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血顱神廟的兜帽鬥篷們,發現空空如也的真相,暴跳如雷地出來之前,孟超和冰風暴就像是兩條沒有影子的幽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血顱角鬥場。


    此刻的黑角城內,依舊是一片混亂。


    到處都有成群結隊的鼠民,在兜帽鬥篷們的帶領下,進攻圍牆和防禦工事已經被炸塌的糧倉和武庫。


    首先從正麵,用數以百計鼠民奴工的生命,消耗氏族武士的力氣和武器上的鋒芒。


    兜帽鬥篷們則在最關鍵的時候,從黑暗中現身,給予精疲力竭的氏族武士們致命一擊。


    遇到實在難啃的骨頭,就從地下爆破。


    依靠這種方法,幾十座角鬥場和各大家族的糧倉還有武庫,紛紛被鼠民狂潮突破、席卷、吞噬。


    那些被征召隊從鼠民村落裏搜刮出來的曼陀羅果實,以及鼠民奴工榨幹血肉才煉製出來的武器,紛紛迴到了他們真正的主人的懷抱。


    吃飽了曼陀羅果實,全副武裝起來,還在臉上塗抹氏族武士稀爛如泥的屍體上,揩下來的鮮血的鼠民們,漸漸被磨練成了一支像模像樣的義軍了。


    然而,對鼠民義軍來說,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正在距離黑角城數十裏的野外,進行實戰操演的血蹄氏族各大戰團,終於恢複了組織和秩序。


    焦頭爛額的血蹄強者、高階祭司還有酋長們,也商議出了迴防黑角城,鎮壓鼠民義軍的策略。


    一支支怒不可遏的血蹄戰團,踏著足以粉碎岩石的腳步,朝近在咫尺的黑角城,風馳電掣地挺進。


    一支倉促成立,毫無經驗的義軍,和身經百戰的鐵血強兵,最大的區別就是能放不能收。


    在滿腔熱血和狂熱信仰的刺激下,讓剛剛獲得武裝的鼠民義軍,前赴後繼,悍不畏死地衝向敵人,乃至拚個全軍覆沒,這都是有可能辦到的。


    但現在,很多鼠民義軍的大腦,都被一連串的“勝利”,加上滿坑滿穀的戰利品,衝擊得滾滾發燙。


    以至於他們欣喜若狂,得意忘形,根本忘記了最初也最重要的目的,是從黑角城裏逃出去。


    從三五個月甚至更早以前,就滲透到了他們內部,向他們灌輸“大角鼠神必將降臨,全體鼠民必將得到拯救,並建立屬於自己的榮耀氏族”的使者——那些兜帽鬥篷們,也紛紛在這時候神秘失蹤。


    以至於,奪取了大量武庫和糧倉的鼠民義軍,雖然士氣高昂到了無以複加,但組織能力卻被大幅削弱,變成了武裝到牙齒的烏合之眾。


    很多鼠民義軍在揭竿而起之前,終日被困在鑄造工坊的熔爐和鐵氈前麵。


    他們見到過氏族武士最犀利的手段,無非是監工手裏纏滿了尖刺的皮鞭。


    他們並不像是角鬥場裏的鼠民奴兵那樣,對氏族武士的戰鬥力有著極為清醒的認識。


    在依靠兜帽鬥篷的偷襲,幹掉了守護糧倉和武庫的三流氏族武士之後,很多義軍甚至生出了,“氏族武士不過如此,憑借武庫裏的刀劍、鎧甲和盾牌,依托熊熊燃燒的殘垣斷壁,可以和血蹄戰團碰撞一下子”的幼稚想法。


    當然,就算他們這時候想要逃離黑角城,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雖然他們早就在鼠神使者的帶領下,在黑角城的地底找到、挖掘和重新貫通了大量數千年前殘留下來的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逃到城外去。


