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三陽城中的煉器街上,人影稀疏。不少煉氣師,三三兩兩地圍攏在一起,或飲酒閑聊,或仰躺在睡椅上休憩。隻有一名煉氣師,仍在叮叮當當地打著一把殘刀。他麵前守著一個尖嘴猴腮的武者,露出急不可耐的表情。


    “當!”一聲金鳴傳來,剛被打好的殘刀,又被砸出了一道豁口。


    火鐵士一陣惱怒,抬手將刀扔了出去,道:“他娘的,破刀!老子不打了!”


    “你——”尖嘴武者接過被打廢了的殘刀,怒火升騰,卻又不敢動手,唯有怒罵一句:“老廢物,一點耐心都沒有,難怪你一直這麽窮!”


    火鐵士對他的罵聲充耳不聞,直接將頭紮進身邊的大酒缸之中,痛快地咕咕牛飲。


    那個武者邊罵罵咧咧,邊拿著刀離開了。然而,就在這時,火鐵士的鋪子前,傳來了一道詢問聲。


    “我這也有一把破刀,前輩可否給看一下?”


    火鐵士從酒缸中拔出頭,甩了甩赤色亂發和掃把一樣的赤胡子,見是兩名穿著鎧甲的武士,一位美麗的女子,和一個虎首獸武。


    原野抬手將妖花藏龍刀扔過去。火鐵士接過刀後,將其抽出,打量一眼鏽跡斑斑的刀身,咧嘴笑道:“可憐的藏龍,怎麽會選你當它的主人?結果,被害瞎了這麽多隻眼睛!真是暴殄天物啊……哈哈,快進來!”


    待原野幾人進去之後,他旋即將鋪門關閉。


    簡陋的客門內,有一扇朝北的窗戶,正對後麵的煙花巷,各種隱隱的呻吟嬌喘聲,飄蕩在空氣中,悠然傳來。聽得坐在一旁的虎首獸武,身體挺直,神情拘謹。


    晨曦扔了兩枚大血幣給它,厭煩地說道:“自己去風流吧。”


    “嘿嘿,多謝婆婆!”虎首獸武連連點頭感謝。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叫主人!”晨曦糾正道。


    “是,是。”虎首曾武興奮地一溜煙跑出去了。


    “你來得真是時候。”火鐵士撓了撓掃把胡須說道。


    “前輩此話何意?”原野解下身上的鎧甲,變迴他原來的模樣。


    “老三和老四,前一陣子做了一件蠢事,現在正被肖家通緝。不然,你還真不能隨意出現在這裏。”火鐵士說道。


    “白水與靛金神祖?”原野問道。


    “你不知道嗎?”火鐵士驚奇地說道:“他們已經知道你來了冥界,前陣子你不是與肖九兒有過接觸,還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你說的是那個雙頭妖王傀儡?”原野問道:“白水與靛金神祖,就是雙頭妖王?”


    “不錯。”


    “那拜月家的懸賞令,也是他們散發的?”原野問道。


    “對,原本一個還算老實、本分的小家族,就因他們的一張懸賞令,現在死得連鬼都不剩了。”火鐵士說道。


    原野恍然大悟,終於明白那張拜月家的懸賞令是怎麽迴事了。原來雙頭妖王傀儡,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難怪他對它散發出的靈力,同樣察覺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現在,他們已經逃到屍鬼荒野中,怕是再也不敢迴來了。”火鐵士說道。比起黑雪神祖的另一道分身——火廚士,他明顯少了一份不羈,多了一種沉穩,道:“既然你已經與肖家人有過接觸,就應該見到白水小仙了吧?”


    “小仙!”原野大驚,猛然站了起來,道:“小仙在肖家?”


    “是啊,她就是肖九兒的貼身丫鬟。”火鐵士更加好奇,道:“你沒見到她?”


    原野轉頭看著褚平,他一直沒有機會與肖家其他人接觸,在大地火空間之中,傷勢未愈便被納蘭景給掠走了。


    “九小姐的貼身丫鬟,小的倒是見過。”褚平說道:“她的長相與九小姐酷似,但是金色頭發,碧藍眼睛。”


    “你為何不早說!?”原野驚怒說道。他們好不容易逃出來,繞了一大圈子,沒想到小仙就在肖九兒的身邊?!


    “小的並不知道啊。”褚平稍帶委屈地說道。


    原野沉默片刻,緩緩坐下,帶著歉意說道:“這事不能怪你,是我之前一直沒有說清。”


    “老爺,現在我們怎麽辦?”褚平問道。


    “迴肖家!”原野直截了當地說道。


    “使不得啊,老爺。”褚平阻止道:“九小姐一直在找您,見到她之後,她舍不舍得放您,咱先不說。但是,她很有可能,對您找的那位小仙姑娘不利。而且,一旦您迴去,被納蘭景發現,他肯定會找機會對付您。”


    “這個骨架子說得對,你別被感情衝昏了頭腦。”火鐵士看了褚平一眼。在地府城中,看見一個屍鬼侍從,就如在荒山上看到一塊石頭一樣自然,沒有人會因此感到稀奇。隻是,在冥界,帶著一個屍鬼侍從的人,身份必然不會高到哪裏去。


    “聽它這話,似乎那位身份高貴的九小姐,對你有意思?”晨曦狡黠地問道,並露出了沒心沒肺的壞笑。


    “我救了她一命。”原野解釋道:“沒想到就被她糾纏上了,我們剛逃出來,她便發布了高額懸賞令。”


    “嘿,怎麽老有美人被你救?”晨曦興致盎然地說道:“之前的江舞雲,也是被你救了之後,才喜歡你的。”


    “別把話題岔開了。”原野搖頭說道。他能豁出一切救肖九兒,也不全是衝動,更多原因是她長得太像小仙了。


    “既然不能去肖家,也不能露麵。”火鐵士沉吟片刻,道:“這事有點棘手。”


    “前輩,你之前是在這三陽城中,遇到小仙的嗎?能不能想辦法,讓我想見她一麵?”原野問道。


    “我想起來了!”火鐵士眼睛一亮,道:“赤果仙酒!這城中有一家古老的小酒鋪子,別的酒都釀得一般,但是有一種果酒釀得極好,小仙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前來買一些。”


    褚平急忙說道:“對,老爺你可記得,我們在暗閣中,曾聽過下麵的九小姐說過,她對果酒頗為喜愛,小仙姑娘應該就是替她買的酒吧?”


    一個時辰之後,在一條陳舊的酒巷中,有一家古老的酒坊。一位長著大大腦袋的老掌櫃,詫異地說道:“你們要買我這酒坊?開什麽玩笑!”


    “兩百齒幣!”坐在他麵前的原野,平靜地說道。


    老掌櫃臉皮陡然跳了一下,匪夷所思地打量著原野,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骷髏隨從,狐疑道:“就憑你,能拿出兩百齒幣?”


    “嘩啦啦……”原野將一布袋齒幣,倒在麵前的桌子上,道:“整整兩百枚。”


    老掌櫃望著這一堆珍貴的齒幣,這對他來說,可稱得上是巨富啊。沉吟良久,他還是艱難地搖了搖頭,道:“我這酒坊雖小,但生意興隆,連肖家的小姐丫鬟們,都對我的果酒情有獨——”


    “嘩啦啦……”又一陣散亂的聲音傳來,原野倒出了另一隻布袋,道:“再加兩百枚。”


    “咕!”老掌櫃咽了一口唾沫,盯著兩堆齒幣,目光再也挪不開了,呐呐地顫聲說道:“這位老爺好魄力,酒坊是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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