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巉一驚,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腳發冷,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也讓程振鷺冷靜下來。變暗不是熄滅,方處然還活著,隻是可能受了重傷。但隻要還活著,事情就還有轉機。思索許久,林巉看向程振鷺,認真道:“我要去一趟禁地七層。”“師父!”話音剛落,屋裏就衝出來一隻團子,跑到林巉身邊,死死抱住了他的腿。沒人能知道當他在聽見林巉要孤身進入第七層禁地時的心情有多惶恐,他雖沒去過,但當時方處然要去的時候,眾人的勸阻他都看在眼裏。如今方處然生死一線,他絕不願意自己的師父也親身赴險。他不敢想如果林巉有絲毫差池,他會如何絕望。想到此處,複玄眼中浮現出一絲極淺極淡的猩紅之色。垂眼間,卻誰都沒有發現。林巉沒想到複玄會突然衝出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知道第七層禁地的危險,可如今方處然生死一線,他絕不能置之不理。程振鷺也知道,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進去。但她修為不如林巉,心性不如林巉,若是進禁地尋方處然,把握還不如林巉大。何況重山派還需要人在明麵上坐鎮,溫扶歌照料嚴泊,是絕抽不開身的,況且以溫扶歌的修為與性情也不足以坐鎮重山派,程振鷺必須留下來,以防重山派出現變故。林巉想抱起複玄,卻發現複玄緊緊抱著他的腿不鬆手。他歎了一口氣,隨即鄭重地對程振鷺說道:“複玄的情況,你是知曉的。若我……若我這次不能出來,煩請四師妹代為照料至成年。到時候,再看他自己,願不願意迴煞狼族。”複玄更是被刺激到了一半,抱著林巉的手更是用了死力。“我絕不……”程振鷺聞言喉間一哽,惡狠狠道:“說的什麽混賬話!你和二師兄一定能平安出來!自己的徒弟自己照顧!我才不管!”林巉聞言輕輕一笑,抬手拍了拍程振鷺的肩膀。“最近事太多,辛苦你了。不要有太大的壓力,我會帶二師兄出來的。重山派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程振鷺眼睛一紅,死死咬住下唇。“昕白。”林巉蹲**,對複玄輕聲說道:“乖,別擔心,師父不會有危險的。”複玄不願聽這些哄小孩的話,依舊死死地抱住林巉的腿,仿佛這樣林巉便不會去那個步步殺機的地方。但他心裏知道,他攔不住林巉,甚至連陪他一起去得資格都沒有。他咬著牙,死死不讓一滴眼淚流下來。從來沒有一刻,他如此渴望長大。他太弱了。如同一個廢物。那雙琥珀眼睛中的猩紅之色瞬間濃烈起來。可林巉沒有發現,他太清楚自己徒弟有時什麽話都聽不進去的死心眼了。他不願再耽誤時間,摸了摸自家小徒弟的頭,施了一個昏睡術。師父……複玄察覺到一股難以抵抗的睡意襲來,心中瞬間明了,一股滔天的痛苦瞬間籠罩他,可他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生生陷入了如海的睡意中。林巉抱住向地上倒的小徒弟,護在懷裏,站起身來向房裏走去。他將複玄放在床塌上,扯過被子將他緊緊實實蓋好。他看了一會兒睡著也是緊緊皺著眉頭的複玄,抬手理了理複玄有些長的額發。“有勞你了。”林巉走出房間,對著麵前的程振鷺說道。然後,他佩好淩霜,踏進如墨的夜色中。第9章 禁地重山派禁地在重山後山。嚴泊生性既嚴謹又散漫,他對於師弟師妹可謂是從雞毛蒜皮的小事到渡劫升階的大事,事事操心,但對於一些身外之物卻是淡漠得很,連自己的庭院裏也隻種了最好存活,四季常青的常青樹。更不用說讓他上點心打理重山後山了。尋常山峰都有弟子打理,但重山後山連接禁地,弟子不能隨意靠近,因此可以說是無人打理。靈木花草雖長得慢,但也經不住長時間不管不問。後山原來的山路早已被各種雜草野花覆蓋,林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後山裏,時不時被倒塌的或者歪曲的靈木擋路,避讓間不留神又被橫生的枝丫勾到衣衫。林巉走得苦不堪言,心裏想著待大師兄醒過來,一定要逼著他把後山打理一番。走了約莫兩個多時辰,一扇半隱在泛濫林木中的巨大的石門,才出現在林巉眼前。林巉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塊三寸長,沒有一絲花紋,卻象征著淩霜峰峰主身份黝黑木牌,將它扣在石門上眾多花紋的一處凹陷中。巨大的石門揚起些許輕灰,轟然而開,露出門後深邃的黑暗,如同一個張開巨口的兇獸,靜靜等待著自投羅網的獵物。林巉手指點空,一個“柒”字淩空而顯,飛入黑暗中。淩霜在腰間微微顫動,絲絲寒氣從劍鞘中溢出,林巉麵不改色,舉步走進門中,瞬間便淹沒在黑暗裏,身後石門轟然關閉。短暫的眩暈後,林巉睜開眼,發現自己依舊身處一片密林之中。他知道自己已經身處第七層禁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環境後,便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