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臭味相投的人聚在一塊胡吃海塞東拉西侃交流犯罪經驗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有的人很能吃,有的人很能喝。黃毛一口氣喝光了十瓶啤酒然而麵色隻是微紅,郝中鋼嚼著蒼蠅駐足過的羊肉穿成的串撐的飽嗝打個沒完沒了,啤酒他倒是喝不了多少。但這種景象卻把羅援朝和茅中華嚇得夠嗆,他們並不擔心這對酒囊飯袋組合的生命安全,而是心疼自己拚了命換來的那兩個熊錢。


    “飲酒要適量,酗酒有害健康,咱們快去那個能給咱遮風擋雨的地方。”羅援朝匆匆地付了賬


    “我保證我再喝上十瓶啤酒都不會撒酒瘋,咱練就了二十瓶不醉的本事。”


    “沒錯,你都喝斷片兒躺醫院了哪有時間撒酒瘋啊。今天就先到這兒咱們改天再喝。”


    “見過勸人喝酒的,還真沒見過催人家拍屁股走的。”黃毛沒說啥刀疤臉很生氣


    “還不是為了你們的健康著想嗎,幾瓶酒不值錢要是喝得胃出血酒精肝可就真難看了。”


    “心疼錢就直說不丟人,你這樣長篇累牘絮絮叨叨不把我們倆當哥們才丟麵兒。”


    “你講的也沒錯,不過錢都給人家了在這待著也沒啥用,還是那句話,咱們改天再喝。”


    盡管黃毛對那兩個家夥的棲身之地到底什麽樣已經做了一番想象,但實際的情況卻是連郝中鋼都難以接受了,然而羅援朝和茅中華卻像沒事人兒一樣躺到破開的紙殼箱上睡覺,這兩個流竄犯案的亡命之徒為自保這種漏風又返潮的地方都能待,他們就像貓頭鷹和蝙蝠一樣晝伏夜出,黃毛按照周遭的環境和布置推測他們白天是以建築工人隱藏身份,到了晚上他們扇動著翅膀四處搜尋著目標。


    與這種危險人物為伍的後果黃毛心裏比誰都要清楚,但前有冤家後有警察活生生的切斷他的後路使得他不得不這樣做,他心裏盤算著萬一在牢裏被牢頭獄霸給打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才行,原本就有個郝中鋼充當這冤大頭的角色,這下子又有了羅援朝和茅中華使得更加的黃毛破罐子破摔有恃無恐了。


    “黃哥,咱們真住在這啊?你看看這裏根本就是蚊子養殖場嘛牆上返潮滴的水都能洗個澡了。”


    “我承認這裏的環境不算是太好,可也算不得太壞,鐵骨錚錚的中國漢子把萬裏蒼穹當被蓋。”


    “可別這麽說,人的本能就是趨利避害,等一覺醒來估計渾身都是蚊子咬的印兒。”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就是當不了人上人吃苦也有必要,拘留所裏沒蚊子你肯定不願意到那裏頭去睡覺,行了,沒人願意隔著跟你耗,不識相就讓警察抓了識相就躺下睡覺。”


    其實這時候離第二天的日出滿打滿算不到五個小時了,但黃毛不知道的是賓館那片轄區警察的為了抓他到處走訪調查,從他幹的那些事情推斷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的嫌疑肯定很大,和他同時消失的郝中鋼嫌疑也不會小,這個沒腦子的家夥上了黃毛的賊船有兩個必然的下場,一是在黃毛危難的時候被推出去出賣掉——這叫被船櫓打死,其二就是掉進人民警察的汪洋大海之中,即使這些事情沒有證據直接牽扯到他的身上,但警察那命案必破的風格也足夠讓他身陷囹圄。


    時間甭管是易度也好難熬也罷但絕對不會停下,一分一秒的堆砌起來很快又到了新一天的晌午,在天上掛了幾億年未曾有過變化的太陽是絕佳的計時工具,而此時的它已經偏西一點估計用不了幾個小時就要去照耀資本主義國家的土地與人民,睡了大約一整天時間的梁衝也醒了。


    “日上三竿了都跟我醒醒,你的腦袋壓我腿幹什麽?”梁衝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把孫川平踹開


    “誰他娘的壓你腿了,我記得我是在地上平躺著睡著的,哎,誰能告訴我現在幾點了?”


    “現在是1996年7月27日的下午兩點四十八分,在地上睡覺涼快是涼快就是硌的渾身酸痛。”


    “你去冷飲攤或者小賣部買點冰棍飲料去,不管去哪買來就行。”梁衝掏一塊錢遞給孫川平


    “一塊錢最多能買三跟便宜的冰棍,做那玩意兒的作坊我可去過別提裏頭多不衛生了。”


    “虧你還是當過兵的人,替老兵買東西怎麽花錢這裏頭的門道你當真不懂。”


    “那時候黨和國家讓我們保家衛國打越南,這事破壞安定團結大敵當前根本沒地方花錢。”


    “你再不開竅可你也為共和國流過血,把錢給我我自己去吧。”


    “羊入狼口焉得複歸,你包裏有十幾萬還在乎這區區一塊錢嗎?姑且送給我得了。”


    “一塊你也要,看來軍隊經商的不良風氣就是你造成的,這錢就當讓風刮跑了。”


    “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這年頭方方麵麵都有體現,還是我去不就三根冰棍多大點事兒啊。”


    “別耍嘴皮子了,黃頭發和刀疤臉跑了會不會對你當地的哥們不利啊?”


