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藏月大沙漠一望無垠,天空中星鬥闌珊,西方的月亮已經落山,東方天際出現一抹蒙白,黎明將至。


    傷勢最重的拓拔戩與何川依然沒有醒來,杜鵑與樓氏姐妹雖然受傷不輕,但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已可以勉強行動。傷勢較輕的守鶴與甘霖,站起來打量這荒蕪卻很熟悉的大沙漠,各自沉默。除了死去的喜鵲,他們這些人能繼續活下來,是原野用生命換來的。


    杜鵑抬起玉白手掌,一縷靈力從她的掌心散逸出來,飄飛到空中,形成一片兩丈寬的赤紅寒冰。她小心翼翼地抱著何川,躍到寒冰上,然後對下麵的眾人說道:“都上來吧。”


    “麻煩你們帶拓拔先迴去,好好照顧他。”守鶴佇立在原地,訥訥地樓氏姐妹說道:“我想在這多待一會。”


    “你腿上和胳膊上的傷怎麽辦?”伏蝶問道。


    “沒有大礙。”守鶴搖了搖頭。


    “擺脫你們了。”甘霖對樓氏姐妹說道:“我也留下。”


    樓氏姐妹無聲地點了點頭,她也不肯相信原野就這麽死了,但是,突然爆發出這麽強大的邪靈,這是原野的身體絕不可能抵禦得了的。


    杜鵑控製著赤色寒冰,迅速飛向沙漠深處的廢墟古都,她們此行目的雖然達成了。但她失去了兄長,何川重度昏迷,還失去了最重的原野。已不能用得不償失來形容,唯一可以用上的話是,慘敗!


    守鶴拖著被銅汁灼傷的腿,吃力地爬上沙丘頂端,遙望著依稀在星光下的一座高大的沙丘,那是這幾年原野一直居住的地方,為了心中的夢想,他拚命苦練,最終卻是這樣的下場。


    “不應該這樣!”甘霖也望著那座高大的沙丘,喃喃說道:“他如此艱難地走上這條路,沒走幾步就落到這樣的下場,蒼天不公……”


    幾個時辰之後,旭日從海麵上升起,將明媚的陽光揮灑在蔚藍色海麵上,天空中的白雲低垂著悠然漂浮。


    原本月形環島早已麵目全非,刺目的熔岩緩緩滾動著,不時啵地爆出一聲岩泡的微鳴聲。


    突然,刺目的岩漿中央,伸出一手赤紅的手掌,宗煜緩緩從中爬了出來。冰藍色火焰行成一條胳膊與一條腿,代替他失去的兩肢,他扭頭四顧周圍的情況。巨獸的屍骨遍布在岩漿與海麵上,周圍白骨累累,一片狼藉。突然,他看見海麵上,站立一個蒼老的身影,急忙躍步掠去。


    青池靜靜地站立在海麵上,麵色蒼白,氣息虛弱地看著漂浮在水麵上的藍妖殘缺不全的屍體。


    “果然如青池大人所料。”氣息同樣虛弱宗煜恭維道。


    “哼。”青池冷笑一聲,彎腰從藍妖的屍體的眼眶中扣出那顆本源靈珠,說道:“那小鬼都使用出了‘澤木’,這個愚蠢的家夥竟然沒發現其中的蹊蹺。”


    “他應該不知道‘澤木’就是上千年前,除賢靈村之外,天下第一強者明帝的絕技。”宗煜忌憚地看了看不遠處的白色墓屋,說道:“既然那小鬼會使用出‘澤木’絕技,必然是明帝的繼承人,不管那墓屋中埋藏的是誰,它都不會允許那小鬼出事。所以,最後失敗的注定是我們。”


    “你很聰明,我隻是提醒你不要多嘴,你就想到了這點。”青池直立起身體說道。


    “多謝大人誇獎。”宗煜猶豫著說道:“現在我們去哪?”


    “當然是去聖母殿。”青池微笑著說道:“之前,以我們的修為,不過是徘徊在靈武界的邊緣,連進風國的靈武聖地資格都沒有。現在有了須蟲,我們名正言順地成為聖母的手下,要知道,聖母殿的勢力可是絕不亞於各個大國的靈武聖地。”


    “現在藍妖已死,以青池大人的修為,我是不是應該恭賀大人頂替了他的位置,成為四妖之一呢?”宗煜諂媚地笑道。


    “嗬嗬。”青池笑著轉換了話題,“有須蟲在體內,你的腿腳應該可以長出來吧?”


    “是的。”宗煜迴想起夜裏的那一幕,仍心有餘悸地說道:“當時在熔岩中,那小鬼再次提升了靈力,幸好我在關鍵時刻自斷手腳,逃過一劫,不然真有可能被它撕咬成碎片。對了,後麵發生了什麽事,大人是如何逃脫的?”


