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潮水徹底吞噬自己的意識之前,女醫生試圖拚死反抗。


    但她立刻感覺到,有一萬根通了電的鋼針,狠狠刺入了自己的整條脊椎骨。


    千絲萬縷的閃電,順著自己的中樞神經,湧入四肢百骸,控製住了每一束肌肉纖維和每一簇神經末梢,令她瞬間喪失了包括眨眼在內的一切行動能力。


    “怎麽可能?


    “這家夥真是幽靈嗎,他究竟是什麽時候,繞到我的身後,又令我在瞬間,喪失一切反抗的能力?


    “他是誰?他究竟是誰!”


    女醫生毛骨悚然。


    她當機立斷,放棄了反抗的念頭。


    將最後一絲力量,統統灌注到自己的心髒裏麵。


    試圖操縱心髒,以每分鍾兩百次以上的頻率跳動。。


    ——在她的胸腔內壁上,安裝著一枚特殊的芯片,可以隨時隨地搜集她的生理參數。


    即便她身陷囹圄,遭遇任何不測,落入連眼皮和手指頭都無法動彈的絕境中。


    隻要她還能控製自己的唿吸、心跳和胃腸道的蠕動。


    就能神不知鬼不覺,通過生理參數的改變,用這枚特殊的芯片,發送求援信號。


    像她這樣經過修煉的高手,甚至能隨心所欲控製心跳,用類似敲擊摩斯電碼的方式,發送大段信息,讓同夥更加清楚她所麵對的情況。


    然而,女醫生很快就發現,她的心髒周圍,像是築起了六堵銅牆鐵壁。


    心髒仍舊不徐不疾地正常跳動。


    仿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握,她根本沒有遭遇襲擊,而是駕輕就熟,幹著自己最擅長的工作。


    但她的意識,卻根本滲透不到自己的心髒裏麵去!


    女醫生的心髒,字麵意義上的“沉入穀底”。


    她想要狠狠咬牙,咬破暗藏在牙根的生化毒劑。


    但她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頜骨以及咬肌,眼淚、鼻涕和口水都不由自主地流淌下來。


    她的靈魂明明無比清醒,身體卻變成了一具密不透風的鐵棺材,任憑扭曲的靈魂在軀殼內如何歇斯底裏地尖叫,都沒有絲毫聲音,絲毫動作,絲毫生理參數上的異常,能泄露出來,讓她的同夥們知道。


    女醫生最後看到的畫麵,就是孟超隱藏在厚厚的血汙後麵,毫無情緒波動的麵孔。


    她想要惡狠狠瞪孟超一眼,讓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神秘人知道,他究竟招惹了多麽可怕的敵人。


    然而,當孟超的目光,從她身上淡淡掃過時,她的靈魂卻不可遏製地顫栗並蜷縮到了極限。


    她太熟悉這種目光了。


    這就是她平時在實驗台上,打量小白鼠的目光。


    直到此刻,女醫生才追悔莫及地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也沒資格成為對方的“敵人”。


    從一開始,自己就隻是一件工具,一枚被對方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棋子而已!


    孟超在女醫生的額頭輕輕一點。


    她的雙眼頓時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迷霧。


    她的心跳、唿吸、體溫乃至腦電波震蕩頻率,全都和清醒時毫無二致。


    但沒有孟超的允許,她已經不可能,再向外界發出包括腦電波和心跳異常在內的任何信息。


    隨後,孟超將女醫生隨身攜帶的零碎,搜得幹幹淨淨。


    不出所料,除了幾支沒有標簽,形製也非常普通的基因藥劑和注射器之外,女醫生身上,沒有任何能夠證明真實身份和秘密任務的信息。


    隻是,在她的左側胸腔下方,有一道非常隱秘的疤痕。


    疤痕采用了最高端的細胞再生藥劑來修複,肉眼根本無法識別,孟超也是依靠收割者細膩至極的觸覺,才勉強摸索到的。


    順著疤痕,孟超又摸到了植入胸腔的芯片。


    沉吟片刻,他很快意識到了這是什麽東西。


    不由暗自慶幸,自己選擇了正確的戰術。


    無論直接將女醫生置於死地。


    還是卸下她的周身關節,卻讓她保持清醒,能拷問出更多情報。


    對孟超而言,都不是太大的問題。


    問題是,剛才已經有一名不速之客,就在孟超的控製之下,毫無征兆地自燃起來。


    前車之鑒,令孟超不敢冒險。


    他隻能讓女醫生在保持正常生理參數的情況下,暫時失去意識。


    雖然無法拷問情報。


    至少能保住一條關鍵線索。


    孟超的目光投向了女醫生手腕上的便攜式晶石通訊器。


    他沒有貿然摘下對方的通訊器。


    而是將靈能注入眼球,令雙眸在黑暗中呈現出晶瑩剔透,如同夜視儀般的質感,隨後,聚精會神,將晶石通訊器從裏到外,反複掃描了三遍。


    果然,他在晶石通訊器上,發現了幾枚感覺格格不入,像是後來鑲嵌上去的裝置。


    還有一根比頭發絲更加纖細的光絲,從晶石通訊器裏延伸出來,輕輕刺入了女醫生的手腕。


    看樣子,似乎是和她的神經以及血管,牢牢接駁在一起。


    近乎透明的光絲,不知是用什麽材料打造,不反射任何光線,稍有不慎,就會被忽略過去。


    如果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強行從女醫生的手腕上扯下晶石通訊器的話,一定會把這根脆弱不堪的光絲扯斷。