    “他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過咱們真得去看看,我說我右眼老是跳個不停。”


    更年期正坐在門口的樹蔭裏洗著衣服,梁衝問她借了輛摩托車就推了出來。


    “我去辦點私事,很快就還給你,不放心我押上一萬塊錢怎麽樣。”梁衝上前征求意見


    “錢就免了車隨便騎,反正自從我丈夫過世以後就再也沒人騎它都快擱壞了。”


    “你們倆閑著也是閑著快點過來,我有幾句話要跟你們說。”梁衝吹了吹車上積的灰


    “咋了,這輛摩托車挺不錯啊錢江牌的,你咋不騎啊,這車不像是壞了的樣,沒油了?”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這玩意兒我還真不會騎,你們年輕人中意的東西我提不起興趣。”


    “是這樣啊,這都我玩剩下的,梁哥你坐後麵指路我來騎。”周瀾點了支煙跨上了車子。”


    “雖說我也玩不了這東西,不過這東西橫看豎看都比二八自行車好的不是一點半點。”


    “還用你說,你在這全心全意看好我的錢,冰棍別先買了。”梁衝話沒說完車子便駛出很遠


    “你就放心吧,我打包票我這頭指定不出岔子。”孫川平揮了揮手


    也許是周瀾那份特殊職業練就出來的職業敏感使然,他的潛意識和直覺還是比較準確的,劉二偉家那頭果然出了些問題,這並不是黃毛神機妙算單純隻是帶有報複性質的順藤摸瓜罷了。


    “梁衝那混蛋是不是你招來的,我罩著你這麽多天你還留心眼。”黃毛順手抄起裝鹽的啤酒瓶子敲在劉二偉腦袋上,趁著劉二偉因痛苦而哀嚎的空當羅援朝和茅中華又借此過了把手癮


    “不想再爽一下你就別他媽的亂動彈。”黃毛小人得誌的話弄的劉二偉又痛又憋屈又難受


    “這位大哥,誰知道那個梁衝是什麽時候過來的,關於他的事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這好死不死的家夥充什麽徐洪剛,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把我害成這樣,他來了沒多大會兒警察就尾隨而至說他犯了事,搞的我父親把我扁的他手都抽筋了。”劉二偉的視野裏已全是悅目的紅色


    “你說的都是真的?早這麽說不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嗎?”郝中鋼拿布擦了擦他頭上的血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我跟你們那個盧剛大哥有交情我們在一塊擼過串。”


    “你不提他這事還算過去了,你跟我提他真他娘的自尋死路。”黃毛轉過身又掄了一瓶子


    “先別動手了,外頭胡同裏好像有人過來了。”負責望風的郝中鋼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是誰這麽不開眼啊,甭管是誰到時候就這麽辦......。”黃毛拉過羅援朝和茅中華密議


    推門進來的人是劉二偉的爹和媽,他們剛從牌局迴來贏了幾十塊錢心裏別提多痛快了,當他們看見滿臉是血渾身沾土的劉二偉躺地上時嚇壞了,而大門也被藏在門後的那倆人關上了。


    “你們什麽人,也不出去打聽打聽這一片的老街坊誰不知道我啊。”劉二偉他爹皺了皺眉頭


    “算老幾啊你?我們要會上一會的人物才不是你,他比你犀利多了而且絕對會來。”


    “那你憑什麽把我兒子打成這副德性,要不是朝夕共處了二十來年我還真就認不出來他。”


    “我也不跟你多廢話,你們倆把這幾間屋給我砸了。”黃毛論不清理但熱愛使用暴力


    “敢!孩子他娘你先到一旁,我到看看這生瓜蛋子有多狠。”劉二偉他爹拿起來根洗衣服的棒槌淩空比劃了兩下


    雖說劉二偉他爹老了但好歹是在道上混過那麽些年的人,但就像機器長時間不用就會生鏽一般即便有兩下子許久不練也會退化,畢竟打架不是小孩玩過家家那麽簡單的差使,得憑靠真才實學才行,雖然最初老劉麵對那倆窮兇極惡的家夥毫無壓力,但漸漸的也不再占上風了,羅援朝找準時機接著院牆玩了招淩空飛踢把老劉給放倒在地,這並不是他荒廢武功,而是他不再年輕。


    “終於把這挨千刀的老東西拿下了,沒想到還挺能打,快點砸了這破房子免得夜長夢多。”


    “這事我們最拿手了,放心交給我們吧。”羅援朝和茅中華繞開地上的老劉徑直往前走


    “又有人來了,我這迴聽明白了是摩托車的聲音不會錯,開的還挺快是朝我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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