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容顏被毀,可她在影片中呈現出的自信和靚麗,也讓觀眾過目不忘。  結尾時分,全體主創到台前謝幕。今日是江城的首映禮,方麗華雖然身懷六甲,卻千裏迢迢從北地趕到江城,是以也出席了此次首映禮。  觀眾一瞧見方麗華,立刻報以雷鳴般的掌聲,甚至有男觀眾當眾大喊:“方小姐,我心悅你。”  此話一出,旁邊立刻有人攪局:“去去去,有你什麽事兒,方小姐早就名花有主了,要是聽見你這話,項坤頭一個不饒你,這會兒,你得喊聲項夫人。”  方麗華與項坤早些時候成了婚,婚訊登報當日,不知多少男兒心碎了。  方麗華的聲音從麥克風中傳來:“謝謝諸位的厚愛,麗華感激不盡。”  好不容易空下來,方麗華娉娉婷婷地走到孫聞溪跟前,未語先笑。  “你這人真是的,我給你票,是讓你帶女朋友來看的。”  方麗華這會子已經懷孕六個月,身形已然顯懷。  孫聞溪十足紳士地將人攙到一旁坐下:“女朋友沒有,還不興我帶男朋友了?”  方麗華雙眸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一陣:“怎麽?不打算給我介紹一下?”  “這是江城夏家的大公子夏景生。”孫聞溪笑道。  “江城夏家?!”方麗華臉色微變。  “怎麽了?”見方麗華反應如此之大,孫聞溪與夏景生同時問道。  “沒什麽……隻是聽說過夏大少的本事,原以為是個老成持重的,沒想到竟這樣年輕。”  雖然方麗華嘴上說著沒什麽,將話題輕輕帶過,卻不如初見時熱情。  孫聞溪左右看了看:“項坤沒來陪你?”  方麗華笑著搖搖頭:“他平日裏要拍戲,沒時間陪我。”  夏景生敏銳地察覺到這話裏一閃過兒的失落。  近看方麗華,才明白什麽是天姿國色,懷孕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氣色,依舊是那樣明豔動人。  夏景生盯著方麗華的前額看了許久,蹙眉道:“項夫人,你近日需格外注意些,懷著身子更需萬事小心。”  方麗華與夏景生四目相對,本來自然的笑容略微發僵:“多謝夏大少關懷。”  旁人或許不覺得有什麽,孫聞溪卻頗有深意地看了夏景生一眼。  他知道夏景生向來不是個熱絡性子,不會輕易和人套近乎,他這樣說,必定是看出了什麽異常。  出了電影院的門,在等車的空檔,孫聞溪好奇地問道:“可是方麗華身上有什麽不妥?”  “方麗華印堂之處彌漫著濃重的黑氣,是要大禍臨頭的前兆。”  孫聞溪沉吟道:“方麗華從影多年,為人一向和善,在業界的風評也很好,應該不至於如此才對。”  夏景生搖頭道:“印堂發黑,除了業障果報,也可能是為人所害、時運不濟,所以我讓她多加小心,免得傷及腹中的胎兒。”  孫聞溪瞬間便明白過來,夏景生的話隻說了一半,卻是在委婉地提醒方麗華。  在這個特殊時期,把話說透了隻會讓方麗華擔驚受怕。  夏景生麵上冷清,骨子裏卻一等一的溫柔。  孫聞溪想起今日兩人的玩笑話,心頭劃過一絲異樣。  有那麽一瞬間,他迫切地想讓八卦小報上的緋聞變成事實。第三十一章   孫聞溪到家時, 已近深夜。  原想著府中人都該歇下了,卻沒想到孫其滿還坐在廳中。  “爸, 這麽晚還沒休息?”孫聞溪解開襯衫扣子, 坐在沙發上。  孫家的廚子端了碗酒糟丸子上來。  趁孫聞溪吃宵夜的空檔,孫其滿抬手將放著“夜來香”的收音機關掉:“你準備什麽時候派人去夏家提親?”  孫聞溪聞言,險些被那酒糟丸子噎住:“爸, 您怎麽想到這茬上去了?”  “聞溪啊,你跟景生的戀情天天上報紙,算下來日子也不短了,爸還能不知道你的心思。若真是那報社裏的筆杆子亂寫,你早就出麵澄清了, 哪會像現在這般由著緋聞漫天飛。”  “可是爸,我們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豈止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孫聞溪這才剛剛發動追人的攻勢, 心急的老父親就想直接讓兩人成親了。  孫其滿瞥了兒子一眼:“這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養的。你說說你們這一天天的,見麵都要靠約會,多費勁啊。”  “爸。”孫聞溪放下湯勺, “您再給我點兒時間。”  孫其滿大為不解:“聞溪,你一向是個利落性子, 怎麽這迴如此猶豫……是不是顧忌夏家的態度?爸聽說了, 這夏功成為人是古板了些,你放心,他不同意, 我與他說去。”  