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小虎子要識字?”


    曾茂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揉了揉耳朵,衝著自家婆娘確認。


    “是啊,虎子剛才還讓我給咱爹說說。”


    陳氏臉上帶著一絲糾結之色:“這不是咱們先商量商量麽,識字好啊,指不定咱們虎子以後也能中個秀才什麽的,也能光宗耀祖。”


    在陳氏心裏,自己兒子能中個秀才,她就很滿意了,至於別的官老爺什麽的,是想都不敢想的。


    “這崽子。”


    曾茂才估計也是被這消息給驚住了,粗糙的大手不知道放哪好了,不停的在身上來迴搓著,半晌,才又吐出了三個字。


    “有骨氣。”


    曾茂才大手猛的拍在腿上,曾毅上麵還有兩個哥哥,可都是不爭氣,根本就不提識字,他也就沒這念頭。


    能中秀才,那都是上輩子積德的事。


    福分不夠,就像他家老三,也想著識字,結果字沒識幾個,結果一場大病把命給奪走了,這就是福分不夠啊。


    所以兩個大兒子不提識字,他也就沒問過他們,想著這麽活下去,等日後存些銀兩,給他們都討房媳婦就成了。


    可這個小兒子自小就不安分,鬼機靈。


    “就是不知道小崽子福分夠不夠。”


    曾茂才心裏到現在還是有些害怕的,萬一也向三弟那樣,福分不夠,結果最後命都沒了,那還不如不去識字。


    “要不然找個先生問問?”


    陳氏在一旁開口,她口中的先生並非是私塾的先生,而是街上的算命先生。


    出了三弟那檔子事以後,她公公一直認為是沒聽當初三弟小時候算命先生的話,那時候要是記得算命先生的話,自己三兒子福分薄,不讓他識字,也不會丟了性命。


    所以,對於算命先生的話,公公應該會聽些的。


    “就是找算命先生,咱們這村子也沒啊。”


    曾茂才苦笑,就他們這種村子,算命先生也不來的,想要找算命先生,也要跑去縣城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咋辦。”


    陳氏也惱了,往床上一坐,側著身子:“好不容易咱們虎子想著光宗耀祖了,總不能咱們在爹跟前提都不提吧。”


    “要不然試試先?”


    曾茂才也是沒法,按著他老爹的脾氣,若是能先找個算命先生算算福分,要是福分夠了,那什麽都好說,老爹肯定會拉下麵子在去縣城裏找一找大伯讓虎子進族學的。


    “可現在,這麽不讓算命先生看……。”


    曾茂才也是拿不定自己老爹那會怎麽說。


    “虎子都八歲了,在耽擱下去也別去識字了,直接田裏幹活去了。”


    陳氏拉著一張俏臉,很是不滿自家男人的態度:“真要耽誤到雪化了去縣城請先生算算,那估摸著也要等開春了。”


    “到時候又要耽誤一年。”


    陳氏這話沒錯,村子裏有富裕人家,孩子四五歲的時候家裏就帶著束脩送去給先生,開始蒙學了。


    而自家崽子今年都八歲了,要是在耽誤,那可不就是直接去田裏幹活,也別去識字了。


    要是曾毅在這聽著,這會肯定要摟著陳氏的脖子蹦起來高唿娘親萬歲了!


    “行,一會吃飯了就提。”


    曾茂才咬了咬牙,神色有些掙紮,可又帶著那麽一絲的自信:“就不信了,咱們崽子那麽機靈,會沒福分了。”


    陳氏的俏臉這才恢複了正常:“晌午的時候看緊了虎子,爹要是不答應,這孩子可別鬧起來了。”


    也不怪陳氏對曾毅這麽不自信,主要曾毅的闖禍能力實在太強了。


    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最多也就是打個架、爬個樹什麽的,可自家這個小兒子,那闖起禍來,可比這還要讓人頭疼。


    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家這個小兒子,闖禍的時候一個頂倆,可闖完禍後認錯也是聲淚俱下的,讓打他都不忍心下手,可結果,剛轉個頭,就又不知道溜哪去了。


    陳氏還真怕公公若是不答應,自家這個小兒子搗蛋的脾氣上來了會怎麽鬧起來。


    “他敢。”


    曾茂才雙眼一瞪:“看我不抽死他。”


    “曾茂才,你抽誰呢啊。”


    陳氏這下可就不滿意了,一把擰在了自家男人的胳膊上:“感情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了,你抽下試試,讓老娘瞧瞧你是怎麽抽的……。”


    當娘的都是這,護犢子,在怎麽皮,那也是自己兒子,就是自己男人也不能抽兒子。


    “疼,疼,我錯了,錯了。”


    曾茂才齜牙咧嘴,不停的求饒。


    “哼。”


    陳氏冷哼了一聲,手指又擰著轉了一圈,才鬆了開來:“也不瞧瞧虎子才多大,真打出毛病咋辦?”


    “是,是。”


    曾茂才滿臉賠笑,狗腿的給自家婆娘捶著胳膊:“這不是怕你打他手疼麽!”


    這要是曾毅在這,肯定要仰天高唿了,誰說古人沒情調了,瞧瞧自家老爹。


    “我打那是有分寸的。”


    陳氏瞪了自家男人一眼,不過神色卻也緩和了下來:“哪向你,那麽大力氣,真一巴掌下去,沒個分寸的,虎子那身子,還不被你打躺下了。”


    “是,是。”


    曾茂才連連點頭,心裏卻是委屈的很,當初那老大和老二不聽話的時候,可沒見自家婆娘這麽護著。


    估摸著是當初那倆小子打的太狠了,現在這小兒子倒是享福了,自家婆娘是根本就不舍得打了,至多也就是擰著耳朵訓幾句。


    不過這也隻能怪那倆小子嘴硬,大耳刮子抽過去都能忍住不哭,站那硬扛著,挪都不挪一下的,自己這做老子的,哪能服軟不打不是!


    在瞧瞧自家這小兒子,曾茂才都覺得丟人,手指還沒碰到呢,就哇哇叫著、竄著哭起來了,鬧的整個院子都不得安寧。


    哭的那叫一個慘啊,別說自家婆娘不樂意了,老爹老娘那都出來瞧著呢,估計真敢打下去,自家老爹的拐杖順勢就能砸他頭上。


    說又不聽,打又打不得的,以至於自家那小兒子現在他這個做爹的是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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