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撕開了這麽多年,他一直不想麵對的事實。當這層傷疤被揭開後,下麵是血淋淋的猙獰無比的傷口,這傷口直達心底的最深入,從此再不能磨滅,再不會愈合。


    他“蹬蹬蹬……”的向後退了幾步,被那個眉眼靈活的元初修士一把扶住。他臉色蒼白,身體晃了晃。喉頭一甜,“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堂堂的一族族長,被兩人如此不給麵子的指責與唾罵,卻毫無反駁之力,無疑比被人當眾打耳光,還令人難堪、羞恥。


    羅家幾位修士,臉色也是青了又紅,紅了又青,即羞且怒。他們自是清楚羅族長做事欠缺,但是他們也知道羅族長的立場,一個家族的興盛,有許多的原因。


    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利益至上。隻有利益,才能將不滿意變成滿意,把假話變成真話。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而羅族長,這一點就作的極好。這麽多年了,他們從巫族得到的好處,可不是一星半點。羅族長或許不配為人父,但是作為一個家族的領舵人,卻是合格的。


    羅家能有如今的繁盛,羅族長功不可沒。所以,他的這些私人感情上的汙點,就被人原諒了。


    如今又被這麽血淋淋的撕開,坦露在眾人麵前,他自是難堪無比。羅家人見到羅族長,急火攻心,紛紛上前,忙取出一把椅子,把他扶著坐在了一邊。羅家的那位出竅修士,上前將手搭在了羅族長的手腕上。


    “族長,你如何了,要不要緊?”


    “族長,他們如此羞辱我等,決不能放過。”


    “族長,動手吧?”


    “罷了,這是我的私事,與家族無關,我自會處理。”羅族長臉色發白,嘴角還掛著一絲鮮血,用另一手向他們擺了擺。


    其中那位眉眼靈活的羅家族人道:“無雙真人,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們族長不是哪樣的人?族長向來寬仁大度,極重情義,幾百年來人人稱頌。”


    “哦,難道本君的話,有不對地方,可以指出來。他不是哪樣的人啊?寬仁大度,重情重義?那麽請問寬仁大度在什麽人身上?


    重情重義在什麽人身上?一個人對自己的骨肉至親,都能漠然無視,這種人會對別人好到哪裏?不過是個偽君子罷了。”


    楚璃一針見血,目光如雪刃般刺向了羅家人,眼神是毫不掩視的輕蔑與鄙視。羅家的幾人被楚璃的目光一掃,一個個麵紅耳赤,也不知該如何解釋說詞。


    而那位出竅修士卻是惡狠狠的瞪向楚璃。可惜,楚璃根本不懼任何人身上的威壓。對於低階修士來說,他那一眼,可能會要了人的命,但對楚璃來說,別說是抵抗了,而是無感。


    其實楚璃在巫族的這一段時間,也隱隱猜測出了一些,羅家修士在這裏駐守的原因。她可沒有白在巫族呆了這麽長的時間,早通過偷聽巫族人的談話,及阿彩的話語中,知道了羅家人可不是為了守護老婆子,才在這裏駐守的。


    他們是為了官氏的一種珍貴的礦石“天運石”,還有一種名為“千年肉佛”的靈藥。隻不過是老婆子自欺欺人認為,她的師兄,是為了保護她,才將人留在這裏的。


    楚璃不清楚天運石為何物,但是千年肉佛卻是知道。千年肉佛屬於一種傳說中的奇物,狀若肉柱,粗如人臂,色呈肉紅,陰涼滑軟,千年方能入藥。


    這靈物生於深山古洞,是可遇不可求之物。珍貴程度,比九曲元參還要難得。此物並不適合一次性的采摘。有母株的情況下,每隔三十年,頂端就長出一節肉柱,這一節,長到千年後,就能入藥了。隻因為三十年就要長一節,所以每隔三十年,就可以收取一節。


    若獲此等肉佛,蒸以文火,取其汁液,隻飲一盅便可以增加百年修行,祛除暗傷,增壽五十年。這一點也是此物的珍貴之處,它不需要多複雜的煉藥,隻需要簡單的處理,就可以將藥性發揮到最好。


    隻是巫族有這麽好的靈藥,偏偏他們巫族之人不能服用,對他們的修行也不起作用。隻能用它換取一些利益,因為官氏一族少與外界打交道,羅家人就成了他們最好的交易對象,也可以說有著羅家人的存在,就相當於壟斷千年肉佛。


