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並不算順利。馬克西姆進去了總共兩個多小時,期間艦隊依然在維持高烈度的戰鬥。幾次從蓋茨方麵傳來催促的消息,都被我以等待的理由擋下來。艦橋內不斷傳來怒罵和爭吵的聲音。魏雷利也該到了宇宙母艦的艦橋旁,他讓我耐性等待。


    “如果鬼子想要殺死馬克西姆,那麽從他進門後就應該動手了,之所以還有爭吵,還在吼叫,說明一切都有談的餘地。我們應該相信他。”


    我對於自己的疑心感到羞愧,連魏雷利這個同馬克西姆極為不對付的人,也在幫他說話,我這個當長官的卻還在懷疑他。如果我是馬克西姆,難道就不會寒心嗎?將心比心,這時候再懷疑他的人,真是沒有資格再站在人前。


    就在我為自己的心性而煩惱時,艦橋方麵的怒吼和爭吵聲停止了。在種種的拍桌子的響動後,一切歸於安靜。


    馬克西姆沒有讓我們再等待。以明碼發布的廣播傳遍整個戰場。


    廣播:“現在以艦隊長亞倫的名義,命令所有海王星的艦船停止戰鬥,我們接受來自於木星艦隊的合並要求。”


    雖然廣播的語態依舊強硬,隻字未提投降的事宜,不過其命令的結果,所謂的合並要求,其實就是投降。


    宇宙中極為激烈的戰鬥霎時間停頓下來。那種前一刻還是閃光與死亡並存,一切都在慘白的光芒中無線趨向於死亡的世界,突然間就變得安靜下來。漆黑的太空,人造的以及非人造的光點綴飾在天幕,土星以及它那閃著流光的環帶在天地方向按照固有的頻率旋轉著。


    來自於旗艦的通訊抵達。


    “戰鬥不用繼續了,海王星方麵已經停止了一切的抵抗,準備收尾的事宜吧。”


    從蓋茨的態度中看不出他的心情,這一刻戰場上依舊生還的人都是勝者。


    ......


    ......


    戰鬥的收尾工作一直持持續著超過了20個小時。不過作為主要軍官,要上心的事情大多結束。艦隊集中了旗艦以及萬王號等艦艇前往土衛六接管整個土星係統。過程中並未遭遇抵抗,隻不過土星殖民地總督布倫特在通訊中反複強調土星也是身不由己,希望艦隊不要找他們算賬。雖說蓋茨不斷的保證不會找他們秋後算賬,可是布倫特就像複讀機一般,重複著同樣的請求,知道蓋茨威脅再不開放港口以及相關的管轄權限,艦隊要對土衛六展開轟炸時,對方才訕訕的停止念經似的複述。


    土星係統落入我們手中,困擾臨時政府最大的障礙解除。


    一星期之後,木星係統開始大規模的解凍冬眠的難民,臨時政府終於開始名副其實起來。


    ......


    ......


    分艦隊隨後並未迴航木星要塞,而是繼續前往海王星係統,繼續接受比鄰星人以及海王星駐留艦隊的投降事宜。


    所謂的受降,並非表麵上理解的那樣簡單的事情。最大的問題在於,曾經的敵人的指揮官雖然決定放棄,不過很多比鄰星士兵甚至包括一些中級軍官仍舊不認為他們已經處於窮途末路的境地。


    遭遇到抵抗是可以預料的事件。


    問題在於並非所有的人都會正大光明的把拒絕投降的想法表達出來。負責受降的部隊,經常遭到來自於背後的攻擊。為了避免事態擴大,不至於引起已經投降部隊的過激反應。我們以及原海王星艦隊的高級軍官們可謂費盡心力。


    基本上在受降這段時間,打仗沒有,小打小鬧不斷是常態現象。


    那件事情的消息,就是在受降行動即將接近尾聲,所有人都期盼著時候能夠好好休息幾天的這個時候傳到了艦隊的情報部門。


    據說當時情報部的負責主管正在喝咖啡,過分的震驚讓他把整備咖啡都倒在了身前,一名女性聯絡官的身上。正好這兩人又是情侶關係,因此在情報部門把這一重要消息緊急傳遞出去時,是以這對情侶的吵架聲作為背景的。


    具體是否事實不得考證,反正疲勞以及的官兵們聽到這個消息時,都會因為聯想到衣服濕透的女友怒斥作為上司的長官的樣子而露出會心一笑。這種苦中作樂的狀態正是我們這支外出艦隊現在情勢的最好寫照。


    萬王號上,分艦隊的幹部、艦長們齊聚一堂。由於15名負責驅逐艦駕駛的星艦核心們都是十多歲的小姑娘,即使她們刻意保持著肅穆的神情,整個會議給人的感覺,更像一次中學的班前會,而不是星戰艦隊的軍事會議。


