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彼此相隔太遠,孟超嗅探不到追蹤粉末的氣息,也沒有多大關係。


    因為調製追蹤粉末的,全都是純天然的原材料,過一段時間就會自然降解。


    若非預先知道配方,誰都不可能發現,這些神廟竊賊的屍體,被人動了手腳。


    “我們走吧。”


    孟超對冰風暴道,“是時候離開黑角城了。”


    “等等。”


    冰風暴眼神直勾勾盯著不遠處,一束衝天而起,恍若擎天巨柱的怒焰,“那好像是……卡薩伐的氣息!”


    “是嗎?”


    孟超高高揚起眉毛。


    眼底綻放出強烈的光芒。


    承蒙卡薩伐·血蹄的照顧,他在血顱角鬥場的地底黑牢,粘稠、腐臭、血腥的汙水裏麵浸泡了足足十天十夜。


    倘若離開黑角城之前,不去向這位血顱角鬥場的主人打個招唿的話,不是顯得龍城人……太沒有禮貌了嗎?


    ……


    轟!


    卡薩伐暴喝一聲,覆蓋著圖騰戰甲,包裹著層層怒焰的右腿,真像是他的名字那樣,化作一柄無堅不摧的巨斧。


    先是高高掄起,舉過頭頂,和身體呈一百八十度折疊到一起。


    隨後,狠狠落下,劈頭蓋腦,砸向一名全副武裝還手持盾牌的神廟竊賊。


    卻是將神廟竊賊連人帶盾,砸飛出去二三十米,撞進一片殘垣斷壁裏麵,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徹底斷絕了氣息。


    來自血顱戰團的角鬥士們立刻上前,扒開廢墟,將畸形扭曲的屍體刨出來。


    屍體上覆蓋的甲胄,因為遭到靈能重擊的緣故,再也無法維持固定形態和存儲空間的穩定。


    伴隨一陣光芒閃耀,四五件古代武器和鎧甲的碎片,以及異香撲鼻的秘藥,全都爆了出來。


    卡薩伐的目光從戰利品上飛快掃過,鼻腔中發出冷哼,仿佛要燒透天靈蓋的滿腔怒火,總算稍稍平複一些。


    即便如此,他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笑容。


    縈繞周身,有若實質的殺意,亦令他麾下最受寵的角鬥士,都噤若寒蟬,不敢和他目光接觸。


    沒辦法,誰叫血顱神廟是這次驚天動地的“神廟大劫案”中,最大的受害者呢?


    其他神廟遭到洗劫時,血蹄大軍已經在強勢迴援的路上。


    神廟竊賊們爭分奪秒,不可能將神廟搜刮得一幹二淨。


    好幾座神廟還沒有遭到洗劫,或者剛剛洗劫了一半,神廟竊賊就被血蹄武士堵了個正著。


    在雙方激戰過程中,多多少少,神廟裏麵總能留下幾件寶貝。


    血顱神廟卻是第一座遭到洗劫的神廟。


    而且,先後還遭到了兩撥人馬的洗劫。


    孟超和冰風暴先下去了一趟。


    神廟竊賊們又下去了一趟。


    別說什麽擁有上千年曆史,蘊藏著強大殺氣和澎湃靈能的神兵利器了。


    就連起源武士“二四九”的骨頭渣子,幾乎都沒給卡薩伐留下一星半點。


    急匆匆迴到自家神廟,還抱有一線希望的卡薩伐·血蹄,看到空空如也的血顱神廟,肺葉都快氣炸了。


    如果說,血顱戰團是他在榮耀紀元建功立業,扶搖直上的本錢。


    那麽,血顱神廟就是他的力量之源。


    很多角鬥士和各方招募來的奇能異士,都是被血顱神廟中供奉的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藥吸引,才心甘情願,為他賣命。


    就憑一座空空蕩蕩的神廟,如何能令這些心高氣傲,桀驁不馴的獸人勇士們,繼續保證對他個人的忠誠?


    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卡薩伐來不及雷霆震怒,立刻率領十幾名最信任的角鬥士,踏上了追逃之路。


    幸好現在黑角城裏亂糟糟的,很多神廟竊賊和血蹄武士都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撞,總有倒黴蛋撞到他們手上。


    連續擊殺了三五波神廟竊賊之後,總算從對方懷裏,追迴十幾件贓物。


    雖然沒有血顱神廟裏原本供奉的烈焰戰錘“碎顱者”那個級數的神兵利器。


    多少都算是打了個底子,稍稍緩解了卡薩伐的焦慮。


    就在卡薩伐盤算著,到哪裏找更多的神廟竊賊,追迴贓物的時候,他發現手下的角鬥士們,肌肉都有些僵硬。


    “怎麽迴事?”


