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的生活軌跡如同絕大多數女性植培師一般——尤其是那些家庭成長條件相對優越的女性植培師——童年接受良好的初級教育;檢測天賦之後,依照天賦的不同,或者學習魔法,或者學習植培,或者學習神學,一般而言,家有恆產的家庭是不會將女孩送去學習武技;當初等教育年限結束,便正好進入相親階段,尋一份穩定而體麵的工作,相一個家庭背景和性情都不錯的男人,如此便是成家立業,相夫教子。


    這般模樣的生活軌跡在絕大多數地區,絕大多數家庭中往返傳承了一輩又一輩,已經銘刻進人們的骨血之中。


    安妮自然也不例外,就算她的天賦再優秀,她的父母也不可能任由她如同西維亞那般四下遊曆,四下冒險。故此,安妮隻能按照家長的安排,在塔維托城就職,在塔維托城成婚——如今,她也已經結婚三年有餘,這一次應邀與西維亞緒舊便是拖家帶口而來。


    晚餐是在“綠色帕希達”享用的,特別包廂,特別宴席,頂級的食物,頂級的服務——倒也不是西維亞存心顯擺,這樣的服務是與他們入駐客房等級相匹配的,而他們入駐的客房則是由塔維托植培師分會預訂的……


    美味的晚餐過後,男人們自去享受他們的消遣娛樂,把空間與時間留給這對多年未見的舊友交流感情。


    “實習之後,我就一直在老師身邊擔當助手,去年年末晉升2級植培師後,便轉職麵為植培院的初級教師,現在,我帶的是剛入學的孩子——他們可真是調皮極了,把學院攪和得雞飛狗跳。哎,相比想一想,我們當年可實在是太過乖巧了。”安妮抿著餐後酒,微笑著述說著自己的生活經曆——平淡,穩定,卻也不乏生活樂趣。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西維亞眨眨眼,偏著頭作迴想狀,“記得我們那時候,導師們個個都是板著臉,看著都嚇人,規則又是一條接一條地壓下來,讓你不想乖都不成——嗯,我可無法想象你板著臉的模樣,如果都是像你一樣好脾氣的導師,也難怪現在的新生們會造反了。”


    “哪裏是呢,”安妮嘟著嘴抗議,“最近這兩年,各地搶生源搶得厲害,我們植培院好容易才得了這麽些學徒,怕是管得嚴了,他們就會申請調校呢——之前學院就有過這樣的案例,不過,不是從我們這裏轉走,而是從別的學院轉過來的,畢竟,不管怎麽說,我們植培院的水平在整個諾蘭王國都是極出色的。”


    “搶生源?”西維亞挑眉,“這我倒是沒聽說,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各地植培院間在爭搶嗎?諾蘭國內都這樣嗎,還是東大陸都這樣?這兩年我都沒在東大陸走動,好多事情都不清楚了。”


    安妮掰著手指頭算道:“今年,去年……嗯,從前年開始的,各地都在搶呢,我有一個遠房表妹就去了皇城,據說,她的天賦也就和我差不多呢——哎,說來,植培師這樣的職業當真需要多走多看,多長見識,你瞧,你現在的水平就遠遠超過我了呢。”


    略加感慨了一下兩人間的實力差距,安妮又重新把話題拉了迴來:“至於是不是整個東大陸都這樣,那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這兩年都沒出過國——如果你好奇,可以問問教導主任,她對此一定是最了解的……嗯,今天早上,教導主任和院長還讓我代他們向你問好呢,說是很高興見到你這樣的優秀校友迴來的喲。”


    “最近幾年忙著到處跑,大多在西大陸和北大陸,等忙過這次的災情,估計才能有時間迴來走走,”西維亞搖著酒杯,看著那淡粉色的酒液在魔法燈光的作用下泛起一層層波瀾,卻是不怎麽喝。


    安妮聽她這麽一說,當即好奇起來,出聲詢問:“哎,你這幾年都跑了些什麽地方呀,經曆一定很豐富的吧!說來,我們這一界的學徒裏,就你跑得最遠了,這都好幾年呢,都沒見你迴來過。上迴,克萊兒學姐結婚的時候,大家還想著說,你一定會迴來,也好聚一聚,沒想到,你居然缺席——克萊兒學姐可是聲稱要好好罰你呢。”


    “到處都跑跑,北大陸、西大陸還有遠海的一些地方都走過,經曆嘛,倒不能說多豐富,不過,總是見識了一些比較別致的事情,”西維亞微笑著,挑了一些有趣的經曆述說,按照東大陸人慣常的理解世界的思維路線圖,從東大陸開始,一路向北,再向西——東大陸與北大陸相交的範圍較廣,交流也較多,所以,這樣的說明方式也更容易被接受。


