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很清新,宛若一抹春風。

    她忽然想起開學報道那天,看到的就是陽光下的青年,那顆耳釘閃著耀眼的光芒,暖融融的笑容向她問操場在哪裏。沒什麽道理的,這個青年就這麽入了眼,讓她體會到怦然心動的滋味。

    也許隻是當時的那一眼,被她記在心中,至今想起來還能換來美好的一笑,那是屬於她的青蔥歲月。

    這種心悸對於並不能好好與男性接觸的沈桃而言很難得,所以更會小心的珍藏好。

    小區周遭的人家亮起了燈,朦朧中添了份溫馨。

    她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的腳步顯得不是那麽紊亂,人總是會在自己欣賞的男性麵前表現出更好的一麵,她看上去並沒有多少驚訝,疑惑道:“你不是在意大利嗎,怎麽迴來了?”

    已經習慣這樣不善表達到平淡的沈桃了,這四年來的觀察也不是白觀察的,他還是能感覺到她些許真實想法的。

    “你打來電話隻為了問我喜歡什麽食物?”以沈桃的性格,不在必要的時候是不可能給他電話的,那之後還直接關機,隻要智商正常的人都會覺得後麵那條短信有些古怪,區別隻在於收到的人願不願意深究而已。

    雖然兩人也有視訊過,可看到真實的沈桃感覺還是不一樣的,原本覺得自己這把年紀不該如此衝動的晏因,居然那麽簡單的覺得值了,若是每個人都像洛叔那樣對自己規劃的那麽準確,那就是機器了。還哪裏是有血有肉的生物,正因為他們有屬於自己的價值觀取舍,才會做出“錯事”。

    本來也不需要大動幹戈地迴國,但他沒想到這次派來監控他的人不是他以為的那個,居然是他人類時期的救命恩人,她的能力是預知,但由於被轉變的時間不長,隻能看到吉兇。

    就預知結果,他和沈桃,並不理想。

    但預知,並不代表無法改變,這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

    被加深的不安感,令晏因做了這個不在計劃內的決定,哪怕有可能麵臨嚴峻的後果。

    他與沈桃的確沒走到那個地步,但血族是一種領地意識非常強的智慧型生物,他們不能接受自己認定人選在才剛開始的時候就出現變數,這種變數會讓他們暴躁,並且感覺受到威脅,血族體內隱藏的狂暴會被激發出來。

    但離他迴國還要好幾年,如果到時候再迴來他可還有機會改變?

    就他觀察沈桃這些年

    便知道這個姑娘是個很單一的人,隻要是她認定的就有可能一條道走到黑,所以他需要在這次迴來的時候確定一種未來可能進行的關係,那麽以沈桃的性格無論未來他們是成功還是失敗她都不會在那之前與他人有別的關係。

    為了能迴來,盧索家那邊讓友人瞞著,就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無論如何他都覺得自己應該迴來一趟,哪怕到現在他都不確定要不要與沈桃繼續走下去,但已經有了不錯的開始與四年的基礎,又有什麽理由不嚐試。

    沈桃瞠目結舌,“你就因為這個原因迴來?”

    不過是一個電話沒接到,不至於這麽做吧!

    很明顯他的做法不符合常理,晏因自然也不能解釋自己得到的預知,隻道:“我正好迴國有事,就順路迴來看看你,是不歡迎我?”

    見男神明明清雅的姿態,眼神卻可憐兮兮的樣子,沈桃馬上低下了頭,她實在不習慣晏因露出這樣的眼神,“……”

    晏因逗著又縮迴去的蝸牛,“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

    沈桃覺得這個順路來看的理由還能接受,平複了心情後,“我是想約你迴國吃一家小店的牛肉麵,很好吃,就想問你喜不喜歡吃牛肉麵。”

    “現在就去吧。”

    “現在!?”我吃過晚飯了啊。

    “可能要來不及了。”晏因低聲呢喃著,他出神地迴望了安靜的街道,在沈桃還沒聽清的時候就道:“走吧。”

    哪怕對他們來說吃這些人類的食物味如嚼蠟。

    兩人來到小區附近的小店,剛坐下,老板娘看到沈桃,算是熟人,這個小姑娘常常來,看到她身邊的鶴立雞群的青年,驚歎道:“哇,你男朋友太俊了!”

    “不是的……”沈桃緊張得解釋。

    老板娘擠擠眉。

    沈桃更加尷尬,“真不是,我們隻是同學。”

    晏因全程隻是笑笑,並不否認也不承認。

    沈桃拿著紙巾擦著晏因前方的桌麵,其實小店的衛生很幹淨,是中式的古典裝潢,不過男神給她的感覺就是纖塵不染的。

    感受到頭頂上方注視著她的視線,沈桃有些手足無措,收迴紙巾攥在手中磨蹭著,“老板娘誤會了……”

    “如果,我不希望是誤會呢?”

