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的是吳嬤嬤,她來迴稟錢氏事情,就見張嬤嬤在糾纏珠珠。


    見到是她,張嬤嬤訕訕地住了嘴。


    珠珠鬆了一口氣,連忙道:“吳嬤嬤,您是來見夫人的吧!夫人說了,您可以直接進去的。”


    吳嬤嬤便對張嬤嬤點了點頭,道:“那我就進去了。”


    她明知道張嬤嬤來此是為了見錢氏,但是,張嬤嬤不說,她也樂得裝不知道。錢氏和張嬤嬤越生分,對她就越有好處。她自然是樂得錢氏不見張嬤嬤的時間越長越好。


    吳嬤嬤朝裏頭走去,張嬤嬤的臉色變幻不定,最後,她終於叫住了吳嬤嬤,拉了老臉懇求道:“吳嬤嬤,你就代我在夫人麵前說說好話吧,說我知道錯了,求夫人再給我一次機會。”


    吳嬤嬤點了點頭,安撫道:“放心吧!我進去就同夫人說。隻是,夫人這一次似乎真的很生氣,能不能聽得進去,我就不知道了。”


    “多謝吳嬤嬤!多謝吳嬤嬤!”


    張嬤嬤連聲謝道,吳嬤嬤就進去了。


    此時,一陣風吹來,吹起了張嬤嬤頭上絲絲白發,在風中飛舞。


    珠珠往日覺得張嬤嬤生性倨傲,同她並不親近。可是,看到這一幕,心中也不禁生起了憐意,不由柔聲對張嬤嬤道:“廊下有板凳,嬤嬤先坐一會吧,呆會兒喚您了,您再起來進去不遲。”


    張嬤嬤搖了搖頭:“不了,我在這裏等等就是了。”


    裏頭一時沒有動靜,張嬤嬤的心七上八下,心急如焚。


    屋子裏頭,吳嬤嬤同錢氏談完正事,就試探著說起了張嬤嬤在外頭的事情。


    錢氏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那個吃裏扒外的老東西,還好意思求情?這麽多年,我哪點虧待她了?竟然私下裏縱走了那膽敢勒索我的罪犯。她就是這麽迴報我的嗎?要不是看在她奶大了一場的份上,換了別人,我早就趕她出府了。現在還這樣不識好歹,糾纏不休,再如此糊塗,別怪我不念舊情,真把她攆出去了。”


    這話,錢氏其實隻是說說。


    正在氣頭上惱火而已。實際上,在心裏,她雖然不能十分原諒張嬤嬤,到底也能想到那好歹是她侄兒,一時胡塗也是有的。


    但現在,想到嬤嬤她就惱火,因此,想暫時晾她一晾,等以後再說。


    反正,張嬤嬤是她的奶娘。


    在內心最深處,錢氏對張嬤嬤還是有一種根深蒂固的信任的。這種信任,可以說沒有任何緣由,就是深植於心裏。


    那便是長年累月積累起來的東西。


    吳嬤嬤看出了這一點,心中一沉。如果連這一次也無法將張嬤嬤弄下去的話,隻怕,以後也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了。想到要一輩子都屈居在張嬤嬤之下,尤其,她又老是仗著資格老,對人橫眉毛豎眼睛的;而錢氏有了什麽好東西,也總是第一個賞給張嬤嬤,其次才是她。每次都是張嬤嬤選剩下來的,才輪得到她。


    吳嬤嬤的心一橫,不拚一下,看來是不行了。


    她的臉上就露出了為難之色,道:“有一件事情,是從管後門的陳媽那裏聽說的,是關於張嬤嬤的。我不知道該不該跟夫人說。”


    “什麽事情,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陳媽說,就在俞二逃走的那一日,張嬤嬤也晚上曾經出去過,說是得了夫人的允準,去探親,明兒一早就迴來。”


    “是有這事,是我同意的。這有什麽不對嗎?”


    “是啊,這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可能是她想送送俞二也說不定。可是,奇怪的是,聽說,張嬤嬤帶了一個極大的包袱;更奇怪的是,第二天,她又把這個包袱帶迴來了。小蓮在幫張嬤嬤打掃房間的時候,無意間把包袱打開瞧了,說裏頭有張嬤嬤平常穿的衣服好幾套,還有一些金銀首飾,還有銀票什麽的,竟似乎把全部家當都給帶上了。”


    “你說什麽?”


    錢氏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連茶杯也隨之震動不已。


    吳嬤嬤的嘴角微勾。


    裏頭的動靜也傳到了外頭,雖然沒有聽到裏麵的說話的內容,但是,張嬤嬤的身子仍忍不住微顫了顫,心中有一種不詳的感覺。


    門簾微動,吳嬤嬤終於出來了。


    隻是,這一次出來,她的態度明顯有了變化。


    吳嬤嬤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張嬤嬤,這一次,她的臉上沒有以往的恭敬和親熱,隻有冷意。


    她冷泠地道:“張嬤嬤,夫人發了話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這一次的事情,夫人就不同你計較了。但是,這種背主忘恩的人,夫人卻沒有辦法再信你了。除非你能把俞二找迴來,要不然,夫人不想再見到你了。你走吧!”


    “走?”


    張嬤嬤如遭五雷轟頂。


    “不、夫人不可能這麽對我的。我要見夫人、我要見夫人!”


    張嬤嬤大叫著向屋子裏闖進,她是有錯,她是犯了錯,可是,她幾乎是從錢氏出生的時候就開始服侍她了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知道錢氏會生氣,但是,她絕對不可能這麽無情地對她的,絕對不可能的。


    突然想到,就在吳嬤嬤進去之前,錢氏雖然很生氣,但是,卻從來沒有說過趕她的話。已經過了幾天了,再大的氣,也該逐漸消了才是。若是要趕,恐怕幾天之前剛事發的時候就趕了。既然最生氣的時候都沒有趕她離開,那沒可能在幾天之後,才突然有這話。


    答案隻有一個。


    電光火石間,張嬤嬤明白過來了。


    畢竟,這麽多年充當錢氏的智囊,張嬤嬤也不可能是那麽愚蠢的人物,若是太蠢了,沒有什麽能力,錢氏也不可能這麽倚重她。


    張嬤嬤恨聲怒罵了起來。


    “吳嬤嬤,是你,是你在夫人麵前挑撥離間了是不是?”


    “你這個小人,你這個陰險的女人。”


    “你會不得好死的。”


    ……


    張嬤嬤不停地咒罵著,並試圖往裏闖。


    但是,吳嬤嬤怎麽可能讓她再進去?立馬叫了幾個婆子攔住了她。吳嬤嬤向來不吝於施些小恩小惠,待人和氣,出手也大方,錢氏院子裏的人大多都喜歡、敬重她;而張嬤嬤,雖然更得錢氏看重,但為人倨傲,除了錢氏,誰也不放在眼裏,平常看人這個不是眉毛那個不是眼睛的。如今見她失寵了,不少人心中暗爽,又得了吳嬤嬤的好處,遂下死力牢牢地抓住了張嬤嬤,有一個人還隨手扯下了腳上的臭襪子,把張嬤嬤往外頭拖。這個樣子,竟是一點兒臉麵也不打算給她留,也不打算讓她帶走她屋子裏的東西,就準備這樣硬把她扯出去。


    張嬤嬤百般掙紮,但到底年老體弱,還是被她們像拖條死狗似地往外拖了去,很快,出了錢氏的院子,迎頭,卻撞上了門氏和謝宛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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