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站在原地氣得跺了一下腳,轉身又迴到王富年的家裏。

    王富年問道:“你為啥迴來了?”

    王麻子生氣地說:“他娘的什麽玩意?我好心好意地去送她……哼,還不讓我跟著她。啊呸!什麽東西,不識抬舉,渾身的毛刺,真想再收拾收拾她。”

    王富年說道:“行了吧,你就是那張破嘴不值錢,眼看老婆就不是你的了,還收拾她,你去收拾誰去?別讓人家收拾你就行。”

    王麻子小眼睛一瞪:“老婆為啥不是我的了?富年哥,你不是說離不了嗎?”

    王富年說:“哼,離不了是離不了,可人家不和你一塊過日子,你就幹瞪眼。”

    次日早上,柳樹成迴學校上課去了。柳香對大鳳說:“大鳳你今天去上學吧,家裏出了這些事讓你好長時間沒去上學,到學校好好跟老師說說,你說娘病了,你在家照顧弟弟和妹妹了。讓老師給你補補課。”

    大鳳說:“娘,沒事。功課我在家裏都看過了,落不下。”

    大鳳走後,小鳳和毛毛在院子裏玩藏貓貓。柳香倚著裏屋的門框,透過窗戶望著陰沉沉的天,不斷地歎著氣。

    王麻子來到老支書王貴賢的家裏。王貴賢五十五六歲的年紀,高高的個子,方正的麵堂上帶著一臉的善良,眼睛裏閃爍著堅強與剛毅。他吃過早飯,正準備去地裏幹活,發現王麻子來了,說道:“呦,稀客呀!廷江,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麽事?”

    王麻子嘿嘿怪笑著:“貴賢叔,咱坐下說行不?”

    “行,坐吧。”王貴賢指指凳子說道。

    王麻子坐下後掏出煙,遞給王貴賢一支,並給他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上一支,他抽了口煙,說道:“叔,柳香要跟我離婚的事知道不?”

    王貴賢搖搖頭,說:“離婚?我不知道。我兒媳婦昨天跟我說了幾句你和你舅子打仗的事。”

    王麻子說:“打仗那是小事兒,柳香跟我鬧離婚呢!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說說,她要是來讓你給她開證明信,你千萬別給她開。昨天晚上她去找村長了,村長沒給她開。你討厭我,我知道,單幹後你不讓我幹會計,我也沒嫉恨你,這時候你可別和我過不去。這事兒人家富年哥做得就很好,他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親。’雖然你和富年哥不和,但是在這事兒上,一定要做法一致是吧,貴賢叔?”

    王貴賢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廷江,我知道你和王富年關係好,但是人家柳香來找我,你讓我咋說?”

    王麻子說:“你就說,我不讓你給她開。”

    “你算老幾?你不讓我開,我就不開了?你和柳香過得咋樣,我知道。你是個什麽人,我也明白。王富年護著你,我可不能護著你。”

    王麻子的臉色變了:“貴賢叔,明白我是個什麽人就好,當年我幹會計幹得好好的,你就是死活不讓我幹,這事我沒有找你的麻煩。今天我來求你,你要是真不給我麵子的話,咱們就新賬舊賬一塊算。”

    王貴賢哈哈一樂:“怎麽著,還是你那套,殺了我?”

    王麻子生氣地說道:“如果你真給柳香開了證明信,讓我沒了老婆,我殺了你全家!哼,我光棍一條誰也不怕,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王貴賢一聽,更樂了:“哈哈,還好漢呢?二十年後又是一個王麻子。”

    王麻子惱羞成怒,站了起來,衝著王貴賢吼道:“你不要把老子惹急了。”

    王貴賢依舊麵帶笑容地說道:“誰是老子?你叫我叔,我才是老子呢,你先把輩分搞清楚了再說話。”

    “你少廢話,你要是給她開了證明,我跟你沒完。大不了,用我一條爛命,換你們家裏的幾條好命。”

    王貴賢慢理斯條地說道:“王廷江,你也活了大半輩子了,你從小就跟這個拚命跟那個拚命,我也沒見你把誰怎麽著。你就是一個紙老虎,光嚇唬人,沒咬人的本事,別人不知道你,我是清楚地得很。包括你祖宗三輩,都是和你一個德性。你祖上的作風真沒失傳哪,到你這裏還有發揚光大的趨勢。”

    “好呀,你等著!”說完王麻子把煙頭一摔,氣勢洶洶地走了。

    王貴賢的老伴從裏屋出來,說道:“哎呀,喜他爹,你惹那王麻子幹啥?你不是盡給自己找麻煩嗎?”

