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根本沒料到今日的這般局麵啊!


    狀元酒樓的兩個廚子按照配方做了那麽多遍湯底,文才自己也試過味,也請了幾個常在裴記吃素串的人試味,都沒發現有問題,這才信心滿滿地推出鴛鴦小串的。


    哪裏知道這個湯底吃著吃著就會變味啊!


    其實,這也隻能怪文才太急功近利。


    今日是六月初八,他是六月初六的晚上才拿到的第三張配方。


    兩個廚子按照配方,確實做了許多遍的湯底。


    可是,不管是廚子還是文才,都是急於求成,因此隻是在按著配方將湯底做好之後就試了味而已,往往是還不滿一個時辰就會把湯給倒掉,再重新做,以鍛煉熟練程度。


    所以,但凡文才在拿到完整的三張配方之後,不那麽急於推出鴛鴦小串,怕是都會有機會發現湯底會變味。


    當然,裴雲婠敢給出這樣的一張假配方,也是她算準了文才在拿到配方之後的每一步舉動。


    狀元酒樓裏客去樓空,文才摔了好幾張桌子,店內狼藉一片。


    掌櫃、夥計、廚子紛紛躲在後麵,畏畏縮縮瞧著文才的舉動,都不敢上前勸,也不敢走得太遠。


    雖然這些人都心裏明白,狀元酒樓今後怕是得要關門大吉了。


    但他們卻都沒有當即決定走人,因為文才還欠了他們半年的工錢沒有發。


    狀元酒樓今年的生意一直不景氣,文才哄著做工的這些人,給他們畫了個大餅。


    到得此時,這些人也就明白,文才說的“大餅”,不止給不了他們,文才自己也吃不著了!


    文村長和文俊,還有張嬌嬌、焦氏和文傑這幾人,今日也來了狀元酒樓。


    文才的妻兒原本就住在狀元酒樓。


    這些人此刻也都是慌亂又氣憤。


    因為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般模樣。


    文才癱坐在地,神情渙散,他那雙不知道看向哪裏的眼睛,在渾渾噩噩間瞄到狀元酒樓對門擺著的一處小攤,當即就瞪大了眼珠子。


    緊接著,文才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出狀元酒樓,走向那一處小攤。


    那是一處代為寫書信的攤子。


    攤主是個中年男子,讀過幾年書,還考中了童生,但後來家裏沒銀子供他繼續讀書,也就無緣科考。


    為了貼補家用,閑暇時會到多福街來擺攤,替那些不識字的人讀信寫信之類的。


    文才走到攤子前,先是扯著攤子上掛著的那一塊寫著“代寫書信”的橫幅,麵露急色地問道:“這幾個字是你寫的?”


    攤主不明所以,卻還是點了點頭。


    文才心中涼了一大截,隨即又從懷裏掏出三張宣紙,逼著攤主看上麵的字,還發狠地問道:“這些字是不是你寫的?”


    攤主認真看了一眼,又瞥向麵色猙獰的文才,立馬承認道:“是在下寫的。”


    文才立馬追問:“是誰讓你寫的?”


    攤主如實迴答:“翠……翠花嬸。”


    “哪個翠花嬸?她家住哪裏?”


    “就……就是……前麵大……大貴村……的翠花嬸。”


    大貴村的翠花嬸,不就是張家的兒媳婦!


    文才要與張家人打交道,自然會將張家的情況摸清楚。


    文才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他揪住攤主的衣領,目露兇光,“你把她來找你的事,原原本本地給我說一遍!”


    攤主嚇得不輕,隻得道:“她拿了三張紙來,讓我先謄寫一遍,第二遍就是每一張紙上的內容都減去一些,又隨意增添一些……”


    聽得此處,文才的一顆心,徹底地涼了……


    張家的人都不識字,而這三張配方是翠花嬸托人寫的,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吳秋菊和張一牛在得到配方之後,就動了別的心思,而他們夫婦二人不便出麵,就喊翠花嬸來找攤主。


    謄寫一遍自然是手裏多一份配方備用,三張紙的內容很多,就算讓攤主謄寫一遍,他也不至於就能記住,這不算冒險。


    而第二遍卻是刪減和增添內容,想必就是張家人合計好的,要弄出一個假配方,用來糊弄他文才了!


