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汴京城門前的官道上,細如牛毛的雪花零零散散的灑落下來,天氣開始冷了起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架著小風姍姍來臨。

    城門前,進進出出的人,前幾天還薄袖衣衫,這才幾天就裹上了棉衫。盡管天氣如此,也不見影響到那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倒也繁華。城門邊上,不時有小販們的吆喝聲、叫賣聲。守著自己的火爐,一列開蓋,那白嫩嫩的包子便暴露在這寒冷的空氣裏,帶著熱騰騰的蒸汽。不一會兒,包子攤跟前就排滿了人,眼見這陣勢,賣包子的老板,臉都笑成一朵花了,趕忙熱絡的招唿著自家的生意,要說生意這麽好,還帶感謝這場雪了。

    城門下,士兵們例行公事的檢查著進出城的人,手中握著長矛,也顯不出其威嚴,臉上盡是不耐煩的表情。

    “哇——嗚……尚雅媽媽救救我!”一道哭喊聲劃出,來來往往的人群被這不知何時出現在雪堆旁的女娃兒給吸引了過來,人潮越聚越多,人們指指點點的,眾說紛紜。

    “哎喲!看看誰家的女娃兒子啊,怎給丟了?”路人甲一副惋惜樣。“就是呀!你看這披頭散發的,做父母的怎的忍心?”路人乙跟著湊熱鬧。“連件衣服也不給穿,你看!胳膊都露出半截兒。”路人丙嘖嘖感歎。“看這娃兒哭得,肯定是遭父母遺棄的,怪可憐的……”

    盡管身體被寒冷包裹,小佐依舊拉高嗓門,坐在地上,把頭仰得老高,歇斯底裏的哀嚎著。披散的黑發垂於腰間,一聲粉白色短袖加上一條牛仔褲便是她現在的裝束,到這個時代被人家說成是沒穿衣服,也難怪。仰著頭哭了好久、好久,久的小佐不知道什麽時候人群都散了,放下自己仰著的大花臉,搓了搓早已冰涼的雙臂想取暖,顯然效果不佳。眼睛腫的跟兩個核桃似的,鼻子不時的還吸兩聲,衣服也曾髒了,隻有那一頭黑發,不用梳理還是那麽的飄逸。

    再次吸了吸鼻子,小佐抬抬早已麻木了的雙腿,又猛然的垂下,臉上一陣扭曲,好痛~由於長時間壓著兩條腿的原因,早不知什麽時候,麻的已經沒知覺了。捏了把冷汗,小佐努力把自己的腿移動一下,舒緩腿上的麻勁兒。小佐幹脆平坐在地上,把腿伸展,雙手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腿。腫的老胖的核桃眼眯成了一條縫兒。抬頭看看眼前的事物,眼見一群群奇裝異服的人從自己眼前快速走過,有的還大膽的指指點點,說叨幾句。無論是好是壞,小佐都充耳不聞。咕~聽到奇怪的聲音,小佐把自己的兩個核桃眼轉向了自家的肚子,用手撫了撫,“好餓啊……”抬頭看看天才知道,現在已是傍晚了,一陣寒風吹過,小佐雙手抱住身子,把自己縮成一團,心裏不禁抱怨了起來。自己不過就犯了一個小小的過失嘛,堡主竟然這麽狠心,話說自己一直都很認真工作來著……還有尚雅媽媽,明知道自己被罰下人間了,竟不知道幫忙下,尚雅媽媽好討厭了……在心裏把該數落的人都數落了一遍後,小佐才抬起自己的核桃眼,開始搜尋視線所及的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包子!?看到剛出蒸籠冒著熱氣的白騰騰的包子,小佐吞了口唾沫,核桃眼也睜大了二分之一,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望著那蒸籠裏的熱包子。

    小佐從冷冰冰的地上慢慢的爬了起來,由於哭得太久了,站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下,頭感覺昏沉沉的,步伐有些淩亂。調整好自己的視線,小佐又開始有了精神,伸長著兩隻手,向對麵的包子摸索了過去,“包子……包子……”

    ‘啪!’“好疼——”接受到外來的攻擊。小佐撇著嘴縮迴了自己的小黑手抱在懷裏。盯著包子咽了口唾沫,把眼睛轉向了打了自己的兇手。此時包子攤的老板正一臉嫌惡的瞅著哭花臉的小佐,“哪裏來的乞丐!包子是你能隨便拿的?快走開、走開!”說完包子老板開始收拾起了自家的東西,準備迴家。

    小佐扁扁嘴,可憐巴巴的道:“我餓了,包子好香……”

    “你餓?我還餓哩!想要包子,先給錢!想吃白食,門兒都沒有!”老板二十來歲的樣子,瘦了吧唧的,一雙小眼兒精氣的不行,時刻關注著自家的包子和站在包子前的‘乞丐’。手腳麻利的收拾著東西。

    小佐眼睛仍是離不開放有熱包子的蒸籠,舔舔舌頭繼續哀求道:“我……我沒有錢,我……我隻要一個就好了,拜托了!我真的好餓啊!”

