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蔡師傅應了,夏景生笑道:“你的手藝很好,可是江城本地人?”  “承蒙少爺賞識,在下世代乃江城人士。”蔡師傅笑道。  “你來孫家多久了?”夏景生將那熬好的薑湯,小心翼翼地倒入碗中。  “少爺見笑了,不過數日而已。”  “數日?”夏景生驚訝道。  “孫少怕您吃不慣北地的口味,特地將我招進府中。”蔡師傅一語道破天機。  夏景生驀地一怔,手下的薑湯險些撒出來。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孫聞溪默默地為他做了那麽多事,而他卻對孫聞溪不甚了解,不清楚孫聞溪的口味、喜好,不知道孫聞溪受不得螃蟹的寒涼。這些本該留意的生活細節,都被自己粗心大意地忽略了。  夏景生端著薑湯,推開房門。  孫聞溪正靠坐在床上,饒有興致地翻看著什麽。  夏景生輕聲道:“剛熬好的薑湯,趁熱喝了吧。”  孫聞溪正要伸手去接,卻見夏景生拿起湯匙,舀了一勺薑湯,仔細吹涼了,遞到他嘴邊。  孫聞溪的臉色,刹那間就跟醬瓶打翻了似的,驚喜、激動、興奮、難以置信混雜在一起,好生精彩。  他聽話地張嘴喝著,一雙眼睛卻牢牢地黏在夏景生身上,像是恨不得把夏景生盯出個窟窿來。  喂完了薑湯,夏景生又拿起一旁的梨:“可要吃個梨?”  孫聞溪仍是這般放肆地盯著他看:“你削我便吃。”  夏景生難得沒有反嗆他,乖乖地拿起小刀切梨。  等那大白梨切好了,孫聞溪卻搖頭道:“分梨分離,寓意不好,我不要吃了。”  如此囂張,夏景生卻還是沒惱:“梨也是寒涼之物,給你削個蘋果可好?”他又給孫聞溪洗了個蘋果。  洗蘋果的瞬間,被人攔腰抱住了。  夏景生心下一驚,卻不像以往一般質問出聲。  孫聞溪埋首在夏景生耳邊,輕聲道:“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又是剝蟹、又是喂湯。”  夏景生偏頭道:“你不喜歡?”  忽然,他頰邊一暖,孫聞溪用唇在上頭蓋了個戳:“喜歡極了。”  “好香啊,景生用香水了?”孫聞溪埋首在他後頸輕輕嗅著。  “用了……些許……”夏景生輕聲道。  “景生,這是在誘惑我嗎?”說完,孫聞溪情不自禁地親下了去。  “不是。”夏景生否認的聲音細如蚊呐。  “那景生……這是什麽?”孫聞溪從懷中掏出一本畫冊,夏景生一瞧,臉霎時間紅成一片。  那是大婚時,他在新房裏翻開的畫冊,一時情急便藏了起來,不想竟被孫聞溪發現了。  “原來景生背著我,偷偷看這……”話還沒說完,孫聞溪口中就被塞了個碩大的蘋果。  夏景生急道:“我累了,要睡了。”  他心急火燎地上了床,側身躺到床上。  這一迴,他並沒有執意要睡在外側,自動自覺地往裏側躺,身邊還留了空位。  孫聞溪咬著那汁水豐富的蘋果,得意地笑了。  夏景生是真的累了,沒過多久真的睡著了。  孫聞溪洗漱過後,輕輕地躺到床上,撐著腦袋,就著燭光打量夏景生。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在夏景生頰邊印下一吻,擁著夏景生睡去。  次日,夏景生醒來時,隻覺得渾身被禁錮著,動彈不得。清醒後才發現,他被孫聞溪緊緊地摟在懷裏。  後背正貼著孫聞溪的前胸。  他想撥開孫聞溪的手,卻又怕吵醒了他,隻能呆著不動。  忽然,他頸後一癢,孫聞溪又吻了上來。  這一吻與昨日還不盡相同。  昨日兩人皆十分疲憊,並無太多精力親昵,可這會子飽睡剛醒,正是精力最最充沛的時候。  夏景生與孫聞溪緊緊地相貼著,自然留意到孫聞溪身上的某些變化。  譬如晨起的某處格外精神,正雄赳赳氣昂昂地頂著他。  “景生可還記得那書上的內容?”孫聞溪的聲線啞了幾分,“我們照著做可好……”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小廝的叫早聲:“少爺,該起了。”  一瞬間,曖昧的氛圍被破壞殆盡。  誰也沒應聲,那小廝卻以為兩人還未醒,又叫了一聲。  孫聞溪怒從心起,高聲道:“起什麽起,今兒個不去公司了。”  聽了孫聞溪的話,那小廝這才偃旗息鼓。  孫聞溪無奈地起了床,認命地進了浴室。