    一晚的緒舊,雙方並沒有涉及更深入的話題,也極默契地沒有詢問西維亞重返植培院的用意,以及,她能夠被那麽多學院領導拱衛其中的原因,更是沒有涉及西維亞的等級與身份——他們的生活圈距離已經太過遙遠,如今,也隻剩下舊情可緒了……


    直到分別,西維亞眼望著安妮夫婦乘坐的馬車消失在馬路盡頭時,她才歎息一聲,麵帶幾分蕭索——如今,她與安妮,與這些在東大陸安居生活的絕大多數人類都是不同,雖說算不上是格格不入,卻也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


    巴諾見狀,展臂相擁,給予她一個最溫暖可靠的依偎。


    轉身環腰迴抱,深唿吸,汲取他的溫柔與支持,小半晌,西維亞才道:“走吧,迴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往下一個城市呢。”


    塔維托隻是西維亞此次招攬學徒的第一站,緊接著,兩人借助植培院的傳送陣連續奔波了三十餘座城市,足跡遍布東大陸東南西北各處,每到一地,便是直奔當地的植培院而去,施展幻象考驗,再進行一輪資料篩選,便算是確定了學徒名單——不同的植培院選取的人數不同,少則一兩個,多則十一二人,如此這般匆匆奔波了兩個多月,卻是連五十名學徒也不足。


    倒也不完全是因為西維亞挑選的標準太苛刻,還有一部分重要原因在於當地植培院不太樂意放人,抑或是學徒自身不願意前往跨越大陸,前往遠方求學——在絕大多數東大陸人眼中,西大陸目前可算是一個亡靈遍地的危險地區!


    ……


    “我這是應該高興植培師越來越受重視呢,還是該擔心未來的植培環境會越來越艱難、危險?”某日,西維亞在東大陸一座有名的旅遊城市停留,暫作休息的時候,敲打著手中的學徒名單,一邊感歎著。


    “前年是東大陸出現局部旱情,去年是北大陸出現局部水澇災害,今年是北大陸和西大陸同時出現各種天災——這世界究竟是怎麽了?”西維亞托腮哀歎,“菲爾斯,教宗大人既然能感知神諭,難道就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些災難嗎?還是說,這些還不足以引起神諭的重視?”


    “光明神在上,自從時空戰役之後,上神便消失在我們的世界,爺爺雖然魔力浩瀚,但畢竟隻是凡人,所知所感有限,”巴諾淡定道,“曆來,神諭都不過是一個參考,如果當真指望依靠神諭去處理各種事務,光明教會早已如同其它信仰一般,消失在曆史之中。”


    “哎,這倒是,”西維亞微嘟囔,“那麽,接下來呢,我們這就迴去嗎?難得出來一趟,這就迴去了,感覺好可惜咩……”


    “你不用迴去布置課程?”巴諾挑眉詢問——西維亞這兩月來,到處奔波,四下忙碌地在各地植培院中進行考核,除了最開初在塔維托稍事休息了兩天外,其餘時候都是第一天抵達目標城市,第二天進行考核,確定名單,然後離開前往下一地……


    “課程什麽的,已經讓樹衛它們想辦法了——有小玉和七葉在,我放心,”西維亞說著,向前蹭了兩步,拽著巴諾的衣角,擺出可憐巴巴的模樣道,“菲爾斯,菲爾斯,菲爾斯,親愛的菲爾斯,你來當我的特約教官,好不好 ?”


    巴諾望著一臉嬌憨模樣的西維亞,先還是眼泛笑意,但後來不知道聯想起什麽,笑意漸退,整個人竟是恢複了慣常的冷肅姿態,一臉嚴肅地詢問西維亞道:“你打算讓這幫學徒上前線?”


    “沒有!”西維亞像是被電到一樣驚跳起來,叫道,“堅決沒有——好吧,就算去,也一定會在你們做了萬全的安保措施後再去!”


    巴諾見她如此狡辯,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縱容道:“東州基地與北州基地都在穩定擴展中,按計劃,明年會初步實現合並——兩者交界地帶的亡靈險情會被降低到最低水準,如此一來,倒是可以劃撥出一片地區進行試煉。”


    “啊啊啊,萬歲~菲爾斯,你真是無所不能~”西維亞歡唿一聲,撲將過去,整個人猴兒一般攀住他,開心地尖叫著,不過,沒叫多久,便被人扶住腦袋,吻住唇,封了聲,再接著,便是頭暈暈、身軟軟,氣喘喘……


    嗯,很多時候,激動之情什麽的,還是用實際行動來表達會更合適!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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