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幹什麽?”翁世龍口氣發衝地對閆斌半咆哮著。


    “來幹什麽?當然是查案的,印家三口可是涉嫌了多起人命案,我們要帶迴去調查。”閆斌說完,特別不屑地藐視著翁世龍,“你們特殊部門,不會真打算插手我們重案組的案子吧?”


    翁世龍皺眉:“現在涉嫌鬼怪,這案子已經由我們接手了?”


    “涉嫌鬼怪的是剛剛被你們壓出去的那女人,印家一家三口殺的可是人,他們本身也是人,怎麽就變成你們全盤接手了?你們特殊部門,未免也太囂張了?”


    就算陰陽局裏的能力者再厲害又怎麽樣,現在又不是幾百年前各類陰陽術師的天下,如今主流的是普通人類,陰陽局在這個政府裏,不過是最小眾的。


    就算有位高權重者跟這些能力者勾結,可凡事有利有弊,陰陽局裏,也不全是“壞”的,政府也不全是某些人的天下。


    現在大概就是“好的”一方,對上“壞的”一方,為什麽用引號呢,很多人應該明白,權力鬥爭中,隻有合不合適那個位置,並沒有真正所謂的好與壞,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形勢比人強,一邊是一隊幾個堪稱轟炮機的存在,一邊是重案組的人,翁世龍能怎麽辦,兩邊一起杠嗎,那他今天肯定是要抬著迴去了。


    他緩了緩的氣性,折中地閆斌道:“那好,你查你的,我查我的,我們兩邊本就沒什麽交集,我今天過來,找的也不是印家三口,我要的,不過是讓她配合我們調查而已。”


    把重案組的打發走,恢複剛才兩方對峙的局勢,他還有機會。


    閆斌朝我看了一眼,道:“她是此案重要證人,得跟我們走。”


    翁世龍氣狠了道:“要證人你們找人去啊,她是隻鬼,歸我們陰陽局管。”


    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是隻鬼”四個字,就那麽地被翁世龍爆了出去。


    閆斌驚愕了一瞬,看著我的目光跳動著,但他很快就控製好了情緒,隻不過跟剛才比起來,他現在有些“一板一眼”:“她是我的,重要證人,據我所知,你查的案子,與她無關。”


    “那你的案子又與她有什麽關係?”


    “既然都沒關係,公平起見,這個證人我們都不要了吧?”


    麵色鐵青的翁世龍估計在內心咆哮著: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終於是看明白了,一隊的人也好,重案組的人也好,目的都是要保我,放棄博弈,領著一眾下屬,氣唿唿地走了。


    我鬆了口氣,以為這事算是暫時過去了,誰知下一秒,閆斌就走到了我麵前。


    他目光深寒地看著我,看得我恨不得把頭低到地上去,仇詩人想替我擋,我沒讓,最終選擇了麵對——抬起頭,可憐巴巴地喚道:“閆斌哥!”


    閆斌不為所動,他在沉默中爆發了:“跟我到局裏走一趟吧。”


    我:“……”


    ……


    最後當然沒去警局,關鍵時期,且我又沒真犯什麽錯,閆斌他……也沒真想把我置於危險之地。


    就在警車裏,就我和閆斌兩個人,坐在車後座,閆斌一直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外頭靜止的環境有什麽好看的,還有,把我叫進來的人也是他,可上車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說。


    換做平時,我早跟他抗議了,但這會,我連多看他兩眼的勇氣都沒有,這種心虛為何而來啊,明明我很無辜的啊。


    “是真的嗎?”


    他終於出聲了,聲音黏糊沙啞,好像沒什麽重量,卻讓彼此的心裏沉甸甸的。


    我遲緩了兩秒,還是點了頭:“……嗯。”


    我可以找千千萬萬個借口,說剛才翁世龍亂說的啊,說他剛才聽錯了啊,但借口終究隻是借口,我都說不清,一旦找了這些借口,是想蒙蔽閆斌,還是催眠我自己。


    閆斌今天趕到了這裏,應該是聽到了風聲,他得到的線索,一定不隻是翁世龍剛剛脫口的那句話。


    所以,還有必要隱瞞嗎,我死了,是事實啊。


    我默默等著閆斌繼續問,可等了半響,先等來了“轟隆”的聲響,閆斌一拳狠砸在前麵的椅背上。


    砸了之後,他的拳頭還繼續撐在那裏,人往前傾著,頭抵在椅背上,麵朝下,劇烈的喘息著。


    “閆斌哥?”我呐呐地喚著他。


    他沒迴我,但他看起來很不對勁,我等了一會,發現有“水”滴落在他腿上。


    一個強大的漢子,讓歹徒們聞風喪膽的警察,居然因為我,哭了?


