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將軍府是施恩縣最大的宅子,據說是由建造紫禁城的師傅的親傳徒弟親自設計,七進七出,氣派非凡。柳將軍跟白府比起來,也算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黑蛋小心翼翼的牽著白雪鶴的手,眼睛卻忍不住東瞧西看,不知道是不是記憶出了問題,白雪鶴總覺得黑蛋又變迴了孩子的模樣,他呆頭呆腦的,眼睛又水汪汪,引的柳府的侍女都往這裏看。白雪鶴摸摸他的頭,想著那日明明是長大了一些呀。陸永寧平日作威作福,此刻卻低聲下氣的引著白雪鶴進來,他本以為柳家早布好宴席,可柳府裏卻著實毫無動靜,隻有兩個侍女從裏間出來,引著白雪鶴去了一間客房。陸永寧聽說柳府主動招待,還以為他們會巴結白雪鶴,沒想到柳府隻安排了這麽間小屋子,他臉上一陣白一陣紫,十分的過意不去。他們在客房裏等了許久,都沒見到柳府有人出來迎接。“白大人。”陸永寧低聲道:“要不您迴我府裏暫住,我給您收拾出一間上房。”“也罷。”白雪鶴起身,覺得柳府讓他晾了許久,心裏的怨氣也該出夠了,於是將黑蛋的手攥在自己手中,“我也不給你添麻煩,你遣個人,自縣城裏開間上房就好。”“白大人,這麽急著走?”陸永寧還未答話,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已自廳堂出來,他身穿錦緞袍子,烏黑發髻用嵌玉發冠緊束,一雙劍眉下綴著星目。他挑了挑眉,笑道:“我當是哪個白大人,原來是家裏白媽的兒子。”白雪鶴客氣的笑著,臉上也沒絲毫的掛不住,現在站在麵前的是柳琰的大兒子柳令泓,柳令泓比他大了五六歲,個子也高了不少。當年的柳令泓總欺負他,但人生的人高馬大,又會一手好功夫,算是白雪鶴小時候極羨慕的對象。他將黑蛋拉到自己身後,問道:“不知柳將軍可好?”柳將軍當年收留他和母親,白雪鶴心裏還是有些記掛的。“你飛黃騰達,托白大人的福,我們隻能留在這窮山溝裏。”柳令泓心懷不滿,“白大人,我們無官無爵,也沒什麽可接待的,您多擔待。”柳令泓擺足了架子,這才給端著托盤的侍女使了眼色。那侍女走了兩步,猛然跌倒在白雪鶴麵前,滾燙的南瓜粥灑了他滿身。白雪鶴趕忙將黑蛋推開,自己將衣服上的殘骸抖掉,陸永寧怒道:“柳令泓,你們柳府……”“真是對不住了。”柳令泓冷笑,“白雪鶴,我們柳府沒什麽招待你的。”陸永寧沒想到會是這樣,嚇得有些手足無措,就連黑蛋都知道,麵前的這個人在欺負白雪鶴,一雙眼睛裏迸著火星,白雪鶴將他拉住,沒想到孩子力氣太大,隻好跟著起身。“小黑。”白雪鶴低頭叫了一聲,用眼神讓黑蛋不要過去,小孩的大眼睛裏發著火,比白雪鶴本人都要生氣。柳令泓隻當他臉上掛不住,笑著低聲道:“許淩霄不過養了隻狗得罪您,就被您搞得又是殺人又是丟官,我還以為您多大的官威,也要把我們柳家整死呢。”柳琰是個老成持重,懂得進退的人,柳令泓如此憤憤不平,又出手羞辱自己,定然是柳琰身體太差,無力支撐了。白雪鶴不想和他計較,拉著黑蛋向門外走去,剛剛出門,黑蛋便生氣的甩開手。白雪鶴怎麽叫黑蛋都不理,陸永寧帶著兩人在縣城中開了上房,又低聲下氣的道了無數聲歉,直到白雪鶴不耐煩到了極點,陸永寧主動離開了客房。“你生什麽氣。”白雪鶴正換上衣服,伸手戳戳黑蛋的臉,小聲道:“小黑鼓著臉更胖啦。”“我不胖的!”黑蛋剛喊了一句,突然發現自己正在生氣,“我不理你。”“到底怎麽啦?”白雪鶴輕輕拉黑蛋的手,“想吃什麽,我陪你去買好不好。”“你被人家欺負了,你都不生氣,還攔著我!”黑蛋憤憤不平,“我可以打過他的。”黑蛋說這話時十分激動,恨不得立刻去打柳令泓一頓,全然忘了他之前在山穀裏被小動物欺負時,都是縮成一團躲起來的。“要是什麽都生氣,豈不早就氣死了。”白雪鶴淡淡一笑,又無奈的抱著黑蛋揉揉,“好了好了,你最厲害。”他拉著黑蛋靠在床邊,背上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到了換藥的時辰,適才發覺自己身上還帶著傷口。京城中諸事繁雜,他需要留個人盯著,因此沒有叫白福跟來,這下也需得給自己換藥,他不想叫黑蛋瞧見,於是道:“我想睡一會兒,你出去玩玩,好不好。”“好。”這個理由找的拙劣,可黑蛋竟然高興的同意了,他轉過身關門,圓眼睛壞壞的彎成一條線。雖然不知道白雪鶴要偷偷幹嘛,不過他既然把自己騙出來,倒正好去收拾那個壞人。不甘心的黑蛋準備整人,感到興致勃勃。第18章 端午節 18看著黑蛋離開客房,白雪鶴輕輕扣響門框,店小二自樓下急急趕來,擦汗道:“大人有什麽吩咐?”“這屋子太潮。”白雪鶴皺眉,“你去弄些熏香。”小二立刻點頭,不一會兒便拿來各色熏香,不知道這京城來的大人會看上哪種。白雪鶴挑選著香膏,頭也不抬的問:“你是本地人?還是來打工的。”小二笑道:“小的自小就住在這兒。”白雪鶴拿起一隻香膏聞聞,“那你有沒有見過柳將軍。”“大人說京城迴來的柳將軍?”小二低聲道:“柳將軍糊塗了,前些年拉著條癩皮狗在街上跑,還管狗叫爹呢……”白雪鶴的眼光倒出乎小二意料,他在托盤中挑挑撿撿,卻選了其中香味最盛的一種,白玉般的手指將香膏拈進香爐。“話說完了?”白雪鶴抬頭冷冷道:“那你還看著?”“小的這就下去。”小二愣愣著退了幾步,那場景固然好看,可不知大人怎麽選了青樓裏用的濃香。白雪鶴將香爐引燃,淡紫色的煙霧迅速自香爐冒出,廉價的濃香驟然充盈整個臥室。他掩上門窗,將煙管自行李中取出,又拿了一小塊藥膏放進去。吮吸了一口細細的煙氣,白雪鶴才動手除下衣衫,開始小心為自己上藥。他雖離不開擾人心智的息痛膏,但受其挾製的程度的確沒從前那樣深。於是他在息痛膏裏加了別的煙膏,還用馥鬱的香料除去煙氣的味道,他知道自己雖不在京城,可這周圍應當還有傅季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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