    “我既然可以注入水靈令海獸膨脹變形,為何不能將一頭海獸變成我的模樣?”青池深吸了口氣,說道:“至於後麵發生什麽,途中慢慢與你細說吧。”


    話末,青池腳下突然冒起一大片水花,一頭展翅十丈長的銀斑巨鰩,扇動厚厚的肉翅,將青池與宗煜還有藍妖的屍體,馱在背上,向西飛去。


    半個月之後,這座滾動著熔岩,遍布巨獸白骨的島嶼,被驚恐的漁民們發現。關於這座島的各種猜想,隨著時間流逝而衍化為眾說紛紜的傳說,在漁民之間流傳開來。直到很久之後,這段充滿臆想的傳說,才被四相國的第一重城的樓城之主糾正過來,並將島嶼更名為:帝王島!


    三個月後,廢墟古都邊,盤龍山脈上。


    身上綁著繃帶的拓拔戩提著一壇酒,盤腿坐在一塊岩石上,臉上蓄起一層毛茸茸的黑色胡須,喝了一口酒,醉醺醺地遙望著,陽光下蒼茫的大沙漠。


    甘霖坐在一棵古樹的枝椏間,拿著用竹子刻成的笛子,輕輕地吹奏著。悠揚的笛聲帶帶淡淡的哀傷,隨風飄揚,迴蕩著藍天白雲間。


    守鶴躺在樹陰下,雙手墊在頸後,透過樹葉的縫隙,癡癡地望著瓦藍的蒼穹。


    突然,樓氏姐妹從崖壁下躍了上來,看了看拓拔戩他們,走到守鶴身邊,依靠到樹幹上,什麽話也沒有說。


    “義父還沒出來嗎?”甘霖停止吹奏笛子,從枝椏上躍下來。


    伏蝶搖了搖頭。


    “這個打擊對來他來說,太沉重了。”甘霖歎氣道。何川在出來的一個月之後醒來,當他得知一切事情後,搖了搖頭,自責地說了一句是他害了原野,然後將自己關在書房中,誰也沒有見,也再沒有出來過。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城主大人,誰都沒有料到藍妖等人,竟然能逃過妖骨刀衛的追殺,更不可能猜到他們有能力打開水銀湖上的封印之門。”伏蝶說道。


    “對義父來說,原野的命比他的命要重要的多。如果沒有原野,他單憑玉鳥是不可能打倒妖母的。但是,若原野活著,隻要他能成長下去,就一定有機會打敗她。”甘霖說道。


    “感覺像做夢一樣。”飛燕惆悵地說道:“冒失鬼平時做的總比說的多,關鍵時刻一次次地爆發,創造了一連串的奇跡,怎麽就死了呢?”


    不僅是她,所有人都不相信原野真的死了。可是爆發出三隻邪眼之靈,那股腐蝕之力,是他絕不可能承受得了的。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內心開始動搖。


    杜鵑嚐試幾次,可惜青帝後花園的入口再也找不到了,已經被徹底封印。她甚至去過水國,然後在水國的某片海域中,找到了那座遍布熔岩的偏僻島嶼。結果如所有人意料,除了熔岩與海獸屍骨,見不到赤色武士石雕,也見不到白色墓屋,更見不到一切與原野有關的跡象。


    “咕咕……”拓拔戩舉起酒壇,大喝了幾口酒,然後擦去胡須上的酒滴,迷迷糊糊地看著沙漠中的黑點,揉了揉眼睛,發現點個黑點不是幻覺,急忙大叫起來:“守鶴,快過來,看看那誰?!”


    聽到拓拔戩的叫聲,所有人精神一震,急忙跑到拓拔戩身過,向熱氣升騰的沙漠望去。


    酷熱的風吹動黃沙,唿嘯著刮過。


    赤色的戰靴,矯健地踩踏在黃沙之上。


    黑色的袍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戰袍背後印著一頭猙獰的龍首,左邊是正常的龍眼,右邊龍眼中綻開著血色花朵。


    帶在左手上的黑色手套,背麵印有一朵血色九瓣紅蓮。


    左手拿著一把直刀,刀上套有帶著黑色藤紋的潔白的刀鞘,古樸的獸骨刀柄。


    黑色緊貼頭皮的頭發,古銅色的皮膚,明黃色的瞳孔,嘴角微微彎曲,一抹笑容出現英俊的臉上。


    突然,他望看見了翹首站立在遠處懸崖上的眾人,猛然右手握刀,將其抽出。一股靈力嫻熟的湧進鏽跡斑斑的直刀中,刀身瞬間變得漆黑光亮,一道淡金色的奇異的古藤龍紋出現在刀上,八隻妖目緊閉,一隻龍目綻開出一朵濁黃色的九瓣蓮花!


    隨著刀光掠過,一縷土靈操控著滾動的黃沙,形成一條十丈長的沙龍,他輕輕踏動沙地,身影彈躍而起,站立到沙龍的腦袋上。


    “吼!”沙龍唿嘯著甩動尾巴,騰空而起,向站立在遠處崖頂上的眾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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