    “什麽麻煩?他幹的那些事,我很生氣。王麻子就是王富年以前的一個狗腿子,現在王富年還是給他撐腰。你沒聽翠花說,柳香都被王麻子折磨成啥樣了?再不離婚柳香就完了。”

    “那柳香以前為啥要嫁給王麻子?”

    “喜他娘,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那不都是王富年一手撮合的嗎?這次我非讓王麻子難看不行。”

    快晌午了,柳香還是在屋裏倚在門框上想著心事。她想:這離婚咋還這麽難呢!一個離婚證明信都這麽難開。村裏不給開證明,鄉裏不給離,這可咋辦?不,一定要離,誰能幫我?看來村長已經傾向了王麻子那邊了,不能主持公道了。找鄉長?對找鄉長,鄉長比村長高一級。鄉長一定能給我辦這事嗎?不知道。鄉長不管,就去找縣長。無論如何一定要離婚,這就到鄉裏去。她想到這裏,轉身進屋對著鏡子梳了梳頭,鏡子裏的她比以前更加憔悴了,麵色有點白,也清瘦了許多。可她的魅力依然存在,而且一點也沒減少,麵容的憔悴給她的魅力增加了許多內涵,使她的美顯得更加深沉,更加朦朧。

    “小鳳,你娘呢?”老支書王貴賢推開柳香家的院門,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小鳳說:“爺爺,我娘在屋裏。”

    柳香看到老支書來了,趕緊從屋裏跑了出來,說道:“貴賢叔,快進屋。”

    王貴賢進屋坐下後,說道:“柳香啊,你跟著王廷江受了不少苦呀。”

    柳香輕輕地歎了口氣,說:“叔啊,你找我有事?”

    王貴賢笑了笑,說道:“剛才王麻子到我家裏去過了……”

    “他去幹啥?”柳香急切地問道。

    王貴賢說:“你聽我說完,他無非就是想讓我不給你開離婚證明嘛。他那點小心眼我有數……”

    “對呀,你是支書,你也能開證明呀!村長不給我開,那你給我開吧?貴賢叔。”柳香心裏一陣高興。

    王貴賢說:“你聽我慢慢給你說,那王富年手眼通天,可不能小瞧他。”

    “你給我開了證明,村長不就沒辦法了。”

    王貴賢又笑了:“我說柳香,可別把事情看得那麽簡單。王富年和王麻子的關係很好。王富年小時候不會遊泳,有一次下河差點淹死,被王麻子救了。王富年長大後一直記著這事兒,所以王麻子有什麽事兒都去找王富年。你想想,王富年他既然給你們做媒成了這事,他能讓你們離了?他不想讓王麻子繼續打光棍,至於你——他根本沒放心上。就算是我給你開了證明,到了鄉上,就會泥牛入海——沒了消息。王富年鄉裏縣裏認識很多人,為啥我說他手眼通天呢。王麻子沒有啥本事,咱就怕王富年從中搗亂。”

    “那咋辦呢?鄉裏,縣裏,他們都有人,那我這婚就離不了了。”柳香剛剛鬆開的眉頭又一下子皺了起來。

    王貴賢拖長了強調說:“柳香——別著急——我有辦法。”

    聽到王貴賢這麽說,一陣驚喜掠過柳香的麵龐,她說:“貴賢叔,你有啥法子?”

    王貴賢說:“我有一個戰友,我們在朝鮮戰場上一起出生入死過,我們關係一直很好,去找他這事一定有把握。他現在是縣法院院長,這事兒對他來說是小事一樁,而且咱這是讓他主持正義,又不是讓他幹有損黨風國紀的事,我相信他會幫咱們的。”

    柳香問道:“那怎麽去找他。”

    王貴賢掏出一封信遞給柳香。信封上寫著,牛振玉收。

    王貴賢說道:“他叫牛振玉。你到縣法院找牛院長,把信給他,你說我讓你去的。他要是問你什麽話,你就照實說就是了。我就不信王富年本事再大,我多年的好戰友也會聽他的?”

    柳香拿信的手激動得有些顫抖,她說:“貴賢叔,這讓我怎麽感謝你呢?我給你添麻煩了,那……那王麻子知道了,以後去報複你咋辦?”

    王貴賢一聽又笑了:“哎呀,柳香,你就別擔心我了,我根本就沒把王麻子放在眼裏。王麻子螻蟻一隻,他不敢對我怎麽著。他說什麽殺人呀,放火呀,都是嚇唬人的,對別人管用,對我不管用。行了,你就考慮考慮你啥時候到縣裏去?”

    柳香說:“我打算明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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