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慶昌不容商量的口吻讓秦氏深感傷心,傷心之後就是惱恨。


    她怒拍著床,鼓著眼睛開始數落起來:“康慶昌,你這老東西,你良心被狗吃了啊,有話你為何不能好好,為何要出這等傷人心的話來。想我秦蘭花嫁來你康家二十多年,辛辛苦苦的替你養兒育女,就連月子......”


    “夠了,不要再下去,你後麵想什麽我很清楚。”康慶昌立馬打斷了秦氏的數落,後麵的內容他已經聽得耳朵快要起繭子了。


    “老婆子,你可知,為何我能容忍你這張碎嘴到現在?”康慶昌反問著秦氏。


    話把子被打斷,心裏的委屈沒訴完整,又被康慶昌罵碎嘴,秦氏可謂是怒火中燒,眼珠兒差點凸出眼眶。


    “哪個嘴碎,我無論什麽做什麽都是為了這個大家,又不是為我了自己個兒。你自己憑良心想想,家裏好吃好喝的,我是不是都先僅著你和孩子,我什麽時候一人霸著吃獨食了,太沒良心了你...…”秦氏又如機關槍似的,一陣火力兇猛的掃射著。


    康慶昌暗暗撫額,再次打斷她:“你能不能聽我將話完,還讓不讓人話。和你實話吧,我能容忍你到現在就是念在你為這個家的確付出了不少,並沒有享到福,我心裏有愧。


    想當年,我不在家,為了搶割田裏的稻子,你上午生了宜貴,下午就下田,這件事兒,不用你提醒我一直都記在心裏兒,我是感激的,感激你為我康家辛苦的勞作。


    現在孩子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天天在一起過日子,難免會有磕碰。且我辛苦了大半輩子,也該輕鬆點兒了,所以我想將家分分。我暫時帶著宜武、宜財和宜英三人過,過些日子,等宜武成親後我再將他分出去。


    家一分,你的活兒就會少許多,又有了小蓮的幫忙,家裏的活兒基本不用你動手,你還不享福。等再過幾年,宜財和宜英都成親了,咱倆人過,跟前有小蓮伺候著,多好啊!”


    康慶昌極力給秦氏描繪著美好的生活,讓秦氏一時之間也有些向往。如今一大家子十來口人每天光吃喝拉撒漿洗曬,就夠她忙活了,馬上田裏的活兒又要忙起來家裏家外,到時可真是忙得一刻都不得歇。


    “你得倒好聽,要是其他人曉得咱分了家,還不被人戳著脊梁骨笑死。”秦氏撇著嘴道,隻是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康慶昌前麵的貼心話,讓秦氏也有些感觸,她一直以為康慶昌不體諒她的辛苦,原來他心中還是有數的有些欣喜。


    康慶昌瞪了她一眼反對道:“誰愛笑,就笑去管這些事兒,隻要我家裏過得太平就成。”


    “這事容我晚上好好想想明日再和宜富、宜貴他商量商量。”秦氏想了想後,讓了步。


    “這事我已決定了,明兒倒可以與他倆,順便商量下如何分最妥當。對了,還有給曉嫻賠禮一事兒,你決不能馬虎。”


    “給沈氏賠禮,那不可能,還真是反了天,哪有婆婆給媳婦賠禮的。”秦氏立馬瞪眼睛反對。


    康慶昌歎氣道:“老婆子,你要是沒做錯,能讓你賠禮嗎?咱都是養兒育女的人,你怎地心就那樣狠啊。曉嫻的能幹,我可都是瞧在眼裏的,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別再跟我提什麽不祥之類的閑話,我不信那個邪。


    當年要不是元林兄救了我,我早就命喪雪坑了,剩下你孤兒寡母的,看你怎麽討生活。不曉嫻父親與我關係非同尋常,你也得考慮宜文啊,他可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


    如今曉嫻與宜文已經成親,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你應該也能看得出,宜文對曉嫻很上心的。你這樣待曉嫻,讓宜文怎麽想,他心裏不難受嗎?你可不要作,到頭來失了一個好兒子,你就後悔吧。”


    “宜文也是個逆子,這書白給他念了,天天為了沈氏與我對著幹,太不像話了。”秦氏又罵拍了下床嚷道。


    “宜文那是幫理,你要是做得對,你會不向著你嘛。這事,你也好好想想,明天要是想不通的話,就迴娘家想去。我希望家裏安生些,也想多活幾年,別一天到晚盡整這些破事兒,什麽亂七八糟的,去睡覺吧。”康慶昌煩燥的揮揮手,不給秦氏反對的機會了。


