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給你揉揉吧。”


    白幼狸好脾氣的用手給他輕揉著太陽穴,張繁弱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旁邊的幾個小孩流著鼻涕都快羨慕哭了。


    白幼狸好看、溫柔,又是院裏年齡最大的孩子之一,平常經常會迴來給他們帶點小零食啥的,院裏孩子無論男女都沒有不喜歡她的。


    但是白幼狸雖然對孩子都比較溫柔,


    但最偏心的永遠隻有張繁弱,小孩子不懂得二人之間的經曆,就隻是純粹的羨慕和一點淡淡的嫉妒相摻雜著。


    好在今天院裏的漂亮姐姐不止她一個。


    “你們看,這個是可以變形的。”


    在幾個孩子的簇擁中,蘇宛璿神色認真的拿著一個變形金剛手辦,將汽車形態的大黃蜂變成了汽車人形態。


    旁邊幾個孩子的眼睛都亮了。


    蘇宛璿扭好變形金剛以後,將目光對準了另一個孩子手裏的巴斯光年:“你這個打不過我這個,大黃蜂一腳下去就能把你手裏那個踩的稀巴爛。”


    “……”


    被她看著的那個孩子人都傻了。


    他愣愣的看向手裏的巴斯光年,感覺這個太空人瞬間就不香了。


    “想不想和我換一下?”蘇宛璿聲音蠱惑,像極了誘惑亞當夏娃的蛇兒。


    “……”


    孩子下意識將巴斯光年遞了過去。


    “嘿嘿!”


    拿到巴斯光年的蘇宛璿露出了真麵目,將兩個手辦全都藏在了身後:“這個也是我的了!”


    如果是張繁弱,


    這時候可能會想起張無忌媽媽的那句,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但這個孩子沒有張繁弱優秀。


    頓覺委屈的他撇著嘴巴想哭,但蘇宛璿是外麵來的客人,他又不敢真的哭出來,就隻能很辛苦的忍著。


    “蘇宛璿!”


    旁邊帶著兩個孩子玩七巧板的鄭佩菱忍無可忍的扭頭過來:“這麽多人,你別逼著我錘你。”


    蘇宛璿遺憾的咂了咂嘴。


    快樂總是短暫的。


    她幹咳一聲,將背後的兩隻手又拿出來,擺著鄭重的表情看向那個孩子:“年輕的樵夫呦,你丟的是這個大黃蜂,還是這個巴斯光年?”


    “……”


    那孩子老老實實的指著巴斯光年。


    “很好,我欣賞誠實的孩子。”


    蘇宛璿將兩個玩具都賽給他:“現在這兩個玩具都是你的了。”


    孩子的眼睛逐漸瞪大。


    純粹還不怎麽會記仇的他眼中,蘇宛璿在這一刻身披聖光。


    “唉。”


    旁邊有人歎了口氣。


    身為宿舍舍長,沈清如總覺得今天不該帶著這個憨貨來,院裏的孩子都這麽天真可愛,她是怎麽忍心逗弄的呢?


    想到這她不禁環顧著又看了眼。


    這裏就是阿狸和繁弱走出來的地方,沈清如也是第一次來這類的公眾慈善場所,來前可能是因為白幼狸和張繁弱的緣故,她對這裏是抱有一些幻想的,但實際接觸以後,她才在一瞬間被拉迴現實。


    白張二人無論在哪裏都是少數。


    福利院裏更多的,都是眼前這些外表普通甚至身體殘缺的可憐孩子,當一堆這樣的孩子圍繞在你身邊,興奮純真的把玩著在外麵很多孩子扔在角落看都不會看一眼的玩具時,你的內心很難不為之觸動。


    “姐姐。”


    麵前一個左眼混白的孩子抬起頭,用另一隻幹淨清澈的眼睛看向她:“你和阿狸姐姐是朋友嗎?”


    “…對啊。”


    沈清如用手捋了捋耳邊的頭發,抬頭露出一個最溫和的笑容。


    這個笑容好像給了孩子勇氣。


    “姐姐你好。”


    那個孩子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阿狸姐姐以前說起過你們,她說你們以後也會來找我們玩兒,還告訴我們到時候要挨個向姐姐問好,做個懂禮貌的小孩。”


    “……”


    這番話聽在沈清如心裏有點難受。


    以前宿舍夜談的時候,她們是說過要和白幼狸一起去福利院看看,隻是每到第二天起床上課也沒人會記得這隨口說的話,如果不是張繁弱過生日,恐怕還會繼續往後拖延。


    這也許是人之常情的事兒。


    但在此刻,沈清如卻感覺有些愧疚,就好像自己無形中放了這些孩子的鴿子,而且是一次又一次。


    “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啊?”


