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怡跪在公堂之上,身子時不時的就往外轉,期盼能看到自己的爹娘。


    每次一轉必定都要被師爺嗬斥一番,到得最後給她定了罪,還是不曾瞧見沈從軍他們過來。


    沈心怡眸子漸漸黯淡下來,心也冷了下去。


    案子了結後,官差便將沈心怡和葉靜雯押了下去。


    沈心怡在經過楚梓芸身邊的時候,終究是難以忍下心中的怨氣和不甘,抬眸狠狠的瞪向楚梓芸,那眼神如狼一樣,似是恨不得將楚梓芸撕裂嚼碎。


    楚梓芸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什麽話都沒說。


    但罪雖然是定下來了,說句難聽的,隻要沈府、太子一日不倒台,沈心怡在牢獄裏就不會受苦。


    楚梓芸和習秋剛出衙門便瞧見了站在馬車旁的朗漠清,朗漠清上前道:“可還順利?”


    楚梓芸點了點頭,二人上了馬車。


    馬車內,楚梓芸想了想道:“不過今日也太過順利了,那沈府竟一個人也沒來。”


    朗漠清想起先前在花船上聽到的話,便將那時沈從軍和秦智江所言都告訴了楚梓芸。


    楚梓芸聽罷怔了下,隨即歎道:“這沈大人還當真是狠得下心來,那可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朗漠清‘嗯’了聲,不知想到了什麽目光漸冷,太子馬上便要走到頭了。


    沈心怡被定罪一事很快便傳到了太子的耳裏,氣得他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倒不是他有多關心這位表妹,而是因為他還特意派人去了京中府尹那邊一趟,可京中府尹還是什麽都不管就這樣處置了,無異於在他的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他陰沉著臉,咬牙道:“好啊,一個個的都不把我這太子放在眼裏。”


    秦智江先前在花船上的提議此刻又蹦進了他的腦海裏,他忍不住眯了眯眼,手慢慢握緊成拳。


    翌日,皇後收到了一封沈府送過來的信,看完後她臉色變了幾變,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寫了封信迴了過去。


    下午,六公主陪著十三皇子在禦花園內玩耍,忽然聽到兩個宮女說話的聲音,人倒是不曾瞧見。


    隻聽一個宮女道:“哎,你聽說了嗎?宮裏頭又有個貴儀生了皇子就立馬死了,且那皇子早產,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疑問,這人先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出問題了呢。”說到這,聲音又壓低了些,“我聽說啊,是上麵那位娘娘不允。”


    六公主齊馨語聽到這便蹙起眉來,剛想命身後跟著的宮女去將假山後麵亂嚼舌根的宮女們拎出來便聽另一個宮女道:“聽說了,怎麽可能沒聽說,你說到這個,倒是讓我想起當年十三皇子生母的事兒,你知道吧,當年我剛進宮沒多久,被分配到那位貴儀身邊伺候。”


    六公主齊馨語臉色猛地一變,低頭看向十三弟,便見他臉色未變,但抓著自己的手卻是徒然握緊了,那兩個宮女的話說到這,她卻是不能再讓宮女過去將她們拎出來了。


    “我比你晚進宮幾年,難道那位貴儀出事,也和上麵那位有關。”


    “可不是,且十三皇子比現下剛出身的那位小皇子更慘,剛生下來的時候全身慘不忍睹,太醫來看了說是胎記,至於是不是真的胎記大家都心知肚明,太醫為何不敢說真話還不是因為有上頭那位壓著嗎?且你在看現在的十三皇子,臉上幹幹淨淨,人也沒那麽傻了,聽說是有人私下裏給他治好了,現下有淑妃娘娘護著他,上麵那位倒是不敢在下手了。”


    那宮女聽了忍不住歎了口氣,“哎,生在這宮裏頭,身後若是沒有點權勢,當真是很難存活下來。”


    “是啊是啊。”


    聽到這裏,六公主齊馨語臉上已是難看至極,同時又有些擔心,她低頭看向十三弟,便見十三弟此刻已滿臉淚水,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忽然掙脫開她的手就往外跑。


    六公主心下一驚,趕緊厲聲道:“還不去將那嚼舌根的人給我拖出來。”


    跟在她身後的宮女立時領命,與此同時,六公主齊馨語又提起裙擺去追十三皇子。


    不用想,也知曉十三弟定然是去找父皇了,可尋父皇又有什麽用呢,父皇縱然礙於麵子會懲治皇後娘娘,可待皇後娘娘一出來,十三皇子定然是不會有活路的,到那時,怕她的母妃也護不住啊。


