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漠清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當真是在找死。


    客棧內的食客從方才開始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趕緊掏了錢結了賬,陸陸續續往外走,到得現在,客棧內除卻躲在櫃台後的掌櫃的和店小二外便隻剩下蔣重聞和楚梓芸一行人了。


    蔣重聞在距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站定了,他道:“我想和楚三姑娘單獨談談。”他特意咬重了‘單獨’這兩個字。


    朗漠清冷笑一聲,聲音如刺骨的冰一樣寒冷,“你找死。”


    蔣重聞不慌不忙道:“我知曉你們現在要要我的性命易如反掌,殺死我雖然很容易,但接下來你們要離開北武國卻難了,我想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楚梓芸垂眸想了想,開口道:“你還有什麽可以和我們交易的?你所說的話我們一個字都不會信,殺了你,我們離開北武國雖然難了,但卻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蔣重聞歎了口氣,“為了我自己這條命,不管怎麽說,這次我都會拿出點誠意來。”


    楚梓芸忍不住蹙了蹙眉,“好,那你說。”


    蔣重聞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了,我要與你單獨說。”頓了下,他又慢悠悠的補充了一句,“關於你娘親的。”


    楚梓芸瞳孔猛地一縮,蔣兮芷也忍不住蹙起眉來,她上前一步,將楚梓芸護在自己身後,“我很好,用不著你和我女兒多言。”


    蔣重聞臉上有了點笑容,“姑母,你好不好,這就不是你說了算了,我想我這個北武國前太子知曉的應該比你更多,不,應該說,我知曉你並不知曉的。”


    蔣兮芷臉色難看,冷聲道:“你別叫我姑母,我不是。”說到這,她看向楚梓芸,臉色這才有所好轉,“芸兒,娘一切都好,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


    進宮後,他們雖然將她囚禁起來了,但為了她手上的兵符卻不敢大意,派太醫在調理著她的身子,現在,她的身子根本沒什麽大毛病,日常飲食多注意一些就沒什麽問題。


    蔣重聞道:“好吧,既然你們不想知道那就算了,到時候可莫要後悔,不過我想今日還不到我的死期。”


    楚梓芸眉頭蹙得越發深了,她抬眸看向蔣兮芷,“娘,你先坐下,我替你診個脈。”


    蔣兮芷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診完脈後,楚梓芸的眉頭這才鬆了下來,她站起身來,冷笑一聲,“又是在騙人。”她眼裏有了冷意,“蔣重聞,你說若是我們將這客棧裏的人全都殺光,這世上暫時會不會就沒人知曉你已經死了,我想至少在我們離開北武國之前,是不會有人知曉的。”


    那客棧櫃台後的掌櫃的和店小二聽了這話,腿肚子直發抖,差點直接軟倒在地。


    蔣重聞挑了挑眉,似是半點也不驚慌,“可以,不過楚三姑娘,你下得去這個手嗎?”頓了下,他又道:“我方才所言皆是實話,你若是不信的話,我這裏有封我父皇寫給我的書信,你不如看看?”


    言罷,他便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朗雲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朗漠清點了點頭,朗雲上前,將信接了過來,將它交到楚梓芸手裏。


    楚梓芸打開信,開始看,越看到最後她臉色變得越難看。


    她放下信,深吸一口氣,抬眸看向蔣重聞,冷冷道:“解藥。”


    除卻蔣重聞那邊所有人聽了這話臉色皆是一變,朗漠清從楚梓芸手裏將信拿了過來,看完後眼裏殺意變得更濃了。


    蔣重聞聳了聳肩,“現在相信我了?隻要你們放我離開,解藥我自然奉上。”頓了下,他又道:“不過你們若是現在就想殺了我的話,也行,隻是這解藥也許會在我被殺掉的那一刻被我的下屬毀掉,我的命於你們而言定然是不如姑母的命值錢的,你們不如考慮下?”


    楚梓芸咬了咬牙,過得好片刻才道:“我放你離開,你如何將解藥給我們?”


    蔣重聞道:“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他輕笑一聲,“我想現在主動權應該在我手裏。”


    楚梓芸沒再說話。


    蔣重聞也不急,於他而言,結局已經定了。


    信已經傳到了裘錦的手裏,他看完後眉頭也忍不住皺了起來,他走至楚梓芸身旁,壓低聲音道:“丫頭,這毒我確實有所耳聞,但還是第一次見到。”


    楚梓芸又怒又急,無論這毒是真是假,她已經落於下風,她閉了閉眼,道:“放他走吧。”


    蔣重聞嘴角上揚,“如此,多謝。”


    楚梓芸道:“但你若是在離開後還不曾將解藥送過來,我們想要追上你也不難,就算你傳信迴北武國的京都,他們派人來想必也要好長一段時日,在他們趕來之前殺了你也不是件難事。”


