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陽不得不考慮起楊若兮所說的那個建議來,一時皺眉不語。


    段皓庭本想建言讓穆清風和離,又深知這家人遷怒人的功力,要是說得多了萬一不成事反而壞事,倒不如再想想怎麽有個穩妥法子。


    “要不,咱們先瞞著這事兒,等殿試結果出來之後再說!”穆清月弱弱的建議道,他最擅長的便是個“拖”字訣。說來他才是運氣不好的那個,早知道也晚上幾年考這個進士,說不定沒皇帝監考他也不用落個同進士出身了!再看穆清風,倒是因禍得福,不過這“福”暫時有些麻煩罷了。


    穆清風恨恨跺腳:“怕暫時隻能這樣!”


    “那這幾日多派人守著鬆院,別讓楊氏出門,府裏的下人清理一遍,穩妥的留下,有那嘴碎的趕緊發賣了。”穆元陽想了想,鄭重的對大太太交代道:“正好今晚老四和老五的家眷進府,借著這時節,改換的下人全都給換了吧。”


    “三年前清風和楊氏成親那天楊家出事,之後才三天咱們就動身去了株洲,此次迴京也略顯倉促,除了開國侯府一家,還沒人知道清風和楊氏的詳細情形。這樣,清風你立刻備厚禮去一趟開國侯府,那家人一向簡在帝心,但也是獨善其身、明事理的,你不用遮掩什麽,直接就說楊氏和你是早沒了關係的,在咱們府上不過是看在老太太同種的份上多加照顧,日後楊家幾兄弟有出息之後再看楊氏怎麽選擇。”


    說到底,楊若兮的提議倒是給了穆元陽提示,隻是他還沒想好是用“休”,還是對楊若兮妥協用“和離”的。


    “還是父親想得周到。”穆清風聽罷也不由迴憶了一遍進京之後的事情,不禁很是慶幸在集雅樓上楊若兮不但沒坐在他身邊,反而去了姚若雪身邊坐了許久,這樣一來,真的除了開國侯府之外幾乎沒人知道楊若兮還是穆府的正經二奶奶,屆時自己不承認,看誰能說出huā兒來!


    就這麽著,整個穆府上上下下全都動了起來,不少人在這個時節被打發到了莊子上、或是被發賣出府,大多數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柳姨太太在晚間才清楚此事,不過已是沒辦法進入鬆院報信,隻得讓穆子墨借著府裏太雜亂影響念書的借口又去了一趟楊府。


    楊若兮樂得清靜,幹脆趁著這時節大發了秦媽媽等人各自忙活,她則進了珠寶店倒騰起了刀鞘,那日姚若雪便提了這事兒,不過她估摸著要被大太太刁難也就推到了十日後。沒想到府大事兒多,還有一個多月才是老太太的壽辰,這庶出的四老爺穆林、五老爺穆肖就將家眷給使喚迴了京城,大太太為了不讓二太太一人獨大,自然要橫插一杠子,當然便宜了她。


    這府裏,亂得正是時候!


    一日一夜很快便過去了,想著明日便是殿試的日子,雖然有玉瑾然提醒在先,但她想著大太太和穆清風那麽篤定還是覺著心裏發慌,搞不清楚莫名其妙的禁足是怎麽來的,隻好讓秦媽媽出去問問什麽時候才是出去的時間。


    秦媽媽轉了一圈後帶著滿臉的怒色又迴來了:“小姐,奴婢就知道莫名其妙讓咱們來鬆院這麽簡單!說什麽四太太、五太太不好相與讓咱們不用請安,屁話!”


    楊若兮很好奇,什麽事情讓昨天都還喜上眉梢的秦媽媽今日就這麽憤慨?


    “你道怎麽封了鬆院,原來今日府裏有貴客到訪!聽說京城八雅帶著京裏一幫吟詩弄文的好手來府裏給穆二爺壯行來了!不讓咱們出去,憑什麽不讓咱們出去!”話是這麽說,可鬆院門口駐紮了四個身強體壯的小廝,說是“保護”鬆院安全,以免吳姨娘那邊再出現之前的紕漏!秦媽媽越想越生氣,端了翡翠剛剛給楊若兮沏上的鐵觀音就是一口灌下去,就差沒燙的跳腳。


    楊若兮的精神頓時好了,這意思?洛千蝶來了!她這麽容易被釣上?


