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一條眼縫,目之所及地都是紅色,和紅色的泡泡,我奮力地掙紮著,想要鑽出水麵,卻有什麽拉住了我的腿,將我拚命地往下拉,我越發焦急,因為……我感受到了久違的,在水中窒息的感覺。


    那可真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怎麽都沒辦法遊上去,擺脫不了窒息的困境。


    沒辦法,我隻能先處理掉拉著我的東西,隻要解決了,我可能還有希望留一點力氣到水麵上去。


    我一低頭,先是看抓著我腳裸的是一隻手,換做剛開始,這絕對是可怕的一幕,現在卻沒什麽奇怪,哪怕真是女鬼也沒什麽可怕的……然而,我目光隨之移動,看到那隻手的人的臉後,我“噗”地一聲,喝了兩口血一樣的紅水。


    那……那張臉不是我的嗎?


    難道,這是我的……身體?


    我頭朝下,飄落到“我”的臉前,“我”也正盯著我看,跟我眯著眼睛不同,“我”正常地掙著眼睛,可眼珠子裏的倒影,除了一片血紅的水外,並沒有我的影子。


    我心裏有不好的預感,眼前的“我”本麻木呆滯的神情,忽然勾起一抹跟剛剛的“仇詩人”一模一樣的邪惡笑容……


    在我驚愕的時候,“我”或者說她,突然伸出另一隻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將我往她那裏帶。


    我大感不好想要遁走,可她完完全全地將我壓製。


    不是說她力量有多大,而是來自於身體對靈魂的克製,而且,我總算知道我以前吸收的金黑光點,功德和罪惡,都去了哪裏,應該都是被我的身體吸收了,雖然身體對我有很強的壓製,可也共享了訊息給我。


    那功德和罪惡,功德維持著我的身體不腐化,甚至越發堅硬,罪惡卻是被大魔給吸收了,借我的手來增強它的力量,怪不得短短一年的時間,幽涅之地跟人間的通道裂縫能夠破開當初仇寒塵下的封印。


    似乎是我的血脈具有不一樣的力量,能夠使經由我手的功德和罪惡增加一輩,這可能來源於陳氏一族的預知能力,也可能來自於前世陳瀾一,我不知道,無從考究。


    而且,我若能魔化了,就能……


    仇寒塵死前說,解開大魔封印的要滿足幾個條件,其中之一,是他的心頭血,他不在了,可五百年後他的後代仇詩人的也能代替。


    現在看來,這心頭血應該是到手了。


    還有另一個條件,當時仇寒塵沒說出來,現在我知道了,關鍵就在我身上!


    然而現在不是我想這些的時候,我發現,我的身體居然是想將我塞進她的身體裏,死去的靈魂被鎖在身體裏的情況……那是要練煞!


    練煞的基本條件,死前承受著強烈的痛苦,和滿腔的怨氣!


    腦子裏閃過這一訊息,下一秒,我就無法抗拒地被迫“重迴”了自己的身體裏,眼前陷入黑暗。


    那一天,家庭聚會,哥哥姐姐都在,殷湦也來了,爸爸提起兩天後訂婚的事,我悶悶不樂,想跟爸媽說訂婚取消,我跟殷湦沒可能在一起的。


    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從小到大,我和他就是配對的,被大家認定的一對,連我自己都那麽覺得,從未想過我會嫁給除他以外的人。


    我突然說我不嫁了,爸媽會怎麽想,一定會追著問我理由吧,我能直接把姐姐跟殷湦的事招出來嗎,我下意識地不想那麽做,姐姐現在變得很陌生,可我仍記得小時候她有多照顧我。


    看殷湦鎮定自若,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地跟爸媽商討訂婚的事,末了還跟老哥做一起小酌,說著商業上的合作,我心裏越發不爽,自己偷偷躲進廚房裏喝了半瓶的紅酒。


    之後,我以我明天要找工作的理由,提前離開了家裏。


    要是再待下去,我覺得我會瘋掉的,太壓抑了,被姐姐和未婚夫雙重背叛,偏偏還不敢說,還看他們一個兩個沒有一點羞愧地在我麵前晃,我簡直要懷疑人生,懷疑我在衛生間外聽到的,和姐姐對我憤怒的抱怨等等,都隻是我的噩夢。


    不,真正的噩夢還在後麵。


    我讓家裏的司機送我迴我自己的小窩,因為喝了酒,在車子輕微的搖晃下,整個人疲憊而昏沉,就靠著椅背想小憩一下。


    等我迷迷糊糊清醒一些時,發現還在車裏,這都坐了多久了,怎麽還沒到我那小區,轉頭往外一看,天都黑了……不對,這、這是什麽地方,不是去我那小家的路。


    “喂,你要帶我去哪,快停車。”我拍著前座的靠背,喊著司機,“我讓你停車啊!”