    但在全城爆燃,煙熏火燎,兵荒馬亂的環境下,想要找到這些通道,也不容易。


    更何況,整座黑角城裏生活著數以百萬計的鼠民。


    全都一擁而上,很快就將秘密逃生通道擠得水泄不通。


    想要讓絕大部分鼠民義軍,都能順利逃出黑角城,他們需要時間。


    比黃金果和圖騰獸血肉,更加珍貴的時間。


    就在這樣亂成一鍋熱粥的環境中,孟超和冰風暴收迴圖騰戰甲,在臉上和身上都塗抹了大量黑黢黢的淤泥,又披上幾條襤褸的破布,將自己偽裝成普通鼠民的模樣。


    穿過一波波雙目赤紅,滿臉亢奮,正在歇斯底裏卻毫無意義呐喊著的鼠民義軍,他們找到了附近的製高點。


    這是一座大型水塔。


    亦是古代圖蘭人留下的建築奇跡。


    裏麵儲備的淨水,可以滿足數千名氏族武士的日常消耗。


    是以,水塔外壁堅硬如鐵,即便在全城爆炸的惡劣環境中,仍舊沒有被炸毀,隻是炸出了幾道縫隙,略微有些滲漏而已。


    從這座水塔,可以俯瞰氏族武士們聚居,遍布著深宅大院的貴族區域的全景。


    而孟超發動超凡視覺,的確在水塔上麵,見到幾條披著灰色麻布,幾乎和環境融為一體的身影。


    那應該是鼠民義軍的瞭望哨。


    他們在整整三分鍾內一動不動,幾乎和環境融為一體。


    若非孟超將靈能凝聚到視網膜和視錐細胞之上,並且擁有潛行蟄伏的豐富經驗,極難發現他們的存在。


    擁有這樣的戰術素養,不可能是普通鼠民,而是幕後黑手精心調製數年的鼠民精銳。


    孟超向冰風暴打了個手勢,示意她:摸上去,解決他們。


    冰風暴也打了個手勢,表示:這些人居高臨下,視界沒有死角,解決他們容易,但不發出任何動靜,讓他們傳遞不出半條消息,就非常困難了。


    既然是精銳,身上必定帶著信號煙花之類的東西,隻要輕輕一扭、一旋、一扯,他們的同夥就會察覺。


    孟超同意冰風暴的判斷。


    飛快掃了一眼戰場環境,各種信息在腦海中轉化成了錯綜複雜的數據,包括風向、風速在內的數據,瞬間凝聚成了一套簡單有效的作戰計劃。


    孟超貓著腰,猶如一隻巨大的壁虎,在殘垣斷壁之間,悄無聲息地遊動。


    很快,他潛行到了水塔西南方向,一棟正在熊熊燃燒的房屋後麵。


    這棟房屋已經被烈焰燒灼得酥脆不堪。


    裏麵的梁柱都發出“哢嚓,哢嚓”的斷裂聲。


    孟超繞到房屋後麵,算準角度,重重蹬踏一腳,房屋應聲崩塌。


    火勢頓時伴隨著亂滾的梁柱,四下蔓延開來,點燃了附近更多的房屋。


    煙霧立刻彌漫開來,比剛才濃烈數倍,又在東南風的推動下,朝水塔的方向飄去。


    就在煙霧遮蔽了水塔上麵哨兵的視線時。


    孟超和冰風暴化作兩支離弦之箭,在殘垣斷壁之間,腳不沾塵地狂飆起來。


    當煙霧散去時,兩人已經來到水塔下麵,緊貼著高牆,處於哨兵的視線死角之中。


    孟超閉上眼睛,將耳蝸和耳膜的靈敏度調節到最高。


    立刻聽到水塔上麵傳來清晰的心跳聲、肺葉縮脹聲、血液流動聲以及腸道蠕動聲。


    上麵總共有三名哨兵。


    以鼠民的標準來衡量,戰鬥力算是相當強悍了。


    但在孟超和冰風暴眼中,卻也算不了什麽。


    兩人對視一眼,連計劃都沒有擬定,就同時一躍而起。


    當他們瞬間爬到幾十臂的高度,翻身跳上水塔的時候,三名哨兵兀自蜷縮在灰撲撲的麻布裏麵,聚精會神觀察著四周的戰局。


    兀自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是砧板上的三塊魚肉。


    直到孟超抓住其中一名哨兵的腳踝,狠狠一抖,將他周身關節抖散,痛不欲生,動彈不得之時,其餘兩名哨兵才驚覺不妙。


    其中一名哨兵剛剛躍起,腰間的戰刀才抽出來一半,就被冰風暴凝聚水汽生成的巨大冰坨狠狠砸在地上。


    此刻的黑角城裏,烈焰蒸騰鮮血,令煙霧都隱隱變成赤紅色,充滿粘稠而濕潤的質感。


    冰風暴輕而易舉凝聚出來的冰坨,亦像是一坨晶瑩剔透的紅水晶,卻是將這名哨兵徹底吞噬,凍結在冰塊裏。


    第三名哨兵嚇得魂飛魄散。


    當機立斷,放棄抽刀,而是從懷裏摸出一個細長的金屬筒。


    應該是訊號煙花之類的東西。


    然而,還不等他扯斷金屬筒底部的拉環。


    孟超指尖彈出的數十枚碎石,就同時擊中了他周身的幾十處關節和麻筋,令他的十指如遭電擊。


    冰風暴也及時揮出一片冰霧,將他的雙手牢牢凍結,猶如砸上了一副冰晶鐐銬。


    最後這名哨兵頓時癱軟在地。


    孟超飛撲上前,牢牢握住這家夥的下顎,不讓他出聲示警。


    同時釋放出一縷殺氣,沉聲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你們的首領是誰?”


    豈料哨兵絲毫不受他的殺氣影響。


    反而被他的殺氣,激活了腦域中的某個區域。


    立刻變得雙目赤紅,表情既狂熱又猙獰。


    “大角鼠神已經降臨,千萬鼠民的鮮血,早已淹沒了整片圖蘭澤,無比榮耀的大角氏族,必將在滔滔血海之中崛起!”


    他明明被孟超卡著下顎,卻依舊掙紮著,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句話。


    孟超微微皺眉,反手砍在這名精銳鼠民的脖子上,將他打暈。


    “這些死硬分子的嘴巴,不是那麽容易撬開的,而且我估計他們也隻是棋子和工具,並不知道真正的秘密,還以為自己信仰和侍奉的,真是什麽‘大角鼠神’呢!”孟超對冰風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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