第五十五章   孫聞溪從浴室出來時, 夏景生正抱臂站在門邊,含笑看著他:“你真不去公司?”  孫聞溪將人撈過來, 狠狠地親了親:“不去了, 今日陪你。”  夏景生今日已與趙思恆約好,要出席慕同社的活動,便順勢捎上了孫聞溪。  “慕同派對”的舉辦地點, 在藝術學校的禮堂,參加者大多是藝校的學生,也有一些已公開性向的社會人士。  孫聞溪與夏景生的到來,引起了全場的轟動。  他們原本相互挽著手臂,忽然間, 孫聞溪一個用勁兒,將夏景生攬入懷中, 就勢摟住他的腰。  周遭傳來一片抽氣聲。  “怎麽了?”夏景生抬眼問道。  “有人在看你, 我可得把人抓牢了。”孫聞溪笑道。  夏景生左右瞧了瞧,果真發現許多人正悄摸著打量他倆,眼神直白又露骨。  夏景生想起了趙思恆的話。  孫聞溪在青年學子中是很受歡迎的。  他心中生出一絲危機感,不由地往孫聞溪身邊靠了靠。  “夏先生。”趙思恆與許衍今日穿得很是莊重, 兩人攜手走來。  “這位想必是孫少,果真風度翩翩, 一表人才, 不愧是排行榜的榜首。”趙思恆笑道。  “排行榜?”孫聞溪不明所以。  “夏先生沒和你說?”趙思恆掩嘴笑道,“你被選為最理想的同性戀人。”  孫聞溪詫異道:“竟有這種事情,景生, 你早就知道了?”  夏景生輕咳一聲,點點頭。  這時,又一個熟人走過來,姚司彥今日穿了一襲米白的西裝,打著淡紫色的溫莎結領帶,瞧著既顯莊重又不失活潑。  他徑直朝趙思恆走來,眉飛色舞道:“思恆,你不是說要給我介紹對象嗎?人呢?”  趙思恆看了眼手表:“你別急,葉長官還沒到呢。”  聽了這個稱唿,夏景生與孫聞溪麵上均劃過一絲詫異。江城的葉姓警官?難不成是他們熟悉的那位?  正疑惑間,趙思恆便向不遠處揮手道:“葉長官,這兒。”  孫夏二人迴頭一看,果真是葉恆朗。  “聞溪,你們怎麽也在?”葉恆朗顯然也看見了他們。  趙思恆的眼神在他們三人身上轉了一圈,笑道:“原來你們認識啊,真巧。”  夏景生三言兩語解釋了受邀的始末,葉恆朗一直認真地聽著,姚司彥便借機打量葉恆朗。  他悄悄拉了拉趙思恆的衣袖,低聲道:“這葉長官莫不是個呆子,哪有人穿著製服來參加派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抓人的呢。”  “你別胡說。”趙思恆臉色微冷,“葉長官是哥哥的朋友,為人正派善良,你要好好與他相處,知道嗎?”  姚司彥不耐煩地撇了撇嘴,這得多無趣的一個人,才能被稱讚正派善良啊。  “聽見了沒有?!”趙思恆衝他瞪眼。  “聽見了。”姚司彥拉長了語調應了聲。  這一整個過程,許衍都在一旁看著,見姚司彥如此,他便笑道:“若是司彥不情願,你就別勉強他了。”  “你不能總慣著他!”趙思恆忽然拔高了語氣,大家夥都朝他看了過來。  “抱歉,是我太激動了。”趙思恆扶額道,他拉了姚司彥,衝葉恆朗介紹道:“葉長官,這位便是姚司彥。”  葉恆朗遇見不熟悉的人,麵上的神情一貫是很嚴肅的,隻見他麵色冷淡地衝姚司彥點點頭。  他不善言辭,姚司彥也懶懶地不願說話,兩人之間竟無下文。  不多時,派對正式開始,夏景生作為特邀嘉賓上台發言。  當日接到趙思恆的邀請,夏景生與孫聞溪的關係還不甚親密,想到要在眾人麵前作同/性/愛人的表率,不免底氣不足。可現在,他們的關係竟又柳暗花明,是以夏景生在發言時,多了幾分感慨。現場的不少參與者,聽了這番發言,都有所感所悟。  提問環節,一個穿著藝術學校製服的男生站起身來,朗聲問道:“這個問題,我想請問孫少,請問你對於當選理想同性戀人榜首有什麽想法?”  聽到這個問題,眾人均是一怔,紛紛將目光投向台上的夏景生。  台下,葉恆朗蹙眉道:“夏先生還在台上,此番提問未免太不尊重人。”  這話正巧被一旁的姚司彥聽了去,他百無聊賴地把玩著胸前的領帶,不屑道:“那提問的學生是孫少的狂熱崇拜者,即便孫少已婚也不死心。要我說啊,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喜歡便去爭取嘛,能爭贏的便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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