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似乎來自於遠方,舒念被他緊緊擁進他的懷裏,她清楚的感覺到男人快速的心跳聲,咚咚咚透過一層薄薄的襯衣穿透出來,幾乎令她感到了震動。


    那絲緊張就像是會傳染,那一瞬間的擁抱舒念都差點以為是出了什麽事,直到……直到此刻安靜下來,她才後知後覺的明白。


    他在害怕!


    他可能是一路找過來的,前麵出了車禍,他以為她在裏麵,所以才會那麽失控吧……!


    就連她都能感受自他身上所發出的那種情緒,焦急,緊張,還有那絲絲的恐懼!


    舒念的心被震撼了,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她視線上方是一彎明亮的月亮,照出了清幽光芒灑落下來,它似見證、又似悄悄運展它的魔力改變著什麽!


    舒念無從發現改變的是什麽,但這刻,沒有任何交流,她卻清楚的看到了他對她的心。


    徐澤木扣住她的頭微微用力,他緩下了心裏慌亂,低沉嗓音問她:“嚇到了吧?”


    舒念的手微微的抓緊他的襯衫,“還好……”


    徐澤木不敢去想剛才車禍現場的慘狀、他生怕她在裏麵,他鬆開了她,“手機怎麽打不通?”


    漆黑雙眸裏流露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柔情,他抬手別開她臉頰上的一縷發:“一整天沒有一點消息。”


    “電話……沒電了!”舒念頓了下:“關機,我不知道號碼。”


    徐澤木似乎輕扯了下嘴角,他的手指摩挲她的臉頰,“傻,連我的都不知道。”


    他想說在一起相處了那麽久,他從未換過號碼……


    可有些話題根本碰不得,那受到的傷害,再次提起無疑是給傷口上撒鹽。


    徐澤木歎了口氣,舒念思維還沉寂在他所流露的溫柔中,心裏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是她說不出來的感受,她還未有所表示,徐澤木手捧住她的臉頰,突然傾過來了身。


    在舒念瞪圓的眼睛下,他的吻輕輕的落在她的眉心上,冰涼的觸感自哪兒渲染傳遞到心頭,舒念感受到了顫動。


    他憐惜的一吻便離開,眸子深情依舊,他拉住她的手問:“還能走嗎?”


    舒念下意識輕點了下頭,他沒有說什麽抬步轉身,剛走了一兩步,聽到身後高跟鞋清脆踩地的聲音,徐澤木迴頭看了眼。


    他注意到她的腳下,眉頭微微擰起,停頓了下步子。


    舒念疑惑的看向他:“怎麽了?”


    徐澤木在她麵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她想都沒想拒絕。


    他微微側目,語氣裏帶了絲好笑:“都老夫老妻了,不好意思什麽?”


    “誰跟你老夫老妻……”舒念嘀咕反駁。


    徐澤木輕聲打斷了她,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來吧,我背你過去,那邊有點慘烈!”


    舒念抿了抿唇,她看了眼不遠處燈光閃爍的車禍地點,再看看徐澤木的背,自己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走上前爬了上去。


    徐澤木很輕鬆的站起了身,長時間定期鍛煉身體,因此背起人來並不覺得多重。


    兩人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涼風拂麵,帶動著他的氣息鑽入鼻孔,舒念非常享受這樣的安靜,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境如何,隻是這刻,她並不想打破這樣的氣氛!


    或許,從那天晚上徐澤木告白之後,舒念就已經漸漸發生了改變。


    在經過現場的時候,舒念才明白他說的慘烈是什麽意思,公路旁邊白布遮蓋了好幾個人,他們靜靜的,任風吹動白布一角,就像是吹逝對這個世界的唯一留戀,不留痕跡。


    舒念不無感歎生命的可貴,一瞬即亡,留下的隻有親人的痛苦,家庭的支離破碎!


    “舒念。”徐澤木突然喊她。


    舒念視線轉到他的側臉上,隻聽他說道:“其實想想,在生命麵前,多大的事情都變得微不足道。人活著,短短幾十年,痛苦的快樂的都會過去,剩下的唯有漫漫人生的相伴。”


    月色空幽,在這一望無際的公路上,他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相伴,才不孤單,才不寂寞。”


    徐澤木停下了步子:“你跟我說讓我放過你,我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可你知道愛情嗎?比親情刺激一點,卻更能容易激起人心底的一種欲望,就是,滿身心都裝的都是她,這一生隻想把她護在身邊,安穩相伴一輩子。”


    “——而不是隨便找一個人慢慢磨合!”


    “舒念,感情磨合不來。”


    “你知道我認識你,注意你多久了嗎?”他微微側過頭問。


    舒念身體輕顫著,努力抑製那種翻騰,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迴應一聲:“嗯?”