    很顯然,如此一來,非但不可能再解鎖這台通訊器,還會第一時間被對方察覺到女醫生的異常。


    幸好,孟超對於敵人的專業程度,早就有了相當清醒的認知。


    他幫女醫生抬起手腕,撐開眼皮,用對方的虹膜信息,解鎖了通訊錄。


    這是一台接近全新的晶石通訊器。


    通訊錄和存儲器裏都幹幹淨淨。


    隻有最近通話的一個號碼。


    而這個號碼下麵,也隻有光禿禿的一串數字。


    並沒有諸如“老板,隊長,首領”之類,有可能被人利用的信息。


    而且孟超敢保證,順著這個號碼調查下去,最終能鎖定的號碼申請人,不是一個還不滿十八歲,懵懂無知的小孩子;就是某個終日在巢城中鬼混,經常醉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的小混混;要不然就是某個身家絕對清白,卻曾經登陸過一些不該登陸的網站,從而被人竊取了身份信息的中年人。


    “怎麽辦?


    “雖然我設法穩住了女醫生的生理參數,對方暫時不至於起疑心,但女醫生在‘處理’掉這個‘倒黴的傻瓜’之後,總要再和這個號碼的持有者,或者其他同夥聯絡。


    “如果不能在半個小時之內,找到這個號碼的持有者,對方肯定會察覺到不妙。


    “到時候,這條線索,又要斷掉了!”


    孟超心思電轉。


    輕輕將女醫生放在擔架上。


    深吸一口氣。


    隨後如一支黑色利箭般射出了集裝箱。


    四周仍舊一片混亂。


    雖然暴雨漸漸平息,洪峰也被孟超暫時阻擋。


    但誰也說不準,雨勢會不會再次加大,而潰散的洪水又會不會重新聚集起來。


    窗口期來之不易,除了正在手忙腳亂照顧傷患的醫護人員之外,所有人都被組織起來,搬運建材,構築堤壩,挖掘排水渠,以及搜救建築和礦道中的幸存者。


    所有人都累得精疲力竭,所有人的口鼻眼耳都被雨水和淤泥堵塞,自然不可能發現,一名神境強者,如同黑色的煙霧般,從他們身邊掠過。


    孟超很快就找到了一間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離開辦公室時,他不但換了一身胸口噴繪著寰宇集團標誌的防護服。


    還通過掛在牆上的“安全崗位責任表”以及“礦區施工圖”,知道了寰宇集團派駐在這片礦區的管理層名單,以及這座晶石礦場裏重點區域和建築的分布。


    孟超的目光穿透雨幕,掃描整座礦場。


    耳蝸亦將敏銳度提升到了極限,不放過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


    半秒鍾之後,他就朝東南方向,除了醫療站之外,人聲最嘈雜的地方掠去。


    那是一片建築施工材料的臨時堆放處。


    幾十名精赤著上身,虎背熊腰的壯漢,橫眉怒目地扛起了超過體重七八倍的重物,踉踉蹌蹌朝前方衝去。


    一名同樣精赤上身,同樣彪悍,身上卻布滿了傷疤,右臂齊肩截斷,佩戴著機械臂的中年人,則站在高處,大聲指揮著。


    孟超衝上前去。


    “申總他們在哪裏?”


    來不及打招唿,他劈頭蓋腦就將唾沫星子,噴到了這名中年人的臉上,自己的整張臉也扭曲起來,“出大事了!”


    中年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看看孟超滿臉汗水、鮮血和淤泥。


    再看看孟超胸口,寰宇集團的標記。


    又感知到了孟超身上散發出來,十萬火急的靈能波動。


    他下意識道:“申總他們在壩上,又出什麽事了?”


    孟超的目光順著精赤漢子們肩扛手提著建築材料,大步前進的方向延伸過去。


    隱約看到在晶石礦場的西北方向,這條山穀的穀口,已經用幾台超級采礦車以及大量建築材料,構築起了一道頗為壯觀的臨時堤壩。


    一旦洪水衝進山穀,這道臨時堤壩就變成了至關重要的生命線。


    按照龍城的規矩,晶石礦場的管理層,當然都要待在那裏,和大壩共存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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