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那麽熟悉,並不是沈桃記憶多好,而是這個男人的聲音實在太特別,隻要聽過就無法忘記。

    一定要形容就如同一座墳墓,空曠又荒蕪,好像一個早就死了的人。

    隻要他說話,就像是黑暗的墓穴四周吹來陰鷙的冷風,心中的所有害怕會在他開口的時候戛然而止,所有的害怕都在對上男人的眼神時停滯,隻剩下對眼前男人的關注,他有一種讓人會不由自主追隨的魔力。

    是那個在蘭棧酒店下麵撞到的男人,有種人見過就可能終身難忘。

    她張了張嘴,心髒在看到男人的時候激烈的跳動起來。

    與之前的恐懼相比,她居然還覺得怪人遠遠沒有這個男人來的恐怖,明明眼前的人大約是她見過最為俊美的人,甚至與那些娛樂圈裏號稱360°無死角的男明星相比,不,也許隻是比較都是侮辱了眼前的人。

    但沈桃自認不是看到帥哥就走不動路的女人,她很注重內涵的好嗎,特別是這個人的氣場實在無所不在,很容易讓人會忽略他的長相。

    “對、對不起。”她忙鬆開手,本能地道歉,因為不善表達自己,說話也是經常犯結巴。

    經過男人的提醒她才發現自己剛才因為太緊張,不知什麽時候握住了男人的手,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握住了對方,因為之前恐怖的經曆讓她的體溫偏低,而男人的溫度比她還低,她根本不覺得那是手,更像是一大塊冰磚。

    她其實很怕男人會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諷刺過來,這次她卻是有些心虛了。

    她當然不清楚,那時候的洛誠狀態不太好,由於虛弱期的情緒浮動頗大,欲望起伏不定,哪怕是洛誠也會偶爾失控。在沈桃之前已經有好幾位人類女性或是無意或是有意地撞上他,那天蘭棧酒店舉行了一位人類明星的專輯簽售會,到場的男女相當多,洛誠一個外人卻意外的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亦可以稱作並不算高明的搭訕。

    洛誠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人類女性的新鮮血液還不足以讓車內的幾個已經習慣性控製的男人狂躁,讓他奇怪的是……

    洛誠忽然靠近沈桃,沈桃緊張地唿吸一滯,這張臉也太、近了吧!

    他有沒有自覺,考慮沒考慮過一般人的承受力!

    還沒拒絕就被男人放在肩上的一隻手止住了所有動作。

    男人地動作似乎很輕,但她卻根本無法動彈。

    男人像是在確定什麽

    ,聞了聞沈桃的味道,湊到沈桃的脖子下方,那張性感的唇離她的血管不過毫厘。

    那忽然熱烈的空氣與誘惑的氣息包裹著沈桃,令她欲哭無淚。

    曖昧的距離,湊近的容顏,深邃的目光,誘人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都是血族的天性。

    隻要他們想,全身都可以化作最為誘人的武器,吸引任何人為他們墮落。

    這可苦了沈桃,她又產生了一種肉體與靈魂分離的錯覺,她能感覺到男人頭發擦過肌膚的顫粟感,也能感受到男人噴出的氣體鑽入自己肌膚上的毛細孔裏,滲透骨髓的性感,這個男人就好像毒藥,接近了就難以逃脫。

    “你…你到底要做什麽……”她質問的話在出口時,顯得軟綿綿的。

    他在聞什麽,她知道所謂的體香都是放屁,人類本身是沒有任何味道的生物,有香味也是洗衣粉或是沐浴露、洗發水殘留的味道,這麽說雖然很不浪漫,但卻是事實啊。

    這時候她忽然注意到一串細碎的耳釘反射著街道上路燈的微光,她記得這個耳釘……很適合他,看上去更性感也更……禁欲了。

    雖然用禁欲形容這個男人並不是很恰當,不過他就是給人一種明明是現代人卻透著古老的韻味,不輕易示人的神秘。

    當撞到他的時候,她那時候腦中就存著這一閃而過的感覺,這是個像是沒有人類的七情六欲的人,卻又好死不死帶著讓女人很想睡到他的性感荷爾蒙,大概就是那種女人肖想卻怎麽都搞不定的男人。

