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撕了一頁!”


    “沒有!”


    莫忘歸連忙拿過筆記本,裝模作樣看了兩眼以後才道:“那個店老板好壞,居然賣撕了一頁的筆記本給我,迴頭我要去找他。”


    張繁弱眯起了眼睛。


    雖然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破綻,但莫忘歸這種性格的人,要是心裏沒鬼會為一個區區的本子說要找別人麻煩?


    他對此很懷疑,可惜沒有證據。


    “好啦好啦,先迴家。”


    莫忘歸迅速將本子收好,開始轉移話題:“媽媽今天在她那邊休息,家裏今天就我們兩個人,你晚上想吃什麽?出去吃還是我給你做?”


    “都可以……”


    張繁弱也無奈的隨她去了。


    雖然不知道被撕去的那一頁寫了什麽,但想必都是他更深處的一些優點,可他身上的優點太多了,一時半會都想不完。


    繁弱啊繁弱,


    你以後可不能那麽優秀了。


    在心裏檢討完自己,莫忘歸就載著他迴了家,說要像昨天那樣給他做飯,一副知心溫暖大姐姐的樣子。


    趁著她做菜的時候,


    張繁弱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看電視,而是拿出錢老大夫的日記繼續看了起來,自從遇上了年輕時候的宋奶奶,整本日記都變得越發有意思起來。


    3月17日。


    追求了這麽久,桃花都開了,我的桃花運卻還是沒來,宋家慧啊宋家慧,我用時間都能慢慢敲開醫學的大門,卻絲毫無法撥動你的心弦,你真是我命裏既定的劫。


    3月18日。


    食堂裏麵又看見她了,果然,無論在什麽地方,她總是那麽耀眼,僅一眼,我的愛河不竭。


    3月19日。


    有什麽辦法能讓她‘不經意’的看見這本日記呢?


    日記到了這裏斷了好幾天。


    再之後的一頁,是筆跡和錢老大夫不同的娟秀小字,而且隻有廖廖兩個字:很蠢。


    張繁弱看到這終於忍不住,拍著腿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宋奶奶年輕時候也是這麽有範兒的一個姑娘啊。


    3月22日。


    很顯然,失敗了,心灰意冷,喝酒。


    3月23日。


    喝酒。


    3月24日。


    隻是一個女人而已,錢問荊你要振作起來啊!


    3月25日。


    喝酒。


    “……”


    經受這次打擊,之後一連好些天的錢老大夫都在以酒澆愁,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但張繁弱依舊在為當時的錢老大夫感到些許的揪心。


    直到……


    4月1日。


    我反思了一下,她留言說我很蠢,意思是不是說我蠢的可愛?暗示我有機會?


    “……”


    張繁弱微張著嘴,一時間有些嗦不出話,原來錢老大夫幾十年前真就這麽極品嗎?這種黑曆史不趕緊掩藏還拿給他看,錢老大夫這坦蕩偉岸的真是……令人拜服。


    也就這時候,他放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張繁弱拿起來看了一眼,還正好是錢老大夫打來的,不知道懷揣著怎樣的心情,張繁弱將電話接通。


    “繁弱啊。”


    電話那頭傳來錢老大夫和藹溫和的聲音:“吃飯了嗎?爺爺這通電話沒打擾你吧。”


    “沒有沒有。”


    張繁弱坐直身子:“錢爺爺你和宋奶奶已經吃完了嗎?”


    “吃完啦,我們老年人吃飯都早。”


    錢老大夫笑著道:“剛才你宋奶奶還在電話裏問你什麽時候過來呢,前兩天你生日我們不是沒去嗎?但禮物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你什麽時候過來拿啊?”


    張繁弱過生日的時候二老都打了電話祝福,但因為年紀比較大,所以沒有專程過來,但張繁弱依舊對二人專門記了自己的生日表示感激。


    他約了一個具體的登門時間以後,錢老大夫笑著答應下來,然後便問起了他近期的學習情況,最後又問他日記看到了哪裏。


    第一次問的時候,張繁弱迴答的還很別扭,但當事人錢老大夫都不在意,後來他也能坦然的迴答了。


    “已經看了快兩本了。”


    張繁弱低頭看了眼日記本,然後忍不住笑道:“我還看到了宋奶奶的留言,宋奶奶的字寫的好好看。”


    “家慧的留言……”


    電話裏的錢老大夫沉默片刻,終於迴憶起了那次失敗。


    “咳,你說那個啊。”


    他聲音罕見的透出一絲尷尬:“你宋奶奶年輕時候確實很颯爽,原來繁弱你都看到這了啊。”


    “……”


    原來不是能坦然掀開自己的黑曆史,而是忘了掩蓋嗎?