    文才原本還以為今日之事,是裴家人提防在先,故意給一個假的配方讓吳秋菊和張嬌嬌二人偷走,而他恰好就中了裴家人的圈套。


    裴家人是文才惹不起的,他隻能是“啞巴吃黃連”。


    但是,到得此刻,文才他才恍然明白,是張家人調換了配方,給了他一個假的配方,徹徹底底地坑了他!


    想到此,文才心裏那個氣啊!


    裴家人他惹不起,隻得認栽。


    但是張家人……


    文才發瘋似的跑迴了狀元酒樓,將文村長和文俊喊進了賬房,把他從攤主那得知的事說給二人聽。


    聽完,文村長和文俊都是震驚不已。


    他們二人原先也如文才那般,猜想是裴家人給的假配方。


    哪裏想到是張家人如此厲害,竟然連他們父子三人都蒙騙了!


    文俊氣不過,當下就要找張嬌嬌出氣,他衝出賬房就抓住張嬌嬌一頓打。


    張嬌嬌莫名其妙挨了一頓文俊的毒打,卻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在她看來,今日狀元酒樓發生的事,一定是出在配方之上,那就肯定是裴家人搞的鬼!


    可是,不管張嬌嬌怎麽哭著向文俊解釋,文俊都不會聽,反而覺得張嬌嬌這是心虛,刻意甩到裴家人的身上。


    “相公……別……別打了……”雨點般的棍棒落在張嬌嬌的身上,她身上痛,心裏難過,苦苦哀求著。


    文俊卻是越打越兇猛,根本停不下來。


    忽然,張嬌嬌感覺到小腹一陣絞痛,緊接著,一股熱流緩緩向下流……


    “啊……不要……”張嬌嬌捂著肚子,感覺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正在從她的身體裏流失……


    “咚……”文俊卻是聽了張嬌嬌的聲音都覺得煩躁無比,索性一棍子敲在了張嬌嬌的後頸,把她給打暈了。


    這邊廂,文俊打了張嬌嬌而解氣了不少。


    那邊廂,文才已經召集了幾個打手。


    於是,文俊就讓打手把張嬌嬌丟進了馬車,他和文才還有幾個打手也擠上了馬車,隻留一個打手在外趕車。


    打手趕著馬車從狀元酒樓的後門駛出來,直奔大貴村張家。


    ……


    吳秋菊和張一牛此時正窩在屋子裏無比珍視地摸著那三百兩銀子。


    這是夫婦二人最近每天都要做的事。


    而今日,二人都去了狀元酒樓吃不要錢的鴛鴦小串,都吃得飽飽的。


    雖然後麵的鴛鴦小串變味了,但二人依然很滿足。


    並且,二人今日看到狀元酒樓陷入慘局,還非常的開心。


    “孩他爹,你說這文家人怎麽就這麽好騙呢?俺說隻從裴家偷來一張配方,他們就真的信了呢!”吳秋菊現在是可著勁兒地埋汰著文家眾人。


    張一牛接腔,“可不是嘛!隻得一張配方就敢這麽幹,他家不虧誰家虧!”


    這夫婦二人,至今還不知道第二、第三張配方被張嬌嬌給掉了包,還當狀元酒樓今日的鴛鴦小串變了味,是因為隻有三張配方中的第一張才會如此。


    “孩他爹,今日文家人栽了大跟頭,你說他們會不會怪在俺們頭上啊?”吳秋菊還是有一些些擔心的。


    張一牛卻是毫不擔心,“不會!他們要懷疑也隻會懷疑到裴家人的頭上。反正他們要是跑來問咱們,那咱們就說橫豎隻偷來那一張配方,咱們字都不認識,哪裏曉得配方上有沒有鬼啊!”


    “也對!就這麽說!反正咱們全都推到裴家人的頭上就是了!他們又惹不起裴家人,總不能去同裴家人理論不是!”吳秋菊立馬就不那麽擔心了。


    “就是這樣!左右不過是文家這次載的大跟頭,都與咱們家沒關係,今日這一個悶頭虧,文家人是吃定了咯!哈哈哈……”張一牛說著,還得意洋洋地笑開了。


    吳秋菊也跟著一道,樂嗬嗬地笑開了……


    與此同時,張家的院門卻被一道蠻力給踢開。


    “張家的,滾出來,咱們今日好好地算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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