這追人,確實是門藝術。  太急了不成,容易將人嚇跑,太緩了也不成,意思不到家。  需得一步一步,循序漸進。  ——————————  某日清晨,阿豹照例整理出了事主的名單,遞交給夏景生。  各人所求的業務種類不同,有求符的,有算卦的,還有求夏景生上門看風水的。  夏景生一眼看去,竟瞧見一個耳熟的名字——方麗華。  夏景生朝紙上點了點:“就她吧。”  方麗華的出行堪稱全副武裝,她穿著一身寬鬆款式的旗袍,脖子上係了條絲巾,臉上還戴了副極誇張的墨鏡。  幾乎將半張臉都遮住了。  “項夫人,請坐。”夏景生坐在茶館的雅間內,親手給方麗華斟了杯茶。  “多謝夏先生。”方麗華將墨鏡取下,那浮腫的眼泡昭示著她哭過的事實。  “項夫人可是遇到難事了?”夏景生仔細觀察方麗華的麵相,見她印堂的黑氣不減反增。  “夏先生,請您務必幫幫我。”方麗華的聲音打著顫兒,“我想……測字。”  夏景生將鋼筆遞給她,方麗華在紙麵上寫下一個“忿”字。  “不知項夫人所求為何?”  “問婚姻。”  夏景生眉心一緊:“這‘忿’字問婚姻,怕是不太好。”  “分心分心,離心離德。怕是項夫人所憂之事,也讓你憤懣不平,五內鬱結。”  方麗華倏地抬眼看向夏景生,像是想說什麽的樣子,可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隻是追問:“此劫可有破解之法?”  “姻緣情愛,發自於人心,非外力可以阻撓。若定要用外力阻撓,隻會幹擾倫常秩序,平白叫人傷心了。”夏景生闔上鋼筆。  方麗華神色落寞,垂眸道:“先生所言有理。”  見她仍舊滿腹心事的模樣,夏景生勸道:“項夫人近日,還是安心呆在家中養胎為好,莫要四處走動了。”  方麗華聞言一怔,笑容有些許勉強:“這如何使得,我答應了參與‘電影麗人’的評選,是斷斷不能失約的。”  說著,她從隨身的手提袋裏取出一封請柬:“還請夏先生賞光。”  那是一封“電影麗人”評選節的請柬,方麗華憔悴的臉色中透出幾分喜色:“這是我產前最後一次出席活動了,這之後我會遵照先生的囑咐,安心養胎,直到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見她心意已決,夏景生亦不好再勸。  隨後幾日,城中百姓都在討論“電影麗人”的評選活動,《江城日報》社與電影公司合作,每日在頭版刊登比賽狀況。  方麗華憑借著高人氣,一路過關斬將,入圍五強。  夏景生瞧著報紙上的佳麗合照,方麗華的相貌確實出挑,即便挺著大肚子,可不施粉黛的模樣仍舊我見猶憐。  除了方麗華,還有一位叫董蓓蓓的佳麗,人氣也很高。  正所謂“北有方麗華,南有董蓓蓓”,這董蓓蓓的氣質與方麗華截然不同。  兩者同為美人,方麗華美得清新,董蓓蓓則美得妖冶。  夏景生看著董蓓蓓的麵相,眉頭輕蹙。  這時,房中的電話響起,夏景生拿起聽筒:“喂。”  “景生,是我。”孫聞溪略帶笑意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今日可有空一起吃晚飯?維斯大廈新開了一家餐館,我想邀你一同前去?”  夏景生聽了這邀請,隻覺得耳廓發熱,一時分不清這是孫聞溪心血來潮,抑或是別的什麽。  他太過激動,以至於忘了答應。  直到電話那頭,孫聞溪喚了幾聲,他才應道:“嗯,好。”  約飯的館子主打江城的小菜,主廚曾是江城高官家中的私廚,如今出來單幹了,便在維斯大廈盤了個店麵。  孫聞溪要了一個小包廂,裏頭能瞧見外頭的情形,外頭卻無法窺見裏頭。  夏景生到時,孫聞溪正在沏茶。見夏景生進來,孫聞溪將一蓋碗茶遞給他:“來,先喝杯茶解乏。”  夏景生接過茶杯,看著麵前的人緩緩地沏著茶湯,有些恍惚。  他最近時常恍惚,孫聞溪隔三差五地往他房裏打電話,說的大多不是什麽要緊事,不過是閑話兩句,問他的近況,與他聊天說笑。  夏景生雖未如時下摩登人士一般談過戀愛,卻也覺出了其中的不尋常。  隻覺得孫聞溪比初見時溫柔得多,這溫柔初時無甚感覺,時日長了倒叫人沉溺其中。  冷不丁想起,便心頭一顫。  “景生……在想什麽?”  夏景生抬眼,見孫聞溪正盯著他看。  見夏景生沒說話,孫聞溪笑道:“是在想我嗎?”  一瞬間,夏景生臉色緋紅,不自覺地挪開了目光,不敢與孫聞溪對視。  “如此說來,真是在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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