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劉同來到李建澤家,李建澤和李鬆鶴爺倆還沒吃完飯。劉同坐下後對李建澤說:“建澤,王麻子放出來了,知道不?”

    李建澤說:“不知道。”

    李鬆鶴慌忙地放下手中的碗,抹了一把粘在胡子上的稀飯,眉飛色舞地說:“我知道,我看見了……”

    劉同說:“大叔,你說的是真的?”

    李鬆鶴說:“真的,我打了他一馬紮子。我報仇了,真高興。”

    李建澤問:“你打他了,他沒打你吧?”

    李鬆鶴笑著說:“他不敢打我,他知道他打不過我,被我打了一下子,他就跑了。哼!以前他手下有許多造反的人,現在他手下造反的人不知都跑到哪裏去了?見不著了,真怪。”

    劉同和李建澤聽出李鬆鶴說話又開始不著頭了,誰也沒有再問他什麽。李建澤說道:“王麻子可是個危險人物呀。”

    劉同說:“是呀,他一旦知道你和柳香的事兒,不管你們成不成,他都有可能找你麻煩的,不來明的,也會來暗的。”

    李建澤離開飯桌來到劉同身旁坐下,說道:“那可咋辦?”

    “在這三裏屯還有幾個不怕王麻子的人,一是老支書王貴賢,他從不買王麻子的賬,王麻子也奈何不了他。二是王富年,他是王麻子的後台。三是老頑固王成誌。再就是劉長壬。老支書不可能會管你這事兒。王富年和王麻子一個鼻孔出氣,簡直就是一個娘養的。老頑固,隻會和王麻子吆喝,也就是嘴皮上的功夫。至於長壬嘛,我看是王麻子奈何不了的人。你看,以前長壬打了王麻子,王麻子就是到長壬他娘那兒去哭,也不敢到長壬家裏去。我看劉長壬是王麻子的克星。長壬這人心眼很好,以前他在家的時候找他幫個忙,再就看個病什麽的,人家都很痛快。可是劉長壬不在家呀!要是劉長壬在家,這事兒跟他一說,他保準先去嚇唬嚇唬王麻子。王麻子就怕這號人。”

    李建澤苦笑了一聲:“嘿嘿,我的好哥哥,你說了等於沒說。我說呀,王麻子還怕一個人。”

    “誰。”劉同問道。

    李建澤故弄玄虛地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說你自己呀?哈哈,哈哈。”劉同大笑了起來。

    李建澤微笑著搖了搖頭。

    劉同收起了笑容:“那麽你說是我?論打,王麻子肯定不是我的對手。那次,要不是王富年拉著,我早跟他幹上了。要打,我就得打死他。不然,他今天燒我的糧食,明天就會燒我的房子,這種人咱是防不勝防呀!”

    “哈哈。”李建澤笑了,“我說王麻子怕我爹。剛才你不是聽我爹說,我爹打了他一馬紮子,他沒還手就跑了嗎?”

    “嗯,是,是怕你爹,這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王麻子這不要命的怕瘋的。對,王麻子要是來找你麻煩,就讓你爹去對付他。”

    柳香的母親很是掛念柳香。一日早上,她來到柳香家裏。柳老太太對柳香說:“香兒,這婚也離了,咱要考慮考慮以後的日子。”

    柳香說道:“唉,以後有啥考慮的?挨唄!”

    老太太著急地說道:“這可不行,該找主還得找主。以前是娘太著急,沒幫你選好人,今後娘一定要好好看看。你一個人過日子我總是不放心,連睡覺都不踏實。香兒啊,你們村裏或者是鄰村的就沒個合適的人?”

    柳香不高興地說:“娘,我這離婚才多長時間呀?讓人家外人知道了多不好。”

    “咳!咱不是在說以後的事兒嗎?又不是馬上結婚。”

    過了一會兒,柳香說:“上幾天,王大嫂子給我介紹了一人,我們村的。”

    老太太高興的說:“好啊,好啊,那人咋樣?你答應了沒有?”

    “沒有,我說先考慮考慮。那人年齡和我差不多,以前家裏是地主,成份不好,一直沒成家。他家離這兒挺遠,在村東頭住,平時來往不多,我對他也不大了解,也不好說他人怎麽樣。”

    老太太說:“他叫啥名字?”

    “李建澤。”柳香說道。

    “李建澤——。”老太太重複了一遍,然後又說,“我到他家去看看。”說完,老太太起身就準備出門。

    柳香一把將母親拉住:“娘,你是幹啥?真沉不住氣。你這樣去一問,不就是等於咱同意了?”