    秦氏知道康慶昌的脾氣,決定的事,很難改變主意 咻咻的迴了林氏房間,凍得直跳腳的康宜財趕緊跑去睡覺將包袱放下,曉嫻本想去燒熱水洗臉睡覺,但想想康宜文還沒吃飯,就硬撐著去廚房做飯。她自己可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也一句話未與康宜文,應該是一時之間不知該什麽好,還是沉默吧。


    同樣沉默的康宜文,見她進了廚房,忙跟了進去。


    “我來,你去灶下燒火,坐著歇會兒吧。”康宜文去拿曉嫻手裏的水瓢,輕聲道,聲音很疲憊。


    曉嫻沒作聲,將水瓢給了他,轉身去灶下生火。


    康宜文站在灶前,看著灶下的曉嫻,沒有任何表情的小臉隨著灶膛中的火光明滅著,不知在想著什麽。


    他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搬了個小矮杌子,在曉嫻身旁坐下,低聲道:“對不起,又讓你受委屈了,我更死,不該讓你一人離開家的。”


    曉嫻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但緊蹙的眉頭可以看出此刻心情並不輕鬆,不但不輕鬆,反而很繁亂,為自己的心腸軟而煩燥著。


    康宜文見曉嫻沒有話,伸手去握她閑著的左手,被她靈巧的給躲過了。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曉嫻,你句話好不好,你心中要是有何不滿,就盡情的宣泄出來,不要憋著,這樣會很難受的。”康宜文軟聲道。


    曉嫻深吸一口氣,淡淡開口道:“與你無關,我在氣我自己心太軟。其實認真想想,我受的這些委屈,都是我活該,要是當初我離開的決心堅定些,就不會淪到今天這樣的下場。我要是早離開,你娘她就是想給我氣受,也給不了。哼,所以,我是自作自受,不能怨任何人。”


    語氣雖平靜的在自責著,但眸底是濃得化不開哀傷和懊惱。哎,到底,自己還是放不下康宜文,愛情是折磨人的東西,卻又舍不得輕易放棄。


    這,除了怨自己,又能怨誰呢?


    康宜文一直在為自己任曉嫻一人離開在深深的內疚和自責著,此時聽到她這番話,話裏話外的無奈讓他又多了心疼。要是自己沒有這樣一個不通情達理的娘,她又怎會受這些委屈呢?婚姻乃是父母所定下,又並非她自己所強求而得,豈能怨她。


    “曉嫻,你別這樣,心裏話,此刻我寧願你罵我打多,也不願聽你自己責怪自己,這不是你的錯。”康宜文搖著頭,紅著眼睛痛苦的道。


    曉嫻唇畔勾起了一抹笑容,笑容雖美如嬌豔的海棠花,卻很冷冽。


    “算了,別再這些無用的,事情已成定局,念在爹平日待我不薄,今日又如此費盡心思為我,我再拿自己搏一次吧。你要真是內疚的話,當你娘再次重蹈複撤時,希望你能痛快的給我一張放妻書或休書,讓我解脫吧,活著不容易,我不想早死。”曉嫻冷冷的道,最後兩句話,讓她鼻子有些發酸。


    對於死過一次的人來,能活著可真是美好,不能白白浪費了大好的光景。天天麵對秦氏之流,肯定會早死的。


    完話,曉嫻在康宜文痛苦的表情中淡然起身,去將昨天剩下的麵條熱了熱給他吃,自己則打了熱水迴房去洗腳。


    這一夜對於康宜文來,注定要是個無眠之夜,他非常清楚感覺到了曉嫻對自己態度的變化,與他有了隔閡。


    曉嫻睡得也不踏實,翻來覆去老是睡不著,睡著後就是不停的在做夢,夢裏全是秦氏可猙的麵容。醒來後,頭暈沉沉的,想著也無事,幹脆躺下來繼續睡。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正在來迴走動著,知道是康宜文在門外,也不理他,合眼補覺。


    辰時左右,她聽到康宜文在院子裏高聲喊著:“曉嫻,表哥來了曉嫻隻得揉著眼睛起床,快速穿好衣服,簡單的將頭發梳理了一番,開門出去,聽到堂屋有話聲。


    一身青袍的王南華看到曉嫻,笑容頓時溫暖起來,溫聲道:“曉嫻,這都日上三竿了,怎麽才起?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關心之色溢之言表。


    曉嫻彎眸笑著搖頭:“沒有,過年在家無事,就多睡了會兒。”


    王南華掃過康宜文的臉,再看看曉嫻的臉,發現他倆人都有黑眼圈,神情很疲憊,這不禁讓他想歪了,認為倆人是昨夜瘋狂過度,以至於休息不夠。


    雖然曉嫻與康宜文成親多時,但王南華突地想到這一茬,心湖裏還是泛起了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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