    什、什麽?

    沈桃抬頭,就看到男人溫柔的眼眉

    望著她。

    還沒來得及細細咀嚼這句話的意思,她忽然看向男人身後,透過敞開的店門,就看到停在外麵的一排車子,下來了一群人,他們穿著各異,有誇張的也有普通的,有運動服也有西裝,卻清一色的非常俊美,那種長相在現實中真的很少見到,男人要帥比女人要美可要難多了,沒有化妝沒有服裝,全靠身材長相撐起來,所以對五官要求更苛刻。

    可最吸引人的是他們的臉色嚴肅的表情和那整齊的好像受過嚴苛禮儀訓練的動作,舉手投足都透著力量與優雅。

    他們步履整齊地來到這家小店,瞬間將小店給擠滿了。

    “沈桃……”晏因似乎早就感覺到了,但他還是態度不變對著麵前的女人說話。

    但沈桃做不到無視別人,特別還是存在感那麽強烈的一群人緊迫盯人的情況下。

    他們的目光就像是要射穿晏因,嚴酷而無情。

    隻是經曆過更恐怖的洛誠,她現在還不至於被這畫麵懾住,而且這群人隻是看著晏因,並沒有做其他額外的舉動。

    “晏因,跟我們迴去吧。”說話的人叫袁良平,是較為穩重的血族,也是之前帶頭在洛家附近玩速度的人之一,私下玩得起來,公事上又一絲不苟,是個很受幼崽歡迎的人。

    “等我把下麵的話說完。”晏因平靜道。

    男人彎身低聲說話,略帶警告,“你能等,洛叔可沒時間來等你。”

    言下之意:你以為自己是誰?

    “來那麽多人,你們也太看得起我了。”逮我何須出動那麽多。

    袁良平卻是知道這小子的天賦很強,他們過來也是洛叔給晏因的第一次警告,並非真的刀劍相向了,這算是在給晏因機會。

    “就一會兒。”晏因緩緩閉上了眼。

    袁良平平時也管理幾個幼崽,知道者群幼崽因為轉化沒多久,常常控製不了自己,任性起來是不管不顧的,低聲耳語:“下了的圍捕令可沒收迴去的道理,你應該知道自己闖出來的禍有多大,剛才圖裏奧離開南市了,可能會聯係北部的周氏,聯合給洛氏施壓。洛叔現在正在聯係盧索家的負責人,你以為自己還有討價還價的權利?”

    晏因瞬間想到了關鍵。

    “圖裏奧是怎麽知道的?難道……”洛氏有內奸。

    袁良平沉重點頭,他們能想到,洛叔哪裏會不知道。毫無疑問,圖裏奧能那麽快得到消息,

    是洛家出現內鬼了。

    晏因想到洛叔都沉睡了那麽多年,洛家表麵太平,不敢蹦躂到洛誠麵前,可暗中小動作卻是不斷的。

    肥沃的土地,總是會引來群狼環伺。

    不過他依舊沒想到洛叔會那麽快知道,轉頭看向進門的鄧星河,很快就確定是他說的。

    星河,你連這點時間都不給我?

    鄧星河瞪了迴去:你以為這能瞞得了誰?

    當他看到晏因對麵坐著的那個強自鎮定的女子,果然這次迴來與她有關吧,他眼皮往上一抽,差點就要對沈桃行個對祖母的禮了,這一定是看到那紅本本後的後遺症,他絕對沒有想太多,而且他又沒看到紅本本裏麵的內容,說不定……不是沈桃呢?

    怎麽想,都毛骨悚然啊。

    沈桃看著這個在洛誠身邊常常出沒的男人,她記得好像叫鄧星河,禮貌地頷首,卻不料對方一臉複雜又恭敬又不可思議地盯著她,他幹嘛用這種便秘的眼神看她?

    “讓我走可以,不過我要帶著她。”都到這個地步了,他幹脆做到底了。

    “晏因,你適可而止!”袁良平道。

    把人類帶迴去,你想做什麽!

    晏因隻是這樣一說,並不指望能實現,不過是用這種方式傳遞一層意思。

    晏因並沒有壓製自己的聲音,這句話店內店外的血族都聽到了,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晏因對麵的女子,果然隱隱約約明白了。

    沈桃本就對他人目光特別敏感,這下更是窘迫地恨不得埋入桌子裏。

    血族們互相通了個眼神,看來這位就是晏因看中的人選了?

    這下好像能理解了,男人誰沒有衝動的時候啊,都是男人,哦,男鬼,懂!

