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門被打開,護士從裏麵出來,手裏拿著一份資料,來到徐澤木身邊:“你是病人家屬?”


    徐澤木微微側過頭,瞳仁裏幽深不見底的冷意令小護士打了個哆嗦,她怔怔遞上手裏的協議,“得需要家屬簽字,不然我們不能做手術……”


    最後尾音在徐澤木徒然冷冽的氣勢下,漸漸消聲。


    小護士遞出去的協議書,收迴也不是不收迴也不是。


    她脊背升起股寒涼,正不知所措,以為自己搞錯了裏麵病人的情況時,麵前的男人動了。


    他轉過了身,視線落在麵前的協議上,看到上麵的內容,瞳孔縮了縮。


    這不是第一次簽,徐澤木深知他們的規矩,可想到裏麵的人是她,心還是刺痛了下。


    他用力抿了抿唇,開口問:“裏麵人怎麽樣?”


    小護士因為他的出聲微微降低了周遭寒氣,她說道:“請放心,我們會盡力。”


    男人眉宇間顯示抹不悅,顯然不滿意這樣籠統的答案,不過卻也沒有說什麽,他接過筆,落在簽字那欄時指尖重重抖了下,落下了一條痕跡。


    徐澤木眉頭緊緊蹙起,最後快速的落下自己的名字。


    小護士拿到家屬簽字後,趕忙轉身進了手術室。


    術門再次被關上,很快徐澤木看到上麵亮起的提示燈,他緊皺的眉頭並沒有鬆開,似是被什麽牽扯到而起的反應。


    腦海裏一直揮之不去舒念胸口插著刀子倒下去的那幕,血紅刺痛他的眼,可更多的流轉於心間,徐澤木感受到了那無力的抽疼。


    樓上發生了什麽,他並不知道,可下意識的不相信母親會失控到送到自殺人的地步!


    他想到了舒念倒下去臉上揚起的解脫微笑,胸口部位劇烈抽了下,真實事情是怎樣他不知道,可唯一清楚的是她要擺脫!


    擺脫這永無止境的精神折磨。


    所以她才會做得那麽的決裂……不顧一切的用這條命去償還!


    徐澤木雙手緊緊捏成拳,眉宇間劃過很多的情緒,痛苦,無奈,以及對那個人的疼惜。他不願去承認,也不願去麵對心底的感受,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不知不覺滲透占據。


    母親的譴責、他的怨怪,他們傷害起來那麽的理所當然,隻因為這一切是她自找的。


    可當她倒進他懷裏,瘦弱的溫度在一點一點流逝的時候,徐澤木心裏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像是撕扯,在心底深處。抱起她的那刻雙臂都顫抖的支撐不起來,不是她重,而是看到她那蒼白解脫的笑……徐澤木幾乎是用本能的力氣護住她,他想要按住她的胸口,幫她止血,可在看到刀口刺入的地方!


    是心髒部位。


    他能感受到她在他懷裏漸漸流逝,這是不被徐澤木所允許的。


    其實有些想不通,就算是為了徐嘉榮,她也不應該做的如此決絕……


    但想到了自己和母親的態度,他才猛然意識到,她也是脆弱的。


    徐澤木嘴角流露出抹自嘲的笑,伴隨著眸底深處壓抑的痛苦,在這漫長的等待中,一點一點侵蝕他所有的感官。


    他頭次嚐到了懊悔愧疚的滋味,他不由得用舒念心態作比較,她大概對待嘉榮也是此時他這樣的心境吧!


    因為愛,所以會更加痛苦著!


    手術室上方亮起的燈光,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就好像張開血盆大口恐怖猛獸的嘴。


    吞噬你的理智,即使沉著冷靜的徐澤木也在這漫長等待中,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坐在手術外麵的長椅上,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他的思緒。


    徐澤木迴過神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他坐直身,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是秀姨的電話。徐澤木抬頭看向手術室,燈亮著,手術還在繼續。


    他這才劃開接聽,秀姨的聲音忐忑響起:“先生是我,……小舒她怎麽樣了?”


    徐澤木疲憊的抬起手揉著眉宇間:“夫人呢?”


    “夫人她睡下了,可能還是受了點刺激,不是很重,她說話很雜,一時聽不清想表達的意思!”


    徐澤木沒有說話,事情進展到今日地步,心身疲憊,壓抑的每個人都那麽的無力。


    “沒事就好,好好照顧她!”


    秀姨還想再問,手術室門突然被推開,徐澤木心頭一跳,抬起眸就見唿啦一下出來了好多個人。


    徐澤木掛了電話,起身上前去,其中一個醫生到他身邊,解開口罩:“恭喜,手術很成功。”


    徐澤木也不知道自己的鬆了口氣還是什麽,一聲緊跟著說道:“這起事故是怎麽造成的?你都不知道,刀子距離心髒隻有五厘米,差點點啊!”


    差點點什麽,徐澤木還沒有那麽的遲鈍,醫生心有餘悸的口氣聽在耳朵裏,震痛的麻木感席卷開來,不知是哪裏的疼,尖銳的令徐澤木唇瓣微微發白。


    手術門打開,舒念被推了出來,她的身上蓋著單薄的被子,從被子下方伸展開來的針管幾乎插滿全身,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跡,若不是醫生告知她救過來了,根本看不出來有生命體征!