    蔣重聞又笑了聲,“我知道,我還是挺在乎我這條命的,所以請楚三姑娘放心,我絕不會食言。”


    言罷,他便帶著一眾屬下離開了。


    蔣兮芷道:“芸兒,是娘拖累了你。”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算她不曾看到那封信,也知曉自己體內已被他們下了毒。


    她忍不住咬了咬唇,心下懊惱,自己當真是沒用。


    楚梓芸搖了搖頭,“娘,你說什麽呢,當年若是沒有您,我這個傻子早就沒了,娘,以後莫要再說這話了,我們是母女,本就是血肉相連,拖累一詞可不適合我們。”


    蔣兮芷眉頭這才鬆了開來,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眾人坐了下來,午飯尚未用完,但已經沒有一人有用飯的心思。


    朗雲走到櫃台邊,看著站在櫃台後一臉畏懼的掌櫃的,掏出一個大銀錠放到他麵前,笑眯眯道:“這是封口費,還請掌櫃的替我們這群人的身份保密,給我們一條活路,切莫要去報官。”


    掌櫃的哪裏聽不出來這是威脅,他身子小幅度的顫抖著,趕緊點了點頭,“嗯,請……請客官放……放心。”


    朗雲臉上笑意加深,又加了塊銀子。


    晚上的時候,五個七八歲的孩童進了客棧,其中一個個頭較高的孩童看了眼客棧裏的人,問道:“誰是楚三姑娘?”


    楚梓芸趕緊站起身來,“我是。”


    那孩童走至她跟前,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搖了搖頭,後退一步道:“你休要騙我,你是個男人,我要見的是楚三姑娘。”


    楚梓芸:“……”她心下又急又覺得有些好笑,無奈道:“我真是,你聽我聲音。”


    那孩童不為所動,下一刻,他整個人便被拎了起來,朗林直接從他懷裏掏出一個藥瓶,扔給了楚梓芸,“應該就是這個。”


    那孩童雙腳離地,開始撲騰,見一個少年拿走了他懷裏的藥瓶,抬眸怒瞪著他,“你個壞人,搶我東西,還有……你快放我下來。”


    朗林笑了下,將他放了下來,拿起桌上一盤糕點,問道:“那藥瓶真是你的還是其他人交給你們的?若是你們說實話,這盤子糕點全給你們吃,另外,我還會給你們銀子。”


    那孩童鼓著臉,想了片刻不情不願的開了口,“是一個男人交給我們的,讓我們到這個客棧交給楚三姑娘。”


    朗林點了點頭,將盤子遞給了他們,並從懷裏掏了點碎銀子遞了過去。


    楚梓芸接過藥瓶後,打開倒了一粒藥丸出來,放置鼻下聞了聞,然後遞給裘錦,“師兄,你替我看下,這藥丸究竟有沒有問題?”


    裘錦點了點頭,“給我一晚時間。”


    楚梓芸‘嗯’了聲。


    這一晚,楚梓芸時不時的就會驚醒,天一亮就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洗漱好後便去尋裘錦。


    裘錦睡著的屋內還亮著燭火,她抬手敲了兩下,門便開了,裘錦站在裏間,臉色如常,“進來吧。”


    楚梓芸點了點頭,“如何了?”她有些緊張。


    裘錦嘴角彎了彎,“那藥丸沒有問題,可以給你娘服用,應該就是那毒的解藥。”


    楚梓芸這才徹底鬆了口氣,她點了點頭。


    蔣兮芷醒來後,楚梓芸便給她服下了藥丸。


    “娘,沒事了,我們一定會好好的迴到東龍國。”


    蔣兮芷笑著點了點頭,抬手將楚梓芸耳邊的碎發撥到了她耳後。


    但蔣重聞離開後定然不會就這麽容易的放過楚梓芸等人,但他是皇後所出,而現在的太子則是皇貴妃所出,二人定然不對付,在蔣重聞平安迴到京都前,他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暴露自己的身上,所以要對付楚梓芸等人還得選對人,至少有些地區的官員是站在現在的太子那一邊的。


    在客棧留了一宿,解毒後,眾人準備再次出發。


    但他們一行人的人數實在太多,雖然麵容都極為普通,但著實引人注目。


    且為了防備蔣重聞派人對付他們,他們決定暫時分開來,最後在邊關小鎮集合。


    楚梓芸想來想去,最後決定讓朗漠清護著她娘親離開,自己則跟邢承席他們一塊走。


    朗漠清冷著一張臉,“為什麽?”


    楚梓芸道:“若是到時候真遇上危險,你隻要護著我娘親一人便可,而且我們隻是分開十幾日,很快就能再見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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