    “那可不行!要都像你這樣,那我還吃不吃飯?沒錢吃什麽包子啊?閃一邊去。”收拾完東西,包子老板眼看就要走。

    小佐原本可憐兮兮的樣子,此刻眼睛裏更是盛滿了淚水,紅腫的眼睛,現在更顯得楚楚可憐,雙手不知何時抓住了包子老板的衣服。

    感覺到自己衣服突然的貼緊,包子老板轉迴扭過去的頭,看了看小佐,不耐煩地揮開她緊抓不放的手。“滾開!臭要飯的!”

    沒想到他突然的動作,小佐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了冰涼的地上,屁股上傳來的疼痛使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刷的掉了下來。小佐坐在地上開始大哭了起來:“嗚~尚雅媽媽,小佐好疼,小佐想要迴家,小佐再也不犯錯了。嗚……尚雅媽媽救救小佐。”小佐帶著鼻音哭訴了半天,包子老板一句沒聽懂,不過看著地上的小乞丐哭得那樣,想是任誰也不能置之不理。包子老板歎了口氣,從蒸籠裏拿出一個帶著點熱乎氣兒的包子,皺了皺眉頭,塞到了小佐手中,搖了搖頭,推著小車走了。

    看著手中突然多了的包子,小佐傻笑了起來,衝著包子老板的背影大喊道:“謝謝小哥!你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小花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小黑手捧著包子痛快的吃了起來。世上最好吃的食物也莫過於在小佐餓了一天後的一個熱包子罷!

    看著月亮一點點的往上爬,黑夜真的來了,深入骨髓的寒冷,刺激著小佐身上每一個細胞。收緊自己的胳膊,小佐把自己變得更小一團兒了,小臉動的慘白慘白的,口中不斷囈語,“尚雅媽媽,小佐好冷、好冷……埃爾堡主大人,小佐再也不犯了,再也不了。求求您,求求您,讓小佐迴家吧!小佐真的好冷、好冷……”口中的呢喃一直到眼皮支撐不住後停住了。夜晚,雪把整個官道照的通亮,使得月亮的光輝都沒有派上用場。官道上行人和小販們一個個的散開,最後就隻剩下守城門的衛兵們,裹著厚厚的棉衣,輪流守著城門。

    在小佐的夢中,有埃爾堡主大人慈祥的笑容,大受輕輕的撫摸著小佐的頭發,說一句‘小佐好乖!’。那時候小佐就會特別開心,特別滿足。埃爾堡主大人在小佐眼中永遠是獨特的,小佐也說不清那種感覺,反正就是感覺很好很好的那種了……

    在小佐凍得蒼白的小花臉上還來不及完成一個微笑時,夢境突然轉換。埃爾堡主盛怒的拿起水晶沙漏,對著早已嚇得跌坐在地上的小佐發火,小佐來不及聽清他的話,或許是怕的不敢去聽。隻見他張了張嘴合上後,手中的水晶沙漏高舉,小佐的身體開始上升。驚恐的看著這一幕,小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大喊著尚雅媽媽。可惜為時已晚,小佐變得越來越小,最後一道刺眼的白光襲來,小佐睜不開眼睛。

    噩夢在來不及反應時驚醒,小佐大叫著醒來,眼中的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泛濫成河。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半黑半明的也分不清是晚上還是將近黎明。月光下的白雪堆閃耀著點點的星光,璀璨的如尚雅媽媽的笑容。每當小佐悶的時候,尚雅媽媽都會給她變出很多有趣的東西來逗小佐開心,還有好多好吃的。尚雅媽媽從來沒讓小佐哭過,至少在德賽爾王宮是。虛幻的畫麵變成泡泡,碎的無影無蹤。初冬的晚上依舊很冷,小佐縮著的身子已經酸到沒有知覺,卻還是感覺不到一點兒暖意,眼神呆呆的盯著腳尖,似乎這一畫麵定格住了,沒有光明,沒有溫暖……不知不覺中,小佐視線又恍惚了,什麽也看不到,腦袋空白一片。“尚雅媽媽,小佐會死嗎?”眼睛幹澀的已經流不出眼淚,小臉蒼白的如紙一般,靜靜的閉上眼睛。寒風似乎已經再也對她起不了作用了,不會冷了,尚雅媽媽,小佐不會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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