    卡薩伐微微皺眉,有些不悅地問道。


    “卡,卡薩伐大人,這具屍體……”


    幾名拾掇神廟竊賊屍體,試圖將每一枚圖騰戰甲殘片都剝離出來的手下,猶猶豫豫地說,“好像有些問題。”


    剛才雙方在硝煙彌漫,烈焰衝天,不斷崩塌和爆炸的環境中交鋒。


    交鋒過程又是電光石火,兔起鶻落。


    並沒有將彼此的真麵目,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此刻,角鬥士們才發現,這名神廟竊賊的模樣,和他們前幾次擊殺的神廟竊賊大不相同。


    前幾次的神廟竊賊身上,擁有多個氏族的混合特征,但每種特征都非常稀薄,乍一看去,就像是長出了兔耳、狼牙、貓爪和狗尾的人類。


    這是非常典型的,鼠民的外表。


    眼前這具屍體,雖然被卡薩伐轟得筋斷骨折,血肉模糊。


    但通過扇子一樣的耳朵,粗壯的獠牙,還有向前凸起的拱嘴,以及周身又粗又硬的鬃毛,特別是雙腿末端,偶蹄類的濃烈特征,還是能一眼看出,他是一名血統純正的野豬武士,是血蹄氏族的一員。


    甲胄和武器殘片上鐫刻的戰徽,也證實了這一點。


    他不是神廟竊賊。


    而是鐵皮家族的成員。


    是黑角城裏的貴族。


    角鬥士們麵麵相覷,艱難吞咽了幾口唾沫,有些戰戰兢兢地將目光投向了卡薩伐。


    卡薩伐用腳尖扒拉了一下野豬武士稀爛如泥的腦袋。


    又在旁邊的廢墟上,將腳下沾染的血漿,不慌不忙地蹭幹淨。


    “你們是否覺得,這家夥是鐵皮家族的成員,我們殺錯人了?”他輕輕觸碰自己的圖騰戰甲“熔岩之怒”,令麵甲呈現出近乎透明的水晶質感,露出一張滿臉微笑,眼裏卻沒有絲毫笑意的麵孔。


    角鬥士們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顫,誰都不敢多說半個字。


    “那麽,我來問你們,他身上爆出來的這些東西,都是鐵皮家族的曆代祖先們,曾經使用過的神兵利器嗎?”


    卡薩伐笑容不變,很有耐心地提醒著手下們。


    角鬥士們微微一怔,恍然大悟。


    的確,他們從這名野豬武士身上搜刮到的戰利品,並非全都是鐵皮家族的東西。


    從鑄造風格,形態還有大小來分析,這裏麵既有蠻象武士酷愛使用的流星錘,也有半人馬武士慣用的三聯弓,更有河馬武士鑲嵌在牙齒上麵,增強咬合力的鋼鐵牙套。


    因為野豬武士和河馬武士的口腔大小以及牙齒形態的不同,最後這種武器,是鐵皮家族絕不可能擁有的。


    換言之,這名倒黴的野豬武士,本身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麽多五花八門的神兵利器,天曉得他是從哪裏弄來的。


    “一名野豬武士的圖騰戰甲裏麵,竟然存儲著大量來自不同家族、不同神廟供奉的神兵利器,這樣的家夥都不能算是神廟竊賊的話,還有誰能算是?”


    卡薩伐冷冷道,“至於他有可能是鐵皮家族的成員?那是當然的!敵人策劃規模如此之大的陰謀,將整座黑角城都鬧了個天翻地覆,沒有內奸的接應,怎麽可能辦到?


    “就算看上去再枝繁葉茂的曼陀羅樹,仔細尋找的話,還是可以在樹幹上找到幾條蛀蟲,所以,像是鐵皮家族這樣傳承千年的榮耀貴族,出現一兩個卑鄙無恥,喪心病狂的不肖子孫,勾結外敵,圖謀黑角城裏的神兵利器,也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對吧?”


    卡薩伐滿臉微笑,看著手下。


    手下們麵麵相覷,立刻點頭如同搗蒜。


    “話說迴來,鐵皮家族和我們血蹄家族雖然恩怨糾纏了上千年,畢竟都是血蹄氏族的中流砥柱,為了整個氏族的精誠團結,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都很願意維護鐵皮家族的體麵。”


    卡薩伐說著,忽然掄起殘垣斷壁之間,一根合抱粗細,斷裂的石柱,朝野豬武士的屍體狠狠砸了過去。


    頓時將原本就麵目全非的野豬武士,砸得更加一塌糊塗。


    卡薩伐還不放心,用石柱來迴碾壓,細細研磨。


    直到稀爛如泥的屍骸,再也辨認不出野豬武士的特征,以及致命傷的風格,這才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又命令手下引來火源,將屍骸付之一炬,徹底銷毀了最後的證據。


    “放心,鐵皮家族不會死纏爛打的,否則他們就不得不去向半人馬、蠻象還有河馬武士們解釋,為什麽鐵皮家族的野豬武士身上,會私藏著後者神廟裏供奉的神兵利器了。”


    卡薩伐寬慰了手下一句。


    隨後,目光逐漸變得鋒利,從牙縫裏擠出冰冷的命令,“接著搜,掘地三尺都要將黑角城裏所有的神廟竊賊統統找出來——那些獐頭鼠目的雜種,當然是神廟竊賊;就算看上去像是血蹄武士的家夥,隻要私藏大量贓物,也不能放過,他們必然是神廟竊賊的內應,除非他們乖乖把贓物交出來,否則,我們就有責任為黑角城,為血蹄氏族,清除這些該死的蛀蟲!”


    “明白!”


    手下們精神大振,異口同聲。


    “卡薩伐大人,兩條街之外,好像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一名登高瞭望的角鬥士,忽然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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