    當時想,不會出現電視裏講的,有壞人潛伏進我家,假扮成我家的司機,想要綁架我?


    車子沒停,倒是司機拿掉了他頭上戴著的鴨舌帽,再緩緩地轉過頭來,朝我微微一笑:“小瀾。”


    “啊湦?”我不敢置信,同時前傾的身子往後縮,不知為什麽,此刻的殷湦給我的感覺很陌生,也很……可怕,“你、你這是想做什麽?”


    “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聊聊。”


    “我覺得我們沒什麽好聊的,你放我下車啊!”我嚐試著打開車門,但車門被司機那邊主控,我根本沒辦法打開。


    我眼睛滴溜地轉了一圈,猛地朝前一撲,想要反控車子,雖然覺得此時的殷湦不對勁,也聽班芷說印少華的事就是他唆使的,可我從小被他疼寵到大的,下意識地就做了,本能地以為他不會傷害我。


    然而我錯了,我手連方向盤都沒碰到,他一個手刀就劈了下來,我頓時就失去了意識。


    …………


    好難受,快不行了……


    一隻手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將我從水中提了起來,忽然得到的空氣,我拚命的唿吸,結果之前嗆進口鼻的水,讓她我了起來。


    揪我頭發的人並沒有放開我,反而掰著我的頭發,迫我仰起臉來,我模糊的視線,看到整個屋子。


    偌大的像個廢棄辦公室的雜亂房間,站了幾個背著手的、穿著黑色緊身t恤的高壯男子,一盆比像個小型泳池的魚缸裝滿了水擺在我麵前,我被迫跪在魚缸邊,全身早已濕透,地上也因為我剛才被按進水裏時的劇烈掙紮,而被濺濕,一地的水。


    我還懵逼著,腦子一片渾噩,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突然遭遇這些。


    依稀記得昏迷前,看到的殷湦詭異的笑臉……


    抓著我頭發的,是一名女生,我模糊的眼睛認了半天才認出,這是我哥班戟分手不久的女朋友刁鳳,長得是不錯,家裏條件也好,就是驕縱任性,有一次刁難我時被我哥發現,我哥就跟她分了手。


    “很痛苦嗎妹妹?”刁鳳另一隻手拍了拍我被水浸得冰冷的臉頰,“可是比起你對我的傷害,這才萬分之一呐,你就受不了了?”


    傷害?什麽傷害?到底誰傷害誰了?


    根本沒等我的迴應,刁鳳再一次拽著我的頭發,將我按到了水裏,任我掙紮,任我逐漸的手腳無力,任我胸腔裏滿滿的全是疼痛!


    那一刻,自以為心胸寬闊的我,在痛苦中怨恨上了這個瘋女人。


    憑什麽這麽對我?


    還有殷湦,是他把我送給這個女人的?


    我試過反抗,可別說那幾個雄壯的保鏢男,我自個的身體在之前就被透支,這會哪還有力氣反抗,隻能像個小醜一樣撥弄著。


    我以為我會就這麽死了,卻在意識快模糊掉時被解放出來,我軟綿無力地倒在了地上,濕掉的頭發粘在我的臉頰上,此時是夏天,我全渾身冰冷,冷得快沒了知覺。


    連思想都變得空白。


    腦袋旁邊,卻多了一雙鞋子,我勉強睜開眼順著那腿往上看,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站得高高地俯視著她。


    這是她未婚夫……


    殷湦!


    為什麽?


    就算他跟我姐有一腿,可我跟他,青梅竹馬,相互扶持著長大,比親人還要親厚,為什麽……


    拚盡最後一點力氣,我抓住男人的褲腿,使命拽著讓自己抬起上身,憤恨而急切地瞪著他:“你不是啊湦對不對,他不會這麽對我的,你是誰,你是誰!!”


    我當時並未真的以為有人穿了殷湦的皮,假裝是他來傷害我,我隻是借此來緩解心裏的疼痛,好像勸慰自己這人不是殷湦,就能夠自欺欺人。


    男人無情地看著我,嘴角扯起嘲諷的弧度,慢慢的張唇,一字一字地說給我聽:“你說呢?可能就在我身體裏睡著,也可能早就……”


    他手裏比著煙花爆破的手勢:“飛灰湮滅了!”


    什麽意思,為什麽我聽不懂?


    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嗤笑:“說不定,他在地獄裏等著你,未婚夫妻一場,我送你去見他吧?”


    我升起一股寒意。


    聽到旁邊的動靜,轉動眼珠一看,就見刁鳳指揮著黑t恤的壯漢,將一隻隻不知哪捉來的漂亮的藍色魚兒,倒進了剛才的魚缸裏。


    “妹妹,這魚是不是很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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