    這麽多年來,羅家人就因為服用了此物,族中人才倍出,頻頻有高階修士進階成功。而生長千年肉佛之地,並不在這處海島之上,它生長在了官氏一族的秘境中。


    這掌管秘境的就是大祭司,如今大祭司已死,那麽開啟秘境的方法,自然不會落在老婆子手中。而是隨著大祭司的死亡,他的傳承又迴到了祭台上。


    隻是楚璃知道這個原因,別人卻不知道啊!但是這並不是,羅島主可以欺騙老黃、漠視蘭陌的理由。


    在場的留下的少數幾人,本就對羅家勾結巫族,對他們的晚輩動手,早已憤怒不滿到了極點,如今又聽楚璃將羅族長的舊事,毫不客氣的翻了出來,臉上現出了一些幸災樂禍之色,鄙夷的看著羅家人,恨不能落井下石。


    楚璃是個內陸之人,而他們卻是本土之人,對當年之事比楚璃知道的還要清楚,心中雖也鄙薄羅族長,卻因羅家這些年,隨著高階修士的增加,在東滄海越發的勢力大。


    平日裏,難免要打些交道,誰也不想為了一些舊事,得罪羅族長,能交好還是要交好,自是不會把這種表情,流露於表麵上。


    如今卻是不同,羅家得罪的可是整個東滄海的修士,羅家就算再勢大,也沒有大到了,一手遮天,以一敵百的地步。


    因此,羅族長這些年來,雖然對當年之事有所愧疚,卻從來沒人,在他麵前提起過,議論過。漸漸的他就像是遺忘了此事。


    他本人的形象,一直維持著謙和有禮,重義氣,行事有度,也出手救助了一些人。倒也是結交了一些有識之士。至於他當年之事,隻要沒有提起,時間一長,也就慢慢地被人遺忘了。所以這麽多年來,他倒是積累了一些好名聲。


    在加之因為他的緣故,搞來了增長修為的千年肉佛。家族的產業,也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條,羅家的勢力,在東滄海也是如日中天,很是興旺,族中長老對他很是滿意。


    如今,楚璃對他卻毫不客氣,半點麵子也不給他,將血淋淋的傷口撕開給他看,將他的麵子從裏到外,撕了個幹淨,使他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的形象,一夕之間,轟然崩塌。


    楚璃眸光微轉,目光落在了地上的老婆子。老婆子正用一種驚駭與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楚璃。她耗盡心血,祭出了傳承自曆代巫族聖女的巫術神通“巫煞”。


    雖然隻是一縷,但是威力也是十分的可怖。“巫煞”是從上古時期,就傳承下來的,又經過了曆代巫族聖女的終生血祭。


    一直要到巫族聖女臨終前,“巫煞”才會迴歸祭壇。等待下一任巫女,接任時繼承,而且“巫煞”每經過一任聖女的祭煉,就要強上一分,經過了多麽多代的聖女祭煉,威力可想而知。


    如今,她沒有將“巫煞”留在祭壇上,而是用在了這個女娃子身上。她想著一定是萬無一失,卻萬萬沒想到,對她沒有一點的作用。


    這女娃子是什麽人,難道是神裔族之人?她心中驚疑萬分,開口問道:“你竟然無事,你究竟是什麽人?”


    楚璃圍著她轉了幾圈,表情淡淡,俯視著她。眸光直透人心,仿佛你心底的秘密能被她一眼看穿:“什麽人,自然是被你選中,想要奪舍的倒黴鬼了。我說過的,你的那些把戲,對我無用,哎,你說你怎麽就不能接受教訓呢?”


    “對了,你不是說我拿了你族之物嗎?是什麽,說來聽聽?還有羅族長,你不是也一口一個本君,拿了他們巫族之物嗎?你也說說,是何物?”楚璃如雪的目光射向了羅族長。


    “婉兒,是何物?”羅族長也看向了老婆婆。


    老婆婆喃喃了幾聲,說不出話來,然後道:“是,是羅盤,是天羅盤。”


    “哦,是嗎?”楚璃一把將老婆子脖子上,露出的一截掛繩拉了出來。掛繩上吊著一個八角的小小羅盤,十分的古樸精巧,一看就不是凡物。楚璃稍一用力,掛繩斷裂,羅盤就落在了楚璃手上。


    楚璃看了看,滿意的收了起來。老婆子大叫道:“這是我族之物,這是我的,我的……。”


    “無雙真君,請將此物,物歸原主。”


    羅族長見到此物,眼神中精光一閃而過,也在一旁說道。他也看出了此物不凡,想要趁機將此物,要到他的手中。楚璃見他忘掉了剛才的羞辱,又跳了出來,撇了撇嘴,還真是記吃不記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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