    “木星方麵消息,無人艦隊已經開鏡小行星帶附近,我們布置在那裏的探針和偵查衛星全速被毀就是證據。至於柏蘭德人的生化艦隊也沒閑著,正在特洛伊群和半人馬群隕石帶附近徘徊。也不知道理應敵對的這兩支大艦隊打成了什麽樣的協議,反正它們並沒有立刻決戰的意思,而是對我們進行了類似圍剿的夾擊行動。這就是我們現在麵臨的狀況,大家有什麽想法可以暢所欲言。”


    環形的會議桌中央,立體投影儀用直觀的方式標識出了木星要塞正處於被夾擊的狀態。以及現有控製區域的布防情況。


    魏雷利帶我主持會議。他講完後很無奈的看了一眼一個個正襟危坐的小姑娘們,隨即把視線別開。


    “這就是所謂的屋漏偏逢連夜雨的古話中形容的狀態吧。我看沃爾夫人同柏蘭德人已經達成協議,先要把我們以及比鄰星帝國的勢力消滅後再決高下。”


    馬克西姆的神色還算不錯。自從成功勸降海王星艦隊後,他的地位有所上升,戰士們也不再給他白眼了。這個人越到緊要關頭,原本那種利己小人的印象越是淡薄,反而表現出一種無所畏懼英勇氣概。


    俗話說日久見人心。我在他身上算是真正領會到這句話的意義所在。能夠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幫忙,既出乎意料又讓人覺得安心。事實上現如今他在分艦隊中的地位穩固,已經同魏雷利一樣獲得了我的信任。


    “真是難以想象,即使阿瓦隆和蓋亞分離,他們應該同柏蘭德的肌肉怪們還是勢不兩立的,怎麽可能達成什麽協議?”


    琪亞娜是星艦核心們的代表,在姑娘中極有人望。由於她本身具有的領袖氣質以及超一流的待人處事能力,即使在星艦將兵們以及陸戰隊士兵之間,也有著極高的人氣。這不僅僅是人望的問題,她所表現出來的智慧也是超出普通人類許多,對於這個既聰明漂亮又能力強大的女子,幾乎在她脫口而出的同時,我就已經相信她所說的就是事實。


    既然她意見不可能達成協議,那麽基本上阿瓦隆方麵就不會同柏蘭德艦隊形成什麽協議類的合作。


    “真的完全不可能嗎?會不會有什麽權宜之計或者暫時的協作類的可能?”


    魏雷利明顯是對馬克西姆所說的內容動心,他說話時臉上現出並不常見的疑惑。


    “肯定不可能,這已經超越了任何一個沃爾夫人能夠接受的極限。這是超越了政治的,印刻在我們細胞深處的隔絕。沒有一個沃爾夫人或者人工智能,迴去考慮和柏蘭德人的合作問題。”


    講話時,總是笑著或者表現出溫婉一麵的琪亞娜,罕見的抿嘴擺出決絕的姿態。


    我意識到她絕不是說說了事的,如果我們現在要同柏蘭德人合作,星艦核心們會就此同我們決裂。雖然隻是猜測,不過我幾乎確信事實一定會是如此走向的。


    魏雷利眯起眼睛,盯著態勢投影一動不動。現場恢複了安靜。既然連分艦隊的最高智囊都沒有辦法,其他人不做聲就顯得十分自然了。


    我清了清嗓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之所以開這次會議,並非要討論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出來。那是更加高層,艦隊司令官以及參謀們的工作。我們現在所能做到的極限是提前做好準備。畢竟戰略態勢極端不利,戰術層麵隻有一些極端的戰法才能挽迴頹勢,如果能夠提前猜到司令部的可能派與我們指令,做出提前的準備,應該能夠起到一些作用,諸位可以圍繞著這個想法討論。”


    我在有人拋出質疑之前,線告知大家我召開會議的想法,以免有人說既然不是我們的職責,召開會議的人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之類的閑言碎語。


    會場上還是很安靜,有人緊張、有人不安、更多的人則是什麽都沒想的呆滯的看著態勢投影。


    作為分艦隊指揮官,其實是有著多方麵的擔心,不光是強大的敵人如何如何,還有部隊的事情,戰士們的戰鬥意願以及後勤補給的備用方案等等。這在還是戰士的時代是完全不用考慮的問題,現如今成為了大校,反而大部分工作都是關注這些個瑣事。