    楊若兮這是高估了洛千蝶的情商!這妮子本來就屬於大膽奔放型,照現代的話來說那就是“潮”;敢於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敢於說別人不敢說的話。人家閨閣女子生怕見了外男壞了名譽,她則滿不在乎,不但開了集雅樓唿朋喚友,遇上誰詩文好的更是會在集雅樓設上茶座盡情暢談。


    穆清風絕對不是她第一位私下邀約的男子,但卻是最能打動她的那個男子!長相出類拔萃,文采更是非凡,不管是景物、人物的詩作總是能信手拈來,誇讚她美貌的那三首詩更是徹底的讓她動了心。


    當然,穆家畢竟在京城生活了這麽多年,當初穆清風和楊家結親一事也是鬧得沸沸揚揚,稍微一查,洛千蝶也是知道了穆清風已經娶妻一事,隻是她不確定在集雅樓見到的女子中有沒有穆清風的妻子。她身邊的一堆丫鬟則七嘴八舌的什麽意見都有,討論到了最後,竟然都建議她親自去一趟穆府,再好好探一探穆清風的深淺;這才有了“壯行酒”這個名頭的由來。


    老規矩,洛千蝶、洛舞蝶、謝白芷、盧芳菲組成一個小團體單獨坐了一桌,另外一群男人都被穆家幾個年輕人迎著往另一邊huā園去了。


    謝白芷因為艾敬軒的缺席興趣缺缺,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不時盯著huā兒長籲短歎,惹得爽朗的盧芳菲直接拽了她就往另一邊huā園走:“我就說分什麽男女席位,大家坐到一塊兒才熱鬧嘛,有什麽好的男兒也好讓咱們白芷妹妹好好挑上一挑。”


    這句話雖說也是正中洛千蝶下懷,但她就是看不慣盧芳菲凡事比她先一步,轉頭對洛舞蝶酸酸的說道:“姐姐,聽芳菲這意思她倒是挑好了啊!”


    盧芳菲也不小家子氣,落落大方的承認了:“看上了又怎麽樣?這穆家我願意來全都是因為穆子墨!你呢?巴巴的趕來為了誰?該不會是那成了親的穆清風穆二少爺吧。”


    洛千蝶沒料到盧芳菲會這麽直白,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的難看死了,唯有幹巴巴的堅持她一向的論調:“成了親又怎樣?我洛千蝶自詡不比誰差!穆清風出口成章、七步成詩,乃是難得的大才,這樣優秀的男人成了親有什麽好奇怪的,隻要我喜歡、我看上了,讓他休妻娶我有什麽難的!”


    洛千蝶越說越激動、越說越篤定,傲氣的模樣像是已經心想事成似的;頭頂那華美孔雀發簪口中銜的珠串隨著她說話之際微微搖擺,晃huā了盧芳菲的眼睛;雖是將門虎女,盧家卻是一直標榜清貧,她的一身向來簡樸,前日見了玉瑾然送給洛舞蝶的那些首飾後她迴家又是撒嬌又是置氣的也沒要到幾百兩銀子添妝;今日洛千蝶的頭上卻是出現一樣羨煞旁人的精致首飾。這更讓盧芳菲心下湧起濃濃的不甘。


    見著盧芳菲不說話,隻拿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的目光盯著自己頭頂,洛千蝶更是得意了,故意伸手撫了撫頭上發簪“哎呀,這隻鳳凰發簪應該不會犯忌諱吧?穆二公子特地找匠人打製的這支鳳凰簪子,來穆府要是不戴豈不可惜。”


    “哼哼,你就不怕待會兒看到人家穆二夫人頭上簪一支比你這支好得多的。”盧芳菲咬著唇有些慌不擇言,被指派來侍候的福嬸子此時恨不得把頭埋在一邊的huā叢中,這幾位小姐聊的話題太驚人,她一時消化不了啊!可惜,她站的地方雖然不是正中間,但好歹也算是比一般的二等丫鬟在前,看上去也像是在府裏侍候的老人,自然就被洛千蝶抓了包:“你……,就是你!去把穆家二奶奶給我們叫來,有客人在,她這個主人不出來像什麽話!還有,讓她穿戴上她最好的首飾,打扮得漂亮點。”


    福嬸子在來之前自然便有穆元陽的精心吩咐,此時被叫到了倒也不慌不忙,蹲身行禮後迴道:“不是奴婢不給幾位貴人喚人,實在是府裏的二奶奶位置還空著呢,若是有,自然不會委屈了各位要我一個奴婢侍候著。”


    “不可能!我可是知道你們家的二奶奶是以前楊大儒的孫女。”盧芳菲大聲叫了一聲,就為了各自心儀的男人,一直暗中別苗頭的兩個女人有了就像是有了決戰的舞台,互相拆台絕對不遺餘力。


    “既然說到楊家小姐,想必幾位貴人也是知道楊家小姐在和二爺成親當日便遭遇了破家大變,之後性情大變,在去株洲後不久便自請下堂,由二爺出具了休書一份;後來老太太感念同族之情,看她無依無靠,也不放心她隻身尋親,便留她在府中算是位客人;自然也不方便出來拜見幾位貴人小姐。”這段話現在是除了鬆院人人皆知的。


    當然,這也是穆元陽篤定不管旁人再怎麽懷疑也定然不會要求見一見休書!至於之後?殿試後要是楊家兄弟四人都不怎麽樣,還不是穆家說什麽便是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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