    “九年。”他嘴角微微上揚,想起了那個愛哭鼻子的女生:“初二開始。”


    舒念瞳孔劇烈瑟縮了下,那種震動比她所喜歡的那個人終於注意到她還來得強烈,他從初二開始,初二開始……


    “那時候並不知道那是喜歡,隻是有這麽一個女生闖入你的視線裏,你想忘都忘不了……如果,沒有發生嘉榮一事,或許我們早已經走到了一起。”


    “舒念,你相信上天注定嗎?”他一笑:“你我就是。”


    身旁過去了一輛又一輛的救護車,徐澤木往邊上挪了下,他說:“你跟我迴去吧,我想給孩子辦一場百日宴,圓滿歡慶那樣的。”


    “好不好?”他微微側頭詢問她的意見。


    舒念眼眶倏地酸澀起來,她控製不住的就想落淚,不知為何,可能是他的話擊中了心中的柔軟,令她有一種如獲至寶般的歡喜,她不爭氣的就為他、改變塌掉了所有堅持,繳械投降!


    ——


    徐澤木的情話說起來幾乎是要命的,舒念不懂他的滿身心裝的那個人的感受,她隻以為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女人所謂的裝滿就是委屈自己遷就他的所有;而男人,卻是用行動直接證明。


    自那晚過後,舒念沒有給徐澤木一個明確的答複,兩人都忙碌著自己的工作,好不容易節假日休息,舒念便抱著寶寶獨自去上街。


    她親自給孩子看各種各樣的衣服,兒童區的東西讓她流連忘返,幾乎都想把整個店搬迴去。


    孩子也顯得興致勃勃,他趴在媽媽肩上好奇的看各種各樣的事情,整整一下午,不哭也不鬧,甚至都忘記了吃奶。


    等買了衣服出去,在路邊等車的時候,舒念沒想到會碰到徐澤木。


    在外人麵前的距離她還沒有適應,這樣當麵碰到舒念顯得有點驚訝。


    徐澤木西裝革履的走在一行人的中間,那些人好像是他的合作者,他們手指著各個門麵給介紹產品坐落。


    徐澤木就像是主宰者一樣,聽他們的解釋,然後考慮要不要投資。


    正說著的時候,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視線,徐澤木轉眸看去,就見抱著孩子站路邊的舒念。


    舒念下意識的收迴眼,往前走了步給他們讓路,懷裏抱著的寶寶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手舞足蹈的顯得異常興奮。


    舒念微微看了他眼,就見那邊的徐澤木竟然拋下一眾人朝她們走了過來。


    陽光很烈,殷城的六月天氣幾乎熱的讓人都喘息不過,舒念給寶寶戴了頂遮陽帽,她沒有撐傘,抱著孩子很不方便。


    徐澤木走到了她的麵前,出手就替她抱過寶寶,“去逛了嗎?怎麽沒叫上張嫂?”


    “張嫂腿不舒服,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你……”


    舒念剛啟一個聲,徐澤木便打斷她:“還沒吃飯吧?在這兒等著,我去開車。”


    “你不是在工作嗎?”舒念指了指那邊等候的一行人。


    “沒事,”徐澤木看了眼,交代一聲:“等著!”


    說完就抱著寶寶轉身離開。


    “哎,孩子……”舒念想喊,徐澤木已經走到了那行人跟前,隱隱的說話聲傳來,她聽到他給解釋。


    “碰到了老婆孩子,我帶她們去吃飯。大體我已經看了,迴頭我們開會再議。”


    幾句話,就已經散了一眾人。


    舒念看著徐澤木抱著孩子不見蹤影的,她想著那麽小的寶寶,自己都還不會坐,他抱著去取車要怎麽把車開過來?!


    想著想著嘴角緩緩露出了抹笑,徐澤木很喜歡孩子,舒念一直看在眼裏,她從沒想過像他那樣的人有一天為了寶寶,會從自身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用周雅婧的話說,“是入了凡塵,再怎麽神祇的男人入了塵世,也是普通凡人一個!”


    因為舒念給她看過徐澤木抱孩子一幕的照片,當時周雅婧都驚訝了。


    舒念很自豪這種驚訝,讓她有種看到他們,就如擁有世間最寶貴的東西一樣。


    舒念心境很小,能容下的隻有這些,她希望再往後的日子裏再無起伏,能平靜安穩的一直下去!


    喇叭聲驟然響起,舒念猛地迴過神,就見徐澤木把寶寶放在副駕駛座給扣著安全帶,他一手護著孩子,把車緩緩開了過來。


    舒念好笑的走過去,她抱起寶寶坐在了後麵,徐澤木沒有說什麽,而是啟動車子離開。


    去哪裏,舒念不知道,隻是通過後視鏡看著他冷硬分明的輪廓,心底早已無掙紮。


    平淡是真,在徐澤木說出九年之久後,舒念就已經放下了所有。


    她喜歡的人也喜歡著她,他們還有了孩子,並最後有幸能夠在一起……


    如此,便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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