    我有點無措,掏出紙巾又不敢塞給他,末了,隻能試探性地將手搭在他手臂上,卻得到他哽咽地吼聲:“別碰我!”


    我嚇得把手縮迴來。


    然後,就見他氣恨地一拳一拳地錘著前方椅背:“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


    “這關你什麽事呢,”我無奈極了,“這是我的命,你還能時時刻刻看著我不成?”


    “可是……”他將拳頭緊緊攥著,血都從他的掌心裏流出,我驚唿一聲,強硬地將他的手掰過來,他掙開,我再抱住,硬是拖到麵前查看。


    他仍沒有抬頭,有時候硬漢更加膽小,不敢讓人看到他哭的樣子,隻聽到他黯啞自責的說著:“如果當年,我沒有誘拐你出門,你就不會想要自己出來發展,憑你爸媽的本事,又怎麽會讓你,讓你被……”


    他哽咽著說不出後麵的話。


    “可你應該能明白,與其活著被監禁一輩子,還不如,用短暫的時間感受自由,你不也是寧願被伯父打斷腿,也要當你的警察嗎?”


    他又想攥拳了,被我掰住手指頭。


    我歎氣,試著說點輕鬆的安慰他:“其實你看,我雖然說……死、死了,可我還一樣存在著啊,你仍然可以看到我,大家依然生活在一起,沒有什麽差別的。”


    “怎麽會沒差別……”


    不能見陽光,每隔兩天必須迴一趟我的小窩,不然就得喝仇詩人給我的神秘水,總有各方怪鬼找上門來,不能跟親人真正的生活在一起,不然會改變他們的氣運。


    其實這些都是小事,不是不能克服。


    最重要的還是精神方麵,和:“我雖然不懂陰陽鬼怪之事,但我還是知道的,你這種情況,是違反常理的,這天上不會掉餡餅,要真掉了,是會砸死人的!”


    他說的,我都明白。


    若有一天,我實體化的“時間”到了,等待我的,又會是什麽。


    仇詩人總寬慰我,這是有弊但也有利,我可以反過來利用敵人給我創造的機會,進行鬼修,可我知道,他背著我做著很多準備……連他,都沒有把握。


    我的命運,捏在另一個不知是人是鬼是魔是妖的手中。


    “想那麽多做什麽呢,隻要不放棄希望,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大家都有死的一天,現在還能夠看到我,能夠跟我說話,還不夠嗎?”我咽下所有的擔憂,隻想眼前的這個哥哥,能夠好受些。


    他終於抬頭看我,眼眶紅彤彤的,一向正氣凜然的他,竟有些兇神惡煞的樣。


    我忍不住追加一句:“還能在我麵前哭!”


    “臭丫頭。”他不客氣地敲了一記我腦門,“老子特碼的是為了誰啊?”


    我陪著笑,小小的恭維他幾句,說從小到大他對我最好啦,等我以後賺大錢了一定孝敬他,也不知道這句話怎麽的又惹怒他,壓著我的腦袋又敲了兩個栗子。


    被我這麽插科打諢一番,他崩到極端的情緒才被我拉迴來一些,沒再哭了,但仍繃著一張臉,兩手按著我的肩膀:“是誰幹的?”


    我搖頭:“我不知道,要不是那天,我親眼看見了自己的屍體,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已經死了,那段記憶沒有了,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人為。”


    “媽的,要是讓我查出來的,老子一定不會放過他!”


    看他氣憤填膺,我猶豫著要不要把班芷當時可能在案發現場的事告訴他,正在這時,車門“哢”被打開了,仇詩人臉色不太好,看人的眼神像在瞪人:“班瀾,小寶出事了!”


    “什麽?!!”


    再顧不上安慰青梅竹馬的哥哥了,我迅速從閆斌的車下去,連好好告別一聲都沒,就上了夏右他們開來的車,除了那個高個腹黑男,跟巫小葵留下來處理後事,其他人兩輛車,唿嘯著往仇詩人的家附近趕。