    沈清如按捺著情緒揉了揉這個孩子的頭:“姐姐們以後會經常過來的,以後不用每次都問好。”


    ……


    今天來參加張繁弱生日的一些人,有很多都是第一次來福利院,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好些大人都對自家孩子進行著思想再教育。


    有像李姨這樣比較粗暴的。


    “你看看這些像你一樣大的小朋友。”她拉著如意這個不省心的閨女,惡狠狠的威脅的道:“別人條件不如你好,看上去卻比你懂事多了,你以後要是再不聽話,媽媽就把你送到這裏,讓你跟著這些哥哥姐姐們好好學習。”


    “真的嗎?”


    原本有些不耐煩的如意抬起頭:“那繁弱哥哥來不來啊?媽媽你讓繁弱哥哥陪我在這裏學習好不好?”


    “……”


    李姨額頭青筋暴起,隻覺得大腦一陣陣眩暈,要不是這裏人太多,她都想直接上手了。


    而另一邊。


    伊娜夫人坐到特蕾莎的旁邊,兩個人一起托腮的看著這些孩子許久,伊娜夫人忽然歎了口氣,多愁善感的道:“這些小天使生來並沒有做錯什麽,但上帝卻還是從他們身上拿走了一些東西。”


    “……”


    特蕾莎迴過神,下意識有些不耐煩的道:“媽媽,如果你覺得他們需要幫助,那你應該讓爸爸掏出支票,簡單的兩句感慨並不能幫到他們什麽,我說的對嗎?”


    “……”


    女兒言辭這麽犀利,伊娜夫人隻能苦笑:“我已經讓你爸爸這麽做了,但再多的金錢也無法彌補他們失去父母後心靈上的缺失,寶貝兒你懂媽媽的意思嗎?”


    “……”


    這次便換到特蕾莎沉默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能夠體會那種感受,父親不在的那些年,她一次次從母親的口中還有那個小小的話筒裏聽到爸爸這個稱唿。


    但是再多的話語也不能彌補父親不在時父愛的缺失,相反那個男人在電話裏一次次無法兌現的保證反而加劇了她內心的失望和怨憤。


    僅僅是父親不在的這些年,她就已經成了這副樣子,特蕾莎不禁在想,那這些孩子呢?為什麽他們明明沒有了父母,身體上還有殘缺,卻依舊能笑著和身邊孩子一起玩玩具呢?


    她腦袋裏隱隱有了答案,但又說不出來。


    如果換張繁弱迴答,那他可以很清晰的給出答案;一種近似絕望的無奈,從懂事的那一刻便學會接受現實,因為從未擁有,所以從未體會過得而複失,漫長的一生都在幻想、失落和自我排解中度過。


    不及特蕾莎的劇烈,卻遠比她綿長。


    “小先生真的很了不起。”


    伊娜夫人沉默一陣後感慨道:“他也有這樣的身世,也曾在這裏成長,但是他戰勝了命運,成為了自己的主宰,很多成年人終其一生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到了,然而這個時候的他才剛剛五歲。”


    “他……”


    聽到媽媽這麽誇小蠻子特蕾莎忍不住的想迴懟,但話剛起了個頭便沒了後續。


    理由當然是有的。


    例如他身體又沒有殘缺,長相和智商又這麽過人,他當然比這些孩子更應該自信自強。


    這些都是現實。


    但也無法抹殺他的全部努力,特蕾莎腦海中不禁迴想到二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為了勸解她,張繁弱自揭傷疤式的講述自己的身世。


    當時她不以為然。


    但隨著接觸的變多,今天又來到了這個地方,當初那番話在她心中的意味便不同了,有一種酸澀的感覺無法控製的在蔓延。


    天性要強的特蕾莎在這一刻不得不承認。


    那個她起外號叫小蠻子的男孩,在‘野蠻’的同時又帶著極度契合這個稱唿的堅強和韌性,他仿佛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能笑著接受命運安排給他的一切不公了。


    “還行吧……”


    說完這句,特蕾莎便將下巴埋在了臂彎裏,身旁的伊娜夫人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隨即忍不住溫婉的笑了起來。


    “先來切蛋糕吧!!”