    張繁弱尷尬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


    二人同時沉默,終究還是錢老大夫經曆的風浪多,率先開了口:“錢爺爺我從年輕時候就喜歡寫日記,所以存下來的日記很多,你一天天看過去估計挺麻煩的,要不你從第三本開始看吧。”


    “好的好的。”


    張繁弱附和著他,像個懂事的小孩。


    然後錢老大夫又囑咐了兩句,比往常匆忙很多掛了電話,張繁弱猜測他掛完電話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喝水掩飾尷尬,至於他說的從第三本開始看……算了吧。


    這順著看過去多好玩啊。


    張繁弱就跟看喜劇似的,一邊看一邊不時的發出豬叫,來喊他遲到的莫忘歸看到這一幕有些奇怪:“你看錢老的日記也能笑得這麽開心?”


    “嗬嗬,因為真的很好玩啊。”


    “……哦?”


    莫忘歸被他這麽一說來了興趣,伸出手:“給我一本看看吧。”


    “不行!”


    張繁弱很決絕的拒絕她。


    錢老大夫願意將這些黑曆史日記交給他看,這是一種傳承同時也是信任,要是將其拿給了別人看,在他眼中就是種辜負。


    莫忘歸表示不理解。


    但張繁弱給她打了個比方:“要是有人想把莫姐姐送我的那罐星星取出來玩,那我能給他嗎?”


    “當然不能了!”


    莫忘歸的情緒有些激動,星星裏麵她可寫了很多事後迴想異常羞恥的話,她連張繁弱都不想讓他知道,怎麽能給別人看呢!


    “那不就行咯。”


    張繁弱無奈的攤開手。


    他說的這麽有理有據,莫忘歸也隻能作罷,但卻有顆種子在她內心裏麵生根發芽。


    吃完飯以後,


    趁著今天這麽大好的機會,莫忘歸強烈要求張繁弱今天的陪睡權,想著這兩天的晚飯而且二人確實好久沒有一起睡了,張繁弱就點頭勉強同意下來。


    之所以是勉強,倒不是因為害羞。


    來到莫家這段時間,張繁弱該放下的節操早就放下了,和如花似玉的阿姨姐姐躺在一起內心也早已沒了絲毫波瀾。


    實在是莫忘歸的體質問題。


    現在氣溫降低,夜裏不蓋被子都開始冷了,莫忘歸的身體卻涼的跟具屍體一樣,感覺被子怎麽暖都暖不熱。


    躺了一會,張繁弱忍不住了。


    “莫姐姐,你體質太弱了。”


    他看著莫忘歸很認真的道:“你有時候突然站起來是不是會頭暈,而且有時候會沒來由的感覺唿吸困難,月……”


    張繁弱趕緊刹住了車。


    前麵的也就算了,最後一點孩子可不興說。


    “對啊!”


    另一邊正等他睡著的莫忘歸連連點頭:“醫生說我氣血虛,讓我多運動多補血。”


    “……”


    哦,同行看過了啊。


    張繁弱無語的看著她:“你都知道了,那在家的時候我怎麽沒見過運動過?也從來不吃韭菜,豬肝這些。”


    “哎呀,問題不大的。”


    莫忘歸無所謂的揮了揮手:“缺點血而已,我天天這麽忙哪來時間運動啊,而且我討厭豬肝這些東西,打死也不吃。”


    “……”


    張繁弱尋思她說忙的意思是不是忙著睡覺,每天早上八九點才起床,但問題既然發現了,張繁弱就沒準備輕易放過。


    “可不興這麽想。”


    張繁弱滿臉恨鐵不成鋼的道:“血氣關乎身體的各個髒器和大腦神經,你要是繼續疏忽下去,久而久之身體的各個器官和神經都會受到傷害,進而會引發各種問題!”


    莫忘歸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


    “這個也和醫生說的一樣。”


    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繁弱你真厲害,才多久啊,就跟錢老學到了醫術。”


    “……”


    這是重點嗎?


    張繁弱緊盯著她,最後莫忘歸苦著一張臉,歎氣道:“好啦好啦,迴頭會吃點鐵片補補的,我摟著你睡覺吧好不好?”