    生怕再晚那麽一兩分鍾。


    好在此時深夜淩晨三四點,馬路上根本看不到什麽車輛,大家以賽車的速度,縮短了不止一半的時間趕迴了胡子的賓館。


    然而這裏,卻異常的安靜。


    賓館門口亮著一盞暗紅色的燈,說真的,晚上從這裏路過會覺得很詭異,所以胡子家的賓館生意都不太好,正常人不會選擇入住,事實上,本來也不是用來招待普通人的。


    這裏如常,幾乎看不出有什麽變化,總不能是胡子在電話裏忽悠我們吧。


    門是關著的,夏右上去按了門鈴,等了半分鍾沒聽到動靜後,她擺擺手,夏左就上場了,輕輕鬆鬆就把那個密碼鎖給破解了,推開了大門。


    裏頭隻有一盞昏黃的燈,所以我站在外頭,伸長脖頸,也隻看到那帶著些微弧度的櫃台,和櫃台裏頭沒人坐的老板椅。


    空空的,就隻有昏黃的燈照亮櫃台那一小方之地,感覺比門外這盞紅燈更詭異。


    話說,我還沒有進去過呢。


    這麽想著,仇詩人便拉著我走了進去,跨過門口那道檻時,我感覺自己好像碰到了無形的門,瞬間覺得自己被大火包圍,但下一秒,脖子上的護身符亮了下,那燒灼感便迅速褪去,然後消失。


    之前就聽說胡子的這家賓館不是邪祟能夠輕易進去的,今天倒是見識到了。


    進去後,發現前台這個小廳,跟其他一些賓客的布置很相似,沒有多什麽也沒有少什麽,不免有些失望,跟自己想象的不同,還以為有什麽奇特之處呢。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小寶他們呢?”


    不見胡子,不見服務員,人都哪去了?


    “放心吧,胡小姐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打敗的。”張曉芳特意加重“胡小姐”三個字,調侃的語調,舒緩大家緊繃的情緒。


    依然是夏左走在前頭,來到櫃台旁邊的那扇通往內部的門。


    那門打開後,我看了感覺很奇怪。


    正常情況下,就算屋裏頭非常黑暗,也會有一點大致的輪廓,讓你能看到門後麵是有另一個空間的,可我看到這扇門,就像門後是一堵黑色得連啞光都沒有的牆,完全看不透門後還有空間。


    可我卻看到夏左就那麽走了進去,和穿梭時空門一樣,他哪個身體部位穿過了那門,那個部位就看不見了,直至他整個人都走過那門後,就完全看不到他了。


    我一臉神奇地跟著仇詩人走過去,在我們麵前的張曉芳就那麽走了進去,這麽近了,她一跨過這門,我依然看不到她。


    仇詩人讓我先進,我好奇又怕撞到牆的試探性將手先伸過去,發現手真的可以伸過去,好似我麵前的是一塊黑布,隻是碰不到這塊黑布。


    於是我整個人都邁了進去,眼前一黑一亮,我來到了一個真正神奇的地方。


    這是一個很大的,圓柱形空間,中間是空曠的圓形場地,而圍繞著這塊圓形場地的圓柱周邊一層一層地往上疊交,高聳入雲,幾乎看不到頭。


    我好像來到了一個高科技的場所?


    這是由靈異的故事轉變成了未來科技?


    “這是空間疊加。”在我後頭進來的仇詩人,見我一臉驚訝,跟我解釋著,“很早以前,我們的祖先就創造出了虛納空間,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可不是胡亂說說的。”


    就好比一個盆栽,你看著是盆栽,其實盆栽裏頭另有一個世界,又好比各種小說裏講到的隨身空間,修真小說裏幾年才開啟的密境,等等。


    隻不過隨著時代的變遷,古樸的空間,也變得現代化了。


    “歡迎來到我的賓館。”


    頗為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我嘴角抽搐地扯了扯:總感覺最後賓館兩個,很有違和感?


    然後,我就看到漂亮美麗又性感的胡子先生,不知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施施然地走到我們麵前:“不知道幾位,想住哪層樓?”


    夏右猛然跳起,大冬天穿著一條短短裙褲的她,一條大白長腿如一條美麗的鞭子,朝胡子的腦門踢去,胡子反應也快,一手在前擋下了夏右的一腳,夏右後翻落地,倒沒有戀戰,隻是不爽地罵道:“到底怎麽迴事,你不會跟我們鬧著玩的吧?小寶呢?”


    她問的問題正是我想問的,不由也眼巴巴地盯著胡子看。


    “急什麽,不是在那嘛。”


    他翹起嘴巴示意大家往上看,在就至少十幾二十層的地方,站了幾個身影,其中一個小孩就趴在圍欄上,正努力地朝我招手:“媽媽!”


    “小寶!”我激動地喊著他,然後就見他轉身跑進了一個門,他身後跟著的人也一起進了那個門。


    兩秒後,我們這一層與之相對的門開了,小寶首當其衝的第一個跑出來,我連什麽電梯居然這麽神速都管不了,張開手抱住了如炮彈一樣飛射過來的小寶。


    摸著他的小手小身子小腦袋,左看右看確認他真的一點事沒有,我才算是鬆了口氣,漂浮了一路上的心總算能放下。


    “媽媽,你不知道,剛才來了好多壞人,都被小寶打跑了。”小寶一手攬著我的脖子,一手揮揚著很我炫耀自己的戰績。


    胡子聽了哼道:“就你這小手小腳的,你能打幾個人啊,還不得多虧黑蛋跟曲幽,還有叔叔我啊!”


