱起來。小麻雀被他他米的慘叫聲嚇破了膽子,倏地一下竄到了老梨樹上,躲進枝椏間,瞬間不見了蹤跡。就在他諾絞盡腦汁,思考著如何和一把傘搭訕時,天空傳來雜亂的大動靜。他抬頭,隻見一大片綠頭野鴨嘎嘎而來,忽扇著強健的大翅膀,黑壓壓地像是一大片厚實的黑雲,從南向北唿哧而過。它們是南歸的野鴨,帶來了遠方的包裹。無數個大小不一的快遞紙盒從天而降,像一陣急雨。他諾連忙用身體擋住他他米,躲閃不及,被砸了一腦門包。白傘則沒有那麽狼狽。它麻利地撐開傘麵,擋住了一波紙盒攻勢。盒子砸在它結實的傘麵,被彈開,又往四周散去,落得滿地倉促。野鴨空投快遞的整個過程相當迅速,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們就已重新調整隊形,齊整地往更北邊的地方飛去。它們將找到祖祖輩輩居住過的湖泊水域,休養生息,等天氣再暖和一些,它們將迎來今年忙碌的繁殖季節。他諾目送著綠頭野鴨們的離去,伸手慢慢揉了揉額頭上的包,看了一眼這滿地的快遞。新來的快遞盒子和原有的混雜在一起,沾染上春雨和泥水,狼狽不堪。快遞單子是用毛筆寫成的,朱砂為封。這些符不是很複雜,但卻挺管用,如果快遞沒有送到指定之人手中,會被自動銷毀。不同的符號標誌表明著這些盒子來自不同山門或派別,寄與毛春之主。字跡被雨水打濕,大多都很模糊。如果不趕緊收拾整理,隻怕盒子裏也會入水受潮。他諾將弟弟送到幹燥的欄下,揉著腦袋看著滿院落的快遞發愁。羅饗聽見院落裏的動靜,從裏屋走了出來,站在他諾身旁,也看著雜亂的院子,眉頭鎖得緊緊的,手臂青筋凸起。他他米試探著用冰涼的爪子去勾羅饗的褲腿,一下,兩下,他沒有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