    “嗯,也是這個理。”

    李建澤的家門口外圍著許多人,他們使勁地伸長了脖子往裏看。王麻子站在院子裏罵道:“狗日的李建澤,你要是敢娶柳香,我就把你家踏平了。我的老婆誰也不能碰,告訴你……”

    “嘭——”一個酒瓶從屋裏扔出來,沒打中王麻子,摔在地上破了。一會兒,又有一個小板凳從屋裏扔出來。在屋門口,李建澤緊緊地抱著父親的雙肩。李鬆鶴的手裏還攥著一盞小煤油燈,胳膊被兒子抱得很緊,手裏的東西沒扔出去,他吼叫道:“放開我,放開我,仇人來了,我要報仇……”

    李鬆鶴拚命地掙紮著,李建澤始終不放手,怕王麻子傷著父親。突然,李建澤被腳下的一塊木棍絆了一下,父子倆都摔倒了。

    王麻子依然在院子裏叫罵。

    李鬆鶴把手裏的煤油燈向院子裏扔去,然後他迅速地爬了起來,衝向灶台,右手拿著菜刀,左手拿著擀麵杖,飛速地跑到院子裏。

    李建澤也跟著跑了出來。

    李鬆鶴邊跑邊喊:“王麻子狗日的,老子報仇來了!哈哈!”李鬆鶴瞪著通紅的雙眼,花白的胡子全都一根根地站了起來。

    王麻子一看,大事不好,這老家夥是玩命來了。“老東西,你等著!”他說完扭頭就跑。

    王麻子躥到院門外,撥開人群,一溜煙沒影了。

    李建澤跑到李鬆鶴的背後,一下子將他抱住。李鬆鶴大叫一聲,將菜刀仍向了院門外圍觀的人群。人群裏發出一陣驚恐的叫聲,全都爆炸式的散開了。幸好菜刀落在地上沒傷到人。

    李建澤把父親拽進屋,說道:“爹呀,求求你,別鬧了,再鬧要出人命了。”

    李鬆鶴坐在凳子上一句話也不說,隻是一個勁地喘著粗氣。

    李建澤又說:“爹,以後別這樣了,真怕你出什麽事。”

    “王麻子又來了!”李鬆鶴喊道,他站了起來望著門外。

    李建澤往外看了看,哪有人影。

    “王麻子別過來,過來我就砍死你!”李鬆鶴大聲地喊著。

    李建澤明白了,父親產生了幻覺。

    “我打死你,打死你!”李鬆鶴揮舞著凳子喊叫著。

    李建澤呆呆地望著父親,眼眶濕潤了。

    李鬆鶴鬧了一會兒,又坐下了,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外。

    李建澤看到父親已經冷靜了,輕輕地說道:“爹,天不早了,我去上班了,我給你把大門鎖上。”

    李鬆鶴沒有說話,眼神還是和剛才一樣。李建澤看了父親一眼,轉身出去了。

    李建澤在廠裏幹著活,總感覺心跳得厲害,有點喘不過氣來。他心裏琢磨:難道要出啥事?不會的,可能是父親又在家裏鬧吧。李建澤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把汗,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咋這麽熱?”他抬頭看了看天,有點陰,雲彩還沒有把全部的陽光遮起來。

    快中午時,同李建澤一塊幹活的王永喜走過來,說:“李建澤,今天是咋了?麵色不好,有心事?”

    李建澤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這時一旁的二國子說:“永喜哥,你還不知道,王麻子今早上到建澤哥家去鬧了。”

    王永喜笑了笑說:“建澤,真的?”

    李建澤點點頭。

    “這個龜孫子,簡直是咱三裏屯的敗類。”王永喜說道。

    唐春生一臉怒氣地站在辦公室門口喊道:“你們別閑聊了!天都陰上來了,馬上就要下雨了,趕緊把解好的木頭蓋起來!”

    工人們聽到唐春生的喊聲,都迅速地忙碌了起來。天越陰越沉,不一會兒工夫,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緊接著是一陣雷聲。

    “這雨來得真快。”

    “快啥?從早上就有點陰天。”

    地麵很快被雨點打濕了,工人們都擠到了辦公室裏。

    唐春生說道:“你們都往裏站,別堵在門口。這屋本來就黑,就門口一點光亮全讓你們擋住了。”

    工人們往裏挪了挪,大雨漂潑般的從天而降。院子裏的水都快沒過辦公室的台階了。二國子說:“廠長壞了,我看這水要溢進屋裏來了。”

    “沒出息,淨說些不吉利的話。我就不信這水還能溢到屋裏?”唐春生來到屋門口,看了看院子裏的水說,“這雨可真大,今年頭一遭啊,今中午還得坐船迴家呀!”

    工人們哈哈笑了起來。

    這時,有一個人冒著雨從遠處跑進了木器廠的大院。這是一個女人,她雙手抱著頭,身上的衣服被雨淋得緊貼在身上,她的體形更顯得凹凸有致。她跑得很快,地上的水濺得很高。

    屋裏的唐春生說道:“是柳香。她來幹啥?”

    二國子笑著說:“找李建澤唄。”

    李建澤瞅了他一眼:“別胡說。”

    柳香跑到屋門口,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李建澤呢……李建……澤呢……”

    二國子小聲說:“我說對了吧?”

    唐春生笑著說:“真是啊,哈哈。”

    李建澤慌忙擠出來,說道:“你找我?”

    柳香說:“快,快迴去。”

    “咋了?出事了?”李建澤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問道。

    “鬆鶴叔他……他掉灣裏了。”柳香說完大口地喘著氣。

    李建澤說:“不會吧?我走的時候把他鎖到屋裏了……”

    “快走吧?快呀!”柳香把李建澤從屋裏拽了出來。

    “帶上把傘——!”王永喜喊道。

    柳香和李建澤早已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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