    敷衍兩個字就差刻在了她的頭上。


    和鐵劑相比,食補無疑更溫和更安全,張繁弱已經拿定了主意,迴頭一定要讓家裏的食譜多出幾樣東西。


    隨後他便被莫忘歸摟進了懷裏。


    她懷裏真就挺冰的,而且也透著沐浴露和洗發水混合後的輕柔香氣,因為怕冷,張繁弱下意識又往她懷裏貼了貼,幸好莫忘歸隻是體寒並不是一具真正的屍體,所以貼了會懷裏終於有了點熱氣。


    二人都舒服起來了。


    莫忘歸閉著眼睛,嗅著張繁弱身上的那股清香努力抵禦著困意,好不容易聽到懷裏小孩的唿吸均勻下來,她才小心翼翼的鬆開手,拿起他放到一邊的日記本。


    捫心自問。


    如果張繁弱把她辛苦疊的小星星給別人,那她會生氣,但如果是別人不經過張繁弱的允許偷偷的拿了,那她隻會怪那個沒禮貌的小孩。


    現在她就是那個沒禮貌的小孩。


    錢老啊,要怪就怪我好了,繁弱是無辜的!


    在心裏戲精一會,莫忘歸攤開日記從頭看起,沒多久便被錢老大夫字裏行間那股氣質給逗樂了。


    這人還挺讓人豹笑的。


    又看了一會,莫忘歸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轉而變得若有所思。


    高手,這是高手。


    千錘百煉,百折不撓,視旁人冷淡嘲笑為動力,無視一切堅定前行,所采用的方式方法也鬆弛有度,明明是在死纏爛打卻不會引人反感。


    要是她能吸取其中精髓……


    像繁弱這樣的小弟弟,那還不是輕鬆拿捏了?


    想到這,


    莫忘歸精神一振,剛才的些許困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拿起上學時候都不曾有的虔誠態度,仔細揣摩文裏錢老的行動精髓。


    一夜過後。


    清早張繁弱睜開眼睛,眯了一會轉過頭,卻見身邊的莫忘歸睡得正香,他自己起來穿好衣服,到衛生間洗漱打算讓莫忘歸多睡一會。


    但等他洗完以後,莫忘歸睡得還是很沉。


    你今天有丶怪。


    張繁弱盯了她一會,用手搖了搖她:“莫姐姐,快起床送我去上學啦!”


    “唿唿……”


    “……”


    某一瞬間張繁弱甚至懷疑她是在裝睡,但看到莫忘歸臉上淡淡的黑眼圈,他還是打消疑慮轉而變得有些無奈。


    也不知道她昨晚在搞什麽飛機……


    叫不醒莫忘歸,張繁弱隻能自己一個人到小區門口將早飯買好,早餐店的大媽見他一個小孩出來買早餐頓時痛心疾首,要不是因為他住在別墅區都想要直接免單了。


    不過還是強塞著給他送了瓶牛奶。


    懷揣著人間滿滿的善意,張繁弱迴到家,再次推起了莫忘歸的身子,依舊沒有任何改變,睡得就跟隻小豬一樣。


    站在床邊,張繁弱陷入了沉思。


    ‘我特麽不會要一個人去上學吧。’


    眼見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閉園了,張繁弱也放棄了將莫忘歸弄起來的打算,反正幼兒園又不遠,晚上這個點路上行人也多,他幹脆一個人過去算了,不然就算把莫忘歸叫起來,她洗漱也需要時間。


    一念至此,張繁弱下定決心。


    他看了眼日期,9月21號,這是值得紀念的一天,標記著他張繁弱此生第一次獨立上學。


    將包子咬在嘴裏,


    在幾個書包裏挑了秦晚台送他的那個背上,張繁弱神情淡定的出了門,一路上看他的行人不少,但張繁弱絲毫不慌。


    像他這麽可愛的孩子出門是會這樣子的。


    走了大概十幾分鍾,平平安安的來到了校門口。


    “老師早點好。”


    “早,早上好……”


    門口值班的小李老師看著他身後有點懵:“繁弱同學,你是一個人過來的?”


    “對啊老師。”


    張繁弱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因為我已經長大了啊。”


    說完他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走進去。


    在他的設想中,小李老師應該會被他帥到,豈料他剛一離開,小李老師就立馬掏出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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