    我這才發現,跟小寶同一個“電梯門”出來的黑蛋跟曲幽,還有兩個看穿著很像服務生的男人,他們靜靜地立在一邊。


    圓形大廳裏的中間分開,從裏頭升起一組沙發和桌子茶幾,大夥不用胡子招唿就自己找位置坐下,胡子有模有樣地泡茶,順便聊天一樣講起之前發生的事。


    就在今天晚上十點多,來了一批旅人,要訂這裏的房間。


    普通人一般都不會注意到這家賓館,哪怕有那麽點靈氣正好發現並選擇了這家旅館,那麽他們看到的賓館內部,跟尋常賓館沒什麽兩樣,不會見到此時我們呆的這個空間,可這畢竟占很少數,這家賓館,本質上就是一家陰陽興致的賓館,招待的就是這些妖魔鬼怪。


    一下子進來好幾個旅人,那麽這些人,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這本不是稀奇事,但習慣了跟妖魔鬼怪做生意,總少不了那份戒心,胡子讓“服務生”周到的安排他們的房間,也不忘自己的虎子虎孫們注意些。


    然後便發現,這些旅人對房間很是挑剔,來迴挑了好幾層的房間。


    每一層的房間,都跟著種族的不同,而設置不同的風格,胡子的理想,可是要做陰陽界第一賓館的,他自認為沒有哪家賓館的房間比他的賓館更貼心,更精細了。


    怎麽也是跟仇詩人這個表麵糙,內心黑的陰陽界警察混了那麽多年,一點細節都不會放過,便更加注意了這麽幾個人,最後確定,他們的目標,要麽是小寶,要麽就是曲幽。


    胡子假裝不知情,把他們引誘到陷阱裏,在關門打狗,說到這時,他“嘖”了聲:“也太不經打了,沒幾下都跑光了。”


    沒有人問,既然小寶一點事沒有,還要緊急把他們叫迴來,從胡子輕描淡寫的描述中,他們知道這其中暗藏的兇險。


    首先,這些人是誰?


    是無曲村的那批人?


    我記得,我和仇詩人父子第一次坐列車去q市時,就有人來搶奪過小寶,那會,我們可還沒參與無曲村的事。


    還有仇詩人的本族,他們也不會放過小寶。


    其次,小寶乃至於曲幽,都不是第一次寄托在胡子這裏,為什麽偏偏是今晚?


    想到今晚發生的一件件事情,單個分開來看似乎很正常,但結合起來,每一個都在拖延我們的時間,給印少華取胎,彤欣以印老板做威脅,等著剛剖腹的印少華,隨後又一頓折騰,臨了,還跟特殊部門二隊一番糾纏。


    忍不住想,這一切是不是都被算計好了?


    可對方要真有這麽大本事,怎麽派過來的人,並不怎麽中用啊?


    我正覺得腦中的關鍵點卡住了,怎麽都想不通時,周圍的人忽然都戒備起來,張曉芳戴著墨鏡的眼睛第一個盯著出口的那扇門:“誰?!”


    有個人走了進來,看到她時,我有點詫異,夏右已經叫出她的名字:“靈羽?你怎麽來了?”


    靈羽仍是那肅穆的表情,如果她此時穿的不是白裙子,而是一身軍裝的話,特別像一個女兵。


    她緩緩走了進來,目光不著痕跡地看了仇詩人一眼,隨後便將目光移到我身上,可以看出她對我有點不喜,但還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我是來給你送一樣東西的。”


    “啊?”我都沒弄懂她這話的意思。


    直到,她拿出了一個信封。


    這年代,很少見到這玩意了。


    仇詩人搶先接過了信封,信封是土黃色的,比較有年代感,且很樸素,不是學生們喜歡的那種花俏的,他看了下正反麵,除了“班瀾収”三個字外,沒有地址,沒有郵票。


    “哪來的。”他問。


    “有人寄到特殊部門的,今晚翁世龍他們都出任務了,所以這封信是我収的,也隻有我知道。”大概清楚仇詩人不信任翁世龍那些人,所以她特別交待了這事。


    她接著道:“我不知道誰寄的,隻是覺得很巧,在隻有我在的時候,這封信就到了,還那麽直白地讓班小姐接收,一點都不擔心我不送過來。”


    越是細想晚上的種種巧合,越覺得背後之人的可怕。


    仇詩人道:“謝了。”謝她真的把信送過來。


    靈羽目光閃了閃,問他:“我能單獨跟你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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