    我沒有告知大家的是,召開會議的第二目的其實就是觀察眾人的反應,以便於預測困難時期,部隊能夠撐到什麽程度。


    觀察的結果並不讓人放心。實際上我所率領的分艦隊是個標準的疲憊之師。連續作戰、沒有好好休息或者修整過。好不容易打敗了海王星的艦隊,接著即使受降海王星要塞,再然後就麵臨了兩路敵人夾擊,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麵對如此多的敵人,在戰鬥了如此長的時間,還能保持住正常的秩序,不奔潰已經是奇跡了,更別提要他們承受多餘的戰鬥的壓力,那才是強人所難。


    魏雷利的臉色並不好,這麽長時間,沒看到他拿出一條可行的計策是很罕見的事情。


    “我們為什麽要堅守木星要塞,難道不能撤退到其他地方去嗎?比如柯伊伯帶或者金星、水星之類的地方。並不是我的戰鬥意誌不堅定。隻不過與其待在這裏同優勢的敵人死磕,我們隻要給予他們讓出一定的空間,勢不兩立的兩大勢力自然會打起來。為什麽要這麽辛苦的手在這裏呢?”


    紮克尖著嗓子提出他心中的疑惑。這個人一直是我的團隊中,最不受人待見的存在。一開始我隻是覺得他可憐,又無處可去,以收留的形式讓他留下。可是隨著分艦隊成立的時間的持續,紮克越來越顯現出他的特點。


    他可以說是一麵鏡子,而且是人們心中負麵情緒所映射出來的鏡子。任何的情勢、命令或者行動,都能從他那裏看到最負麵,最讓人厭煩的情緒如何體現的,有了他,我就能提前對於戰士們可能產生的負麵反應做出準備。


    我專門用腦域感知能力探查過紮克的在發表意見是,腦部的生物電信號,結果讓我感到十分的意外,他本人並沒有任何的負麵情緒產生。那些尖酸刻薄的話語,厭惡焦躁的情緒,竟然是他的演技使然。


    後續的溝通中他告訴我,這是他自認為在阻止中所起到的作用,而且根據他的經驗,我對於他存在的價值還是認可的。他主要負責把戰士以及軍官們的負麵情緒調動起來,在火山真正爆發之前,就給他們以宣泄口,如此才能防患於未然。雖然我未必讚同他的做法,不過紮克確實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為分艦隊做出貢獻。


    果然紮克的話尾音,會上便響起了竊竊私語,我從監聽的通訊迴路裏的雜音聽出,作為旁聽的艦隊中的中級以及基層軍官們,對於這種想法的共鳴更加強烈。大家似乎不太讚同死守一地的想法,也許是太陽係之大,足以讓艦隊馳騁的觀念所致,既然地球都淪陷了,木星要塞的淪陷又有什麽不可以呢。大致的想法都可以從紮克的觀點中衍生出來。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在把木星、土星、海王星這些中太陽係係統打爛之前,我們離開就是作死的行為。”


    魏雷利的迴應用斬釘截鐵來形容並不為過,竊竊私語聲立刻停止下來。大家都在等著他的後續。


    “表麵上這樣的想法是有市場的。畢竟太陽係很大,又有著兩股遇見就會打起來的勢力,我們隻要讓他麽自相殘殺再左手漁翁之利就行。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一旦這些遠道而來,維修、補給、彈藥都不充分的敵人獲得了太陽係資源最豐饒之地的支援,他們能夠爆發出多麽可怕的戰力嗎?要知道,我們現在是以逸待勞,麵對著敵人的遠征軍在作戰,不管我們打的多麽艱苦,地利、補給都是我們不變的優勢。一旦我們把這些地方讓出來,前往柯伊伯帶、金星或者水星係統。就等於自己放棄了補給倉庫和能夠修整的地方,屆時不管兩方的敵人誰獲得了最終的勝利,難道以為虛弱的我們還能夠對他們構成什麽威脅嗎?”


    “可是,你讓我們堅持,要是堅持不住怎麽辦?同時麵對人類時間最頂級的火力和科技力量,以我們這些二流的艦艇,三流的火力,真的能夠擋得住嗎?”


    紮克沒有因為魏雷利睿智的解釋以及堅定的語氣而有所退縮,而是爭鋒相對的提出了反論。


    “嗬嗬,誰說要硬檔了。我隻是說不能放棄這些地方,不能把資源聚集的區域拱手讓出,至於到底怎麽做,並非從正麵阻止敵人進攻一條路哦。”


    “哼!這隻是你想的,艦隊未必會這樣做,要是他們發出命令,要求我們死守土星體係怎麽辦?”


    “不,不會的,事實上到現在為止還未下令堅守,代表了司令部另有想法。雖然我還不能夠完全解析出艦隊即將采取的行動,不過這其中肯定不包含死守的命令這是可以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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