    莫忘歸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等到人們都看過來以後,她身後才有兩個人推著一個小推車從後院出來。


    “哇,好大的蛋糕。”


    “切蛋糕咯切蛋糕咯!”


    一堆孩子興奮的跑向那個比莫忘歸還要高的蛋糕。


    作為今天的小壽星,


    張繁弱一個鯉魚打挺便從白幼狸的腿上跳了下來,他在人群中左右看了發現了正拿著相機的秦晚台。


    “秦姨,我們都來合張照吧。”


    “行啊,蛋糕先別切的。”


    幾個大人一組織,現場的大人小孩迅速有序的排列在了蛋糕前,小孩在前麵大人在後麵,院裏的孩子連同今天過來的,人數已經堪比一些班級了。


    “來來來,都看鏡頭。”


    臨時充當攝影師的公司員工拿著照相機,所有人都對著鏡頭或笑著或擺pose,站在第一排正中的張繁弱,左右是蹲著的莫忘歸和秦晚台,二人正一左一右的摟著他,身後是站著揉他腦袋的白幼狸,更旁邊則是靠近不了他小臉不開心皺著還斜眼看過來的如意,在她旁邊的妹妹笑容甜美的看著鏡頭,身旁是對著鏡頭有些害羞的何清書,在她身後何嬋安慰的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特蕾莎一家最特殊。


    金毛小獅王站在最邊角都快出鏡頭了,小臉麵無表情還背著手,在她後麵的伊娜夫人笑容有些無奈,阿爾貝先生一手牽著她一手放在特蕾莎的肩膀上。


    “3!2!1!茄子!”


    哢擦——


    時間在這一刻被一張小小的膠卷所定格,十幾二十年後,這一天勢必會被很多人迴憶起,而這張照片的價值,就是帶著他(她)們穿越時間長河,再次清晰的迴味這一刻。


    “好啦好啦!切蛋糕拉!”


    照片拍完,莫忘歸光速閃到一邊,拿起一個生日帽就扣在了張繁弱的腦袋上,然後搬著小板凳將蛋糕頂部那個數字5的蠟燭點上,等點上以後,現場才有個小孩傻傻的問了一個問題。


    “蠟燭這麽高,繁弱怎麽吹啊?”


    “……”


    莫忘歸小手一抖,差點沒從板凳上摔下來,對啊,繁弱怎麽吹啊,這踩著小板凳都吹不到啊!


    “……繁弱。”


    她沉默片刻,然後看著笑容僵硬的張繁弱提出了這麽一個建議:“要不等會我舉著你吹吧?”


    ?


    認真的?


    張繁弱仰著頭無聲的傳達著這麽一個意思。


    “哈哈……開玩笑的。”


    莫忘歸又踩著板凳將蠟燭拔下來插到了最後一層:“好了,這樣你就能吹得到了。”


    吹是能吹到,


    就是感覺有點怪。


    但沒辦法,蛋糕太大不得不做出這麽一個妥協,張繁弱走過去都準備閉上眼睛了,莫忘歸伸手抓住他:“先別急著許願。”


    “?”


    張繁弱睜開眼睛,想看莫忘歸又準備玩什麽幺蛾子。


    “生日歌還沒唱呢。”


    她眼神鄭重,很有儀式感的手指交叉抱成一團:“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現場安靜了一秒鍾,


    然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永遠快樂。”


    先是參次不齊,然後整齊的生日快樂歌從大人小孩的嘴裏一齊唱出來,別人的感受張繁弱不知道,但他自己卻感覺尷尬的頭皮發麻。


    張繁弱連忙閉上眼睛。


    原本想趕緊許個願望吹蠟燭結束這尬人時刻,但當思緒陷入混沌黑暗,他反而越發清明起來。


    認真虔誠的在心裏許下一個願望以後,張繁弱睜開眼睛,將麵前的數字5蠟燭吹滅,然後現場便響起了一陣小小的歡唿聲。


    “切蛋糕切蛋糕!”


    莫忘歸很有活力的搶了工作人員的活,拿起蛋糕刀便給一個個小孩挨個分起了蛋糕,等到在場的大人小孩人手一塊以後,她又踩著椅子,把最上麵單獨的那一小塊蛋糕端了下來。


    “這是你的。”


    她眼神深情地,將這最好的一塊遞給了張繁弱。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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