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之中,容咎一直坐困藏書閣。抹去東淩玉與自己相關的記憶抽幹了斷紋之內的近天道之力,也抽幹他渾身真元。修士的真元皆是點滴積累而來,一部分流轉經脈以備施術,一部分深藏血肉防禦護體,使用法術一般隻需要小部分真元,全部用盡的話,即便使用極品靈石一時半會也很難修煉迴來。幸而雲浮島幾乎沒有危險。畢竟外人難以進入,而雲浮之人對不相幹之事全無興趣。——除論道與修煉之外,其他的事全都是不相幹之事。勾心鬥角、利益爭奪層次太低,愛恨情仇、恩怨糾葛不過雲煙。唯大道可期。容咎“閉關”不久,當初接他來此的青鸞銜來靈石布下聚靈陣,洛嫣舞也順手扔來幾件防禦法寶。在藏書閣閉關並不枯燥,吸收靈氣轉化真元完全是水磨工夫,容咎還能分心閱讀閣中許多藏書。傳承功法,奇聞異事,應有盡有。若非千絕令突然傳訊,他或許會在這裏再坐數年。“半月之後,仙門排位戰。”容咎憶及千絕衛種種功績:異族來犯之時悍然出手,邪魔外道猖獗之時動手清洗,平時舉行各種排位戰資源爭奪戰遣人駐守……頓時明白此乃千絕衛分內之事。修真界總有無數排位戰,各種名目各種規格各種等級,小到宗門大比,大到全界之爭,其中仙門排位戰又稱“風雲大會”,每百年一次,是青年一代仙修之中最為正規最為權威的比試,隻限骨齡不限修為,僅仙修參與。風起雲湧,少年英傑,風雲大會正是仙門俊傑的天下,那些天之驕子無不盼望自己技壓群雄奪得魁首,將同時代的諸多天才碾壓得黯淡無光。這不僅是名利之爭、實力之爭,更是氣運之爭。道途艱險,長生萬難,唯大氣運者,方能奪天地造化,得天道眷顧,手掌乾坤,移山倒海,證道飛升。當然,有隻限仙修的,自然也有仙魔妖鬼不拘的,不過修士一般稱其為“大逃殺”。容咎起身走向容閣,準備離開雲浮島。風雲戰……他也時常聽說,甚至準備參加,不料世事無常,同時代的青年人還在興致勃勃躍躍欲試,他卻已成為此次排位戰的裁決者。“小師弟。”庭前花樹下,君遷子負手而立,青衣銀發,眉目如畫。“君師兄。”容咎略一點頭。“仙門排位戰於骨齡有嚴格限製,故而裁決者一般派的都是千絕之中最為年幼之人,小師弟你年僅三十載……”君遷子頓了一頓,忍不住歎了一聲。近天道何其艱難,千絕中人上千歲上萬歲的比比皆是,不滿百歲的卻唯獨容咎一個。二十七載便堪破紅塵斷情絕欲,千絕成立以來僅此一人。“恐怕下一位師弟到來之前,這風雲戰都會由小師弟你出席。”“無妨。”“原本裁決者一人足以,不過我丹道有惑獨修難解,所以師兄我準備跟你去見見世麵,比試途中如果有人下了重手,說不定我還能順便救一救。”“多謝。”君遷子挑了挑眉,似乎對他惜字如金非常無奈:“罷了,你去碧微垣吧,我等你。”容咎點了點頭。.瞻台,碧微垣。瞻台是一座極為龐大、極為繁複華麗的祭台,綿延數萬裏,仿若一座巨大死城。瞻台之上嵌有無數星辰石、星砂、空晶之魄、日曜月曜石、時光玉……等等,以各種具有星辰之力的奇珍異寶,構成層層疊疊變化萬千的龐大陣法,碧微垣則是瞻台中央最高處的一座殿堂,也是雲浮之內距離星空最近的地方。碧微垣內深邃幽寂,無數星辰近在咫尺,遵循著亙古未變的規則運轉不休。星空之中,一人盤膝而坐,幽藍華袍繡滿諸天星辰,長長的袍袂鋪了一地,衍生到無盡虛空之中。披散的銀發傾瀉而下,如衣袂一般直直鋪到他的腳踝。“天淵師兄。”那人抬眸看來,俊美容顏毫無瑕疵,過於精美反而不似真人,他的身上似乎有什麽神秘的偉力,令人無法記住他的模樣,轉眼即忘不留痕跡。他的眼眸璀璨冰冷如蘊漫天星光,卻又冷漠死寂空無一物。容咎盯著他額間玄妙瑰麗的三道斷紋,久久無法移開視線。他的斷紋太完美,不是線條形狀過於好看的完美,而是近似於道的渾然天成。千絕每個人的斷紋都不同,但這樣令人心折的形態,隻代表一件事:他三斷圓滿,早已超脫此間天道。“容咎,坐。”容咎從容坐下,難得有幾分好奇:“師兄為何還未飛升?”天淵淡淡一笑:“吾惟願親眼看這星辰運轉不休坍塌湮滅,親眼目睹吾算出的變數定數命數,親眼見證滄海桑田日升月落。與之相比,飛升何其無趣。”容咎頓了頓,細想卻覺得很有道理。“師兄能算出諸般變數,是否會覺得一成不變十分無趣?”“既已算出,自然十分期待,何來無趣?”“師兄可曾失算?”“自然。倘若失算,豈非意外之喜?”容咎訝異抬眸,卻見天淵微微一笑,唇角雋永的弧度宛如時光凝成:“你便是意外之喜。”“我?”容咎這下是真的驚訝了,自己的命數竟然能令千絕星君失算嗎?“凡人百歲而亡,故百年為一世。你未滿百年便頓悟此道,可說前無古人。”“我也時常覺得自己像個怪物。”話出口方覺不妥,容咎移開目光,忽然想起若換作另一人如此看透人心料事如神,自己必然十分警惕,然而天淵卻讓人難以生出戒備之心。“那千絕大約便是怪物窩。”容咎啞然失笑。“星辰之道是吾畢生所求,容咎你所求為何?”天淵的眼眸似藏有萬千星辰,深邃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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