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愛儂帶上車後,村民們的心懸得緊緊的。幾個村民紛紛對李鬆柏說:“我們騎摩托跟上。”李鬆柏點點頭。何光華、二狗等幾個騎上車,加大了油門。他自己則向鄉黨委書記報告剛才發生的一切。

    李鬆柏哪裏知道,鄉黨委書記此時也心急如焚呢。孫建成在一個小時之前就給他通了電話,語氣挺硬。鄉長對書記一職覬覦多時,老在孫建成麵前打他的小報告,如果不是自己小心應付,恐怕早被算計下來。尹愛儂這孩子的理想、學識、能力、威信可以說是萬裏挑一的,作為黨員幹部他有責任與義務培養他、維護他,讓他成正果;況且,年初市三級幹部會上有幸認識了令上層人物目眩的楊依柳。楊依柳聽說他是蘆河的,就問起尹愛儂。他一五一十地說了。她捋了下遮擋額前的頭發,歎了口氣道:“我這同學怪可憐的,就那麽死心眼。你當書記的可要多加關照喏。”她一口的笑著實讓他開了眼界,更不必說當著一餐廳要員麵向自己敬了一杯酒,他確實有些受寵若驚。此時想起來就似剛發生的一樣甜。他還有許多事情要請她關照呢。他答應過她,會關照尹愛儂的。方才李鬆柏說尹愛儂已被弄到警車上。他的心加速度地跳,情急之下,驀地想到了時任縣公安局長的老戰友。老戰友在手機裏也是吞吞吐吐的。他知道戰友的難處,便說:“你就講,市裏有人出了麵。”老戰友沒說話,他還想發一句牢騷,盡管不知向誰發,老戰友已關機。

    尹愛儂記得當時上車時,一名幹警裝作開門,借機用膝關節朝他的肝區一踹,並輕聲罵一句:“媽的,進去!”他的肝區痛得眼淚一冒。車上,所長又朝他幾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我看你小子狂!”他摸了摸發燒且脹痛的臉,嘴角滲出的鮮血把手掌印紅了,似火一樣燃燒著他的心。他真想將這怒火撲向所長,耳邊好像娘在叫喚著他的乳名。但他還是無法強壓怒火,便咬緊牙說:“你們憑什麽打人?”

    “憑這!”那名幹警指指胸章,似狗汪汪地叫,“啪”地又是一耳光。好漢不吃眼前虧,精神正常時的娘有時這樣告誡自己。他閉上眼睛,緊咬雙唇,讓黑暗麻木自己。

    “小餘嗎?我是老宋啊。”胖頭魚的手機響過一陣後,對方很客氣地講。

    所長連忙哈哈:“宋局好,有何指示?”

    “尹愛儂在?”

    “在。”

    “市裏有領導打招唿,就把他交鄉政府吧。”

    “喏。”所長也極有禮貌地應著,“啪”地把手機關了,罵道,“他娘的,什麽市領導,老子隻認得我姑爺!”接著朝尹愛儂瞅了一眼。愛儂此時耷拉著腦袋,他十分得意,嚷嚷:“娘的,你小子狂,怎麽不狂呢!”其他幾位幹警跟著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尹愛儂感到莫大的恥辱,平生從未有過的恥辱,想不到人民的保護神竟如此兇神惡煞,比流氓還流氓!又想,倘若自己不迴農村,學會溜須拍馬,也許現在已混個一官半職,或者走關係也能調到公檢法,你們這些敗類敢在我麵前放肆?難怪農村人好欺侮,都想往城裏跑,農民最沒有地位最苦的了。農民與市民無論在生產生活條件上,還是在民主政治權利上,都相差一大截。此時,他多麽後悔當初的決定!他十分想念他的依柳。他覺得她比自己成熟、聰明、能幹。阿柳,你過得好嗎?你知道,我在孤苦無助時,在寂寞勞累的深夜裏,在多彩的夢中,是多麽地想你嗎?!但想到勤苦純樸憨厚的農民,看到眼前的殘酷現實,又覺得這種想法太自私了,太不是一個有誌農村、想有所作為者的話。由此意識到自己肩上的重任,豈隻是帶頭並幫助村民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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