    當年的事皇上心下怕是或多或少都有點數,可當年他都不曾說什麽,現下又能指望他說點什麽。


    她心下急的要命,可惜裙擺過長,鞋跟又有點高。


    十三皇子這兩年身體裏的毒素清除得差不多,再加上吃飯吃得多,這兩年個子也竄了不少,要追上他單憑六公主顯然不大可能。


    六公主齊馨語立時命其他宮女去攔住十三皇子,眼見要追上人了,十三皇子卻狠狠的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那人不妨,直接向後栽去,‘咚’的一聲,屁股結結實實坐在了地上。


    十三皇子也跌在了地上,後麵的宮女立時上前簇擁著將十三皇子扶了起來,其中一個宮女剛想嗬斥那跌在地上的人不長眼睛,抬眸一看整個人嚇得魂兒都快丟了。


    她立時小跑著過去將那人從地上扶了起來,結結巴巴道:“王公公,您……您沒事吧?”王公公可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身份地位自然比不受寵的皇子要高得多。


    就連那身份高貴的皇子對他,哪個又敢甩臉色,誰讓這王公公懂皇上的心思呢。


    王公公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人竟意外的和氣,他看向被宮女們簇擁著的不停流眼淚的十三皇子,問道:“十三皇子,您這是怎麽了?怎麽哭了?”


    十三皇子一邊哭一邊道:“我要見父皇,我要見父皇。”


    宮女們都在勸,“十三皇子,先隨奴婢們迴去,等收拾好再去好不好?”自然是不能讓他去的。


    說話間,六公主也趕上前來,一見到王公公心下便猛地一顫,隨即對他點了點頭,走過去用帕子給十三皇子擦臉,擦完後柔聲哄道:“十三弟,先隨六姐迴去好不好?”


    十三皇子臉上的眼淚根本就擦不幹,他搖了搖頭,“不要,我不要,我現在就要見父皇,就要見父皇。”


    六公主有些心疼,但卻也知道現下絕不能讓他見父皇,便狠下心來道:“十三弟,你能不能懂點事?若是你再不懂事,不光是我,你的芸姐姐也不會在喜歡你。”


    十三弟有多懂事她心裏清楚得很,說這話的時候她自己心裏疼得厲害。


    十三皇子齊璽仕臉上的淚有一瞬間止住了,繼而流的更兇,“我聽話,可……可我還是要見父皇。”


    六公主齊馨語剛想說什麽,王公公便笑道:“六公主,既然十三皇子想見皇上便讓他隨奴才一塊兒去吧。”


    六公主臉色又變了,但這話是王公公說出口的,若是她在阻止那便是不識好歹了,片刻後,她點了點頭。


    王公公笑著對十三皇子道:“十三皇子,我們走吧。”


    十三皇子還在哭,哭得傷心極了,他點了點頭,跟在王公公身後離開了。


    待他們一走,齊馨語立時道:“快去將那兩個嚼舌根的宮女帶過來。”頓了下,她又道:“你現下立時出宮去趟景王府,讓我哥哥進宮。”


    丫鬟們立時點頭,領命而去。


    王公公帶著十三皇子到了禦書房門口,他用帕子替十三皇子擦了擦小臉,安撫道:“十三皇子莫哭了,皇上不大喜歡皇子哭,奴才先進去通報一聲。”


    十三皇子齊璽仕點了點頭,可眼淚確實怎麽忍也忍不住。


    王公公入了內,很快便有人出來將十三皇子接了進去。


    十三皇子一進去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哭著將事情說了,“求父皇為母……母妃做主。”


    文帝聽到一半的時候臉便沉了下來,王公公此刻也有些懊悔,將十三皇子帶過來了,先前在外麵看他哭得可憐,一口一個父皇的,以為他是想皇上了,不想竟是這事兒。


    文帝冷冷的看著他,突然嗬斥道:“男子漢,哭什麽哭,你要記得你的母妃是淑妃,知道嗎?”


    十三皇子身子猛地一顫,不停的磕著頭,嘴裏念著求父皇給母妃做主。


    文帝額角青筋暴起,隨後猛地一拍桌子,怒聲道:“宮裏頭怎麽什麽人都有,去將皇後給朕叫過來,還有那兩個胡言亂語的宮女也給朕抓過來,朕倒要問問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說到這,他看向跪在地上磕頭磕個不停的十三皇子,“別磕了。”


    十三皇子在聽到皇後這兩個字的一瞬間,還可以稱之為孩童純粹的眼裏猛地流露出了深沉的恨意,他依言不再磕頭,等抬起頭來時眼裏的恨意已經沒了,可眼淚卻依舊控製不住。


    不多久,皇後便匆匆敢了過來,她剛進來行了禮還未起身,那兩個亂嚼舌根的宮女便被兩個侍衛押了進來。


    文帝目光陰霾,冷聲道:“將你們在禦花園裏的事再說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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