    徐澤木僅僅看了一眼,心底的刺痛就已經讓他唿吸不過。


    待房間安定下來了,寂靜的隻有儀器發出的滴答滴答聲。


    秀姨趕過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十一點多了,她伺候著徐媽媽躺下睡著後,才收拾了舒念的衣服,以及一些日用品給送過來。


    秀姨在準備敲門的時候,透過玻璃看到雙手插在口袋,站立在窗前那抹頎長背影時,她頓了頓,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樣的徐先生,在這隻開一盞灰暗睡眠燈的房間裏,背影看上去那麽的寂寥孤單!


    秀姨猶豫了下,敲牆了房門。


    裏麵徐澤木動了,他轉過了身過來打開房門,秀姨輕聲禮貌的喊了聲:“先生。”


    走進房間,她看向病床:“小舒怎麽樣了?”


    “已無礙!”徐澤木聲音無多大情緒。


    秀姨放下東西,才想起什麽,她問:“先生你還沒吃飯吧,要不我先在這兒守著,你去吃點東西。”


    徐澤木來到床前,試了下舒念額頭,“沒事,需要的都拿來了吧?”


    “拿來了,隻是吃食上要不我在家裏給燉一些好吃的送過來,舒念現在剛剛好,外麵的東西吃著沒多大營養。”


    “以後再說,”徐澤木冷淡的問:“夫人,她有沒有說什麽?”


    秀姨想到下午的情況,孟小姐在範琳苑呆了好久,徐媽媽睡著後她還沒有離開,後來樓下燒著水,秀姨就下了樓,想著徐媽媽還會睡一陣子,她就把剩餘的活兒都做了。


    等差不多已經過了一個小時,秀姨上去看,隱隱聽到說話聲,說的什麽她並不知道,隻是她出現後孟小姐就不說了。


    然後孟小姐告訴她,她在勸徐媽媽想開點,早日擺脫沉痛的陰影。


    隨後孟梓佳就離開了,隻是徐媽媽一下午都格外的沉默,沒有說過一句話。


    秀姨放心不下,還特地在不遠處觀察,徐媽媽不是受到刺激病情又變得嚴重,她雙眼有神,除了發呆看什麽都跟正常人無異。


    行動上也無阻礙,她隻是不想說話。


    秀姨還說了幾句話去勸導,得不到迴複後,她也就沒有再開口。


    徐澤木聽完後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視線看著平靜沉睡的舒念,房間裏的燈光很暗,他的麵容隱在暗處令人看不清神色,秀姨隻聽到他淡淡聲音說道:“你先迴去吧,有什麽我會給你打電話!”


    秀姨看了眼舒念,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她頜首,悄聲離開了病房。


    房間裏再次靜了下來,徐澤木無聲拉過凳子在床邊坐了下來,他看著她的眉眼,心頭忽然一動,磕磕絆絆過去了這麽久,她的家人從未路過麵。當初嘉榮出事後,沒隔幾天她就轉離了雲嵐一中,學校傳言是她無顏麵對發生的一切,是他的父親辦理的轉校手續。


    她的父親……


    雖然同是一所學校的同學,對於她的家庭狀況徐澤木並不是多清楚,唯有的印象,還是一次下大雨他騎著自行車,在肯德基店門口看到避雨迴不去的她。


    他送她迴去,她住的地方和他曾經的家差不了多少。


    後來有一次和劉宇他們出去玩的時候,意外從劉曉慧嘴裏聽到,“舒念晚上一個人在家,要我去陪她。哥,你幫我把衣服拿迴去,晚上我就不迴去了!”


    徐澤木沒往心裏去,隻是刻意去想的時候,一切還是那麽的清晰。


    她出這麽大的事兒躺在醫院裏,不應該不去通知她的家人,隻是想到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對於她的家人他一無所知!


    徐澤木看著舒念的麵容,她從來不是美的那種讓人驚豔移不開眼,比起高中時期的黝黑稚嫩,幾年後張開了,麵容白皙恬靜,溫恬的幾乎就沒什麽脾氣。那雙眼睛,清澈似水,柔弱讓接近她的人都不自覺放下滿身戾氣。


    徐澤木腦海深處揮閃不掉的,永遠都是她怯怯的瞅一眼便迅速移開的模樣。


    他因為想起當初,嘴角的冷硬漸漸融化,其實想想,相處以來大多數都是她在退讓……


    一步一步的,任他予取予求!


    徐澤木心底尖銳了下,他想不出是怎樣的家庭會養育出她這樣的性子,同時,頭次的對她身後的家庭升起興趣。


    徐澤木想要通知她的家人,可才想起她把手機丟了,丟的還有她家人的聯係方式!


    這一夜,徐澤木沒怎麽合眼,半夜好幾次的時候他都伸出手去試她的額頭,感受到沒有引起高燒,才稍作放心。


    第二日清晨,醫生說她會提早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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