    鄧星河心想果然糟了,晏因平時很沒脾氣,不過平日裏脾氣越好的人一旦堅持什麽就越是難以說服,這次是無法善了了,鄧星河猛然想到很多年前的幾個小細節,這種小細節平時會忽略,可一想起來就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了。

    他有次與晏因約了去射擊場,出校門的時候,他就發現晏因的目光似乎在校門口停了好幾秒。

    現在迴想起來,那個方向人很多……

    但如果搭上現在的沈桃,似乎就有了解釋了,沈桃就在那群人裏麵。

    還有晏因放在房間棺材床旁邊的那個打完籃球的個人相框,他原本就覺得拍

    照的人技術不好,留的布景多了點,現在想想那布景後麵的鐵絲網裏麵的一群人頭裏,似乎也有沈桃吧。

    這兩人是不是早就眉來眼去很久了?同校四年,好像沒看上去那麽單純吧?

    這兩人還真是一對,能夠在心裏放那麽久,太長情了吧。

    真他媽的,見鬼了!

    鄧星河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話,這種事情越想越是覺得暗潮洶湧,他一個外人為什麽要知道那麽多要死人的真相,所以,他幹嘛那麽聰明?

    “沈桃,等我迴來。”

    “你……”是不是被脅迫了?

    沈桃對這忽然發生的事和忽然進來的人有些弄不清,但卻感覺的到這群人似乎都是晏因認識的人。

    “這些是我的家人,別擔心。”晏因溫柔說道。

    沈桃剛張口要說什麽,倏然,她的眼皮好像重了。

    一種深沉的困意讓她猛地倒了下來,而與此同時,周圍的人都陷入沉眠,而已經有眼疾手快的血族到廚房關掉所有危險的用具。

    等到沉眠解除,這些人會自然而然忘記現在發生的事。

    所有血族知道,洛叔來了!

    洛誠的天賦之一,結界,而有這樣大範圍影響的,也隻有身為長老的洛誠才有。

    一個人從車上下來,兩排血族恭敬的讓開了一條路,微微彎身迎接來人。一個穿著一身休閑西裝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皮鞋與地麵碰撞,發出清脆又規律的碰撞聲,撞擊著人的心髒。男人英俊的臉上罩著寒霜,他掃了一眼正趴在桌子上沉眠的沈桃,平靜地移開了視線,就這麽不緊不慢地看著晏因。

    晏因全身觸電式的發麻,雖然並不後悔,但麵對洛誠他依舊夾著敬畏與愧疚,毫無疑問,洛誠對他算的上很照顧,雖然就像養著一條阿貓阿狗,但寵愛卻是真的。

    “私自迴國?”

    “隨意加深與人類的糾葛?”

    “破壞洛家與盧索家的和平協議?”

    “就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類,你就將洛家至於不顧?”

    身邊的血族承受不住威壓,洛誠的話就好像一根根刺穿透耳膜般,他們低著頭跪了下來,這一樁樁的罪狀攤開來,連他們都覺得晏因簡直罪該萬死。

    晏因作為這次被審問的人,更是直接受到這種壓力,他咬住了牙,指甲刺破掌心也沒讓自己的氣勢弱下來。

    “晏因,長本事了。”

    洛誠緩緩說著,每一個字就好似會將心髒揉碎,那精神壓力是實實在的,晏因的耳鼻不同程度地溢出了鮮血。

    他有些搖搖晃晃,卻死死撐著自己站著,心髒好似要爆炸,他看著洛誠那毫無波瀾的眸色,一步步走到沈桃身邊,似乎想要擋在她麵前,“洛叔,是我衝動了,但與她沒關係。”

    他能感覺到洛誠本性中並不親近人類,以洛叔的作風很有可能會對沈桃不利。之前帶沈桃迴洛家也許隻是因為他的關係,這麽一想越發愧疚。

    洛誠目光凝然,甚至還在一旁的座椅上隨意坐了下來,哪怕這樣一高一低,洛誠卻絲毫沒有弱一分,他甚至無需用任何方式來證明自己。

    “一個沒有責任感,因私忘公的人,有何資格與我談他人的安全。”洛誠似乎冷笑了一下,清淡的聲音砸入這幾乎窒息的環境。

    晏因緩緩握住了沈桃放在桌子上的手,忍了忍,最後還是做了決定,哪怕他隻是有一些好感,但現在不說恐怕以後也沒機會了,“這次迴來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迴去後我一定向盧索家請罪,但我不能因此失去屬於我的機會,我察覺到了危機,這才冒險迴國,您也知道我族隻要察覺到對自身危機的事都容易衝動,請您原諒晏因的莽撞。”

    他相信洛誠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一般情況下隻要他們老老實實說出原因,不太過分的洛叔都會幫忙解決後果。

    另一方麵,也是出於私心,他本能的想讓洛叔和在場的人,承認沈桃的存在,並讓沈桃打上自己的記號,在大庭廣眾之下。

    “既然我與她的未來是注定的,希望洛叔……”能給我一個轉變名額。

    洛誠閉上了眼,睫毛微微顫了下,隨手一個杯子就扔向晏因,阻斷了晏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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