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霍涼睜著眼睛到天亮,一合上眼,手術室內甄珍子宮摘除後的淒慘死狀就莫名出現在他的腦海裏,跟紮了根似的,消除不掉,無時無刻仿若在控訴他的殘忍行徑。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天亮,霍涼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眼圈青黑,看上去神色很差。


    然而,他並沒有理會,蘇墨查的事情,不會這麽快就有結果。


    他卻有些等不了,去了一趟醫院。


    在門口,他還沒有進去,聽到甄笑在大發脾氣,女護工不小心摔破了杯子,地上滿是玻璃渣,甄笑逼迫對方跪在玻璃殘渣上。


    女護工不肯,甄笑就在那不停地辱罵,字眼難聽到了極點。


    霍涼揉了揉酸澀的眉心,一張俊臉沉得十分難看。


    他印象中的笑笑,從來都是善良柔弱的,而不是這副驕縱到鼻孔朝天的醜陋麵目。


    他心裏那個不好的預感愈發的強烈,難道他真的誤會了甄珍?


    甄珍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自己就是助紂為虐的殺人兇手,這一切都是甄笑誤導他的。


    霍涼閉上眼,等到再度睜開,恢複了一貫的清明。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握緊的兩隻拳頭悄無聲息垂入了褲兜裏。


    如果甄笑欺騙了他,他一定不會姑息,他不能讓甄珍死不瞑目。


    他希望,甄笑並沒有騙他,否則他的內心,也會永遠不得安寧。


    到底誰是他正的救命恩人?


    其實,他的內心隱約已經相信了甄珍的說辭了,否則他不會讓蘇墨去查這個連他自己都害怕的真相。


    霍涼突然不想進去了,他轉身往迴走。


    霍涼坐上車後,不由又想起了甄珍曾經說過的話,她說甄笑是個魔鬼,我媽是她害死的,我弟也是被她陷害入獄的。


    甄母已死,甄越還活著,甄越要是真被陷害,那甄越自己肯定清楚。


    霍涼發動引擎,驅車徑自去了城東的少年勞改所。


    新來的小獄警並不認識霍涼,霍涼開口要見甄越,被對方態度冷漠拒絕了,“甄越?你迴去吧,今天你不能見他。”


    “那我什麽時候能見他?”


    他耐著性子問,眸色愈發的冷凝。


    “你哪一天都不能見甄越。”


    小獄警脫口而出


    臨時起意來的,他都沒有來得及稍作安排,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待遇。


    哪怕他從來沒有探過監,也清楚探監沒有這麽嚴格,甄越隻是犯了故意傷人罪,又不是殺人放火了,何況他還是個未成年人。


    他心裏咯噔了下,除非……除非這勞改所的人收了別人的好處,特意為難甄越。


    霍涼眉心突突跳了起來,臉色愈發的沉鬱,他壓下心頭的怒意,狀若隨意地問,“甄越進來後,有人來看過他嗎?”


    “這不是你該問的,你要是想相安無事的話,我奉勸你還是早日跟甄越劃清界線,不要再來了!”


    小獄警睨了他一眼,不想這個不相幹的男人再來了,這氣場冷得不像是個好人。


    對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霍涼腦子稍微動一下,就明白這小獄警被收買了。


    今日個,他既然來了,就沒有想過無功而返,他是一定要見到甄越的。


    霍涼寒著一張俊臉,打了一通電話。


    沒多久,小獄警就看到自家頂級領導被人簇擁著,神色慌張過來了。


    自己一貫奉承的大boss見了這個男人,誠惶誠恐,態度恭敬有加,“霍先生,這個新來的眼睛長到腦後勺去了,有眼不識泰山…….”


    霍涼這會沒心思跟人廢話,也懶得計較,開門見山,“我要見甄越。”


    領導怒瞪小獄警,“傻站著幹嘛,還不去把甄越給我帶出來!”


    甄越被領著出來了,霍涼一看清甄越,薄唇抿成了一條淩厲的直線。


    他直勾勾的眼神,沒有從甄越身上挪開,良久,動了動唇,“誰打的?”


    甄越整個人瘦得都脫了形,顴骨突出,臉上傷痕剛結痂,身上穿著衣服,但是脖子上手背上都是傷,可以想象,他遮掩在衣服底下的身體,也是傷痕累累,觸目驚心。


    領導平素都不管底下這些瑣事,被問及,自然而然是迴答不上來的,不過他冷眼一掃,小獄警不打自招了,“霍先生的未婚妻親自吩咐的,給了一筆錢,要往死裏折騰甄越!”


    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他們獄警的油水,多半是外頭那些人的孝敬。


    他哪裏想得到,霍先生親自前來了,而自己卻沒有認出來。


    天底下,沒有比他更衰的了!


    就霍先生的臉色,他都不看看第二眼了,他兩股戰戰,上下嘴唇不停哆嗦,嚇得當真不輕,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不藏私全部招了,“霍先生,您未婚妻前來時特意吩咐過,她的意思,就是您的意思。”


    他們小獄警,哪裏膽敢得罪在s市跺跺腳就能翻雲覆雨的霍家掌舵者霍涼啊。


    聞言,霍涼那雙森冷陰鷙的雙眸瞬間凍結成冰,所有人仿佛都能看到他周圍縈繞著一圈藍色的磷火。


    他的冷意跟怒意,騰的一下徹底燃燒了起來!


    就在所有人以為要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時候,他那張冷情的薄唇逸出威脅性極重的幾個字眼,“除了甄越,所有人都給我出去!”


    “出去!”


    見眾人一動也不動,似乎被嚇懵住了,霍涼那雙能凍得人骨頭結冰的雙眸逐一飄過。


    視線所及之處,這下眾人跟觸電似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荒而逃,生怕落後一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甄越,你是不是被人陷害進來的?”


    總算安靜了,霍涼褪去了一身的冷意,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三分。


    隻不過,甄越並沒有領情,他懶洋洋地覷了一眼霍涼,又默不作聲垂下眼皮,沒有理會。


    霍涼有些氣悶,但是想到這是甄珍生前最為珍視的弟弟,霍涼又不得不繼續和顏悅色重複了一遍先前的問句。


    他的好脾氣,並沒有讓甄越態度有半分的軟化,哪怕在牢裏過得痛不欲生,甄越還是沒有跟霍涼求饒訴說自己的慘狀。


    霍涼伸手捏了捏眉心,知道自己說什麽都無濟於事,隻能下猛料,“甄越,你姐姐甄珍死了!”


    “你說什麽?”


    甄越聞言,這下情緒克製不住激動起來。甄越在勞改所裏,跟外界隔絕,甄珍死亡的消息,並未傳到他耳中。


    他失控地衝到了霍涼的麵前,不客氣地抓住了霍涼的衣領,“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她的?”


    “你們害了我媽,害了我還不夠,為什麽還要害我姐?”


    “你告訴我,我姐到底是怎麽死的!為什麽她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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