    等意識到男人的手放在哪裏的時候,沈桃才後知後覺地拍過去,男人卻不以為杵,似乎還在感覺掌心下的動態。

    她發現自己居然被美色誘惑到了,就這麽傻乎乎的讓男人碰自己的肚子,啊呸呸呸呸,她認為自己是個很專一的人,心裏隻有偷偷愛慕的男神而已。

    “你、你做什麽!”沈桃兇狠地斥責道。

    她帶著哭腔,唾棄自己的墮落,想也知道換一個男人她絕對直接來一巴掌,雖然現在她也很想給眼前的人來一耳刮子,然後罵一聲流氓,但她……不敢。

    好慫……

    對洛誠來說,小姑娘的怒斥不過像是小貓在叫一樣沒有絲毫威懾力。

    其實被洛誠動作嚇到的還有前排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晏因,如果沈桃發現前排的人,恐怕會再一次被嚇到,男神為什麽會在這裏?

    之前,也是晏因請求洛誠

    停車的,他認出了沈桃是自己的大學同學。

    洛氏與不少人類都有來往,到底他們是生活在這個社會上的群體之一,有生存就離不開交流與人際。洛氏名言中就有一句:避世的最好辦法就是融世,雖然洛叔平時看上去對人類不討厭也不喜歡,但卻從來沒與哪個人類過於接近過,哪怕是那些被當做食物的少女們,也都是自願原則地被抽血,接觸是不現實的,更不要說被握手不拒絕,主動觸摸對方的肚子!

    洛誠沒理會前方兩人的驚訝和不可思議,慢條斯理地將放在沈桃肚子上的手拿開,手掌下能感覺到這個女人肚子裏有一條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的生命,顯而易見,她懷孕了。

    剛才女人進來的時候,氣息上的些微熟悉感,令洛誠按兵不動,自然也沒有甩開這個女人的手,他需要確定一件事。

    洛誠離開沈桃,眼底的一絲淺淡的殺氣漸漸的平息,狂躁的靈魂得到片刻安撫。

    有些像,但不是。

    雖然厭惡那個設計了他的女人,但洛誠還不至於衝動地對其他無辜的人類出手。

    他碰那個女人是在半月前,記憶也很模糊,不過那味道還有些印象。麵前的這個,已經懷孕兩個月了,時間對不上,再像也不可能是。

    最重要的是,血族與人類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唯一的可能性也早在五百年前消失。

    他的殺氣並不外露,甚至在殺人的時候也可能猶如一場藝術表演。

    沈桃並不知道,就在剛才那麽近的距離中,男人差點悄聲無息地解決掉她。

    也許不用一秒的時間,她連痛都感受不到就成了一具屍體。

    此時,忽然一個東西以肉眼看起來猶如虛影一樣的速度衝了過來,當沈桃意識到的時候那東西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砰的一下,撞上了引擎蓋。

    引得車子劇烈晃動。

    沈桃這時候才看清,是那個怪人!他追上來了!

    他全身都是血,好些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就好像已經經曆過一場激戰了,讓他傷痕累累,這時候突出重圍就為了給這群人的領頭一點教訓。

    怪人的模樣以及那種速度,幾乎已經算不上人類了!

    沈桃後知後覺地發現,之前她坐電梯下來沒被立馬解決是有多麽幸運,也幸好他們實力相差懸殊,怪人想要玩玩,才讓她能趁機尋找機會。

    怪人看車裏的人要走出來的模樣,對

    著裏麵怪笑了起來,墮落者的夜視能力並不好,所以並未看到後排的人。

    顯然他能這麽有恃無恐,代表著在路途中攔截的他的人已經沒有戰鬥力了。

    看到那怪人又流下了口水,對著車內猙獰地笑。

    沈桃幾乎要將嘴唇咬破,她卻沒有絲毫感覺。

    察覺到一絲血腥味,洛誠看向了沈桃,見她正在蹂躪自己破了的唇,毫不憐惜自己。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沈桃並沒有發現,她現在很後悔,這個怪人,不,也許根本不是人而是怪物,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她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她拖累了這些人。

    她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握住了門把手。

    她並沒有發現,當墮落者隱約看到後車座某個男人的臉,還有那一串無法忽略的耳釘反光時,不由地倒退了兩步,萬萬沒想到,那個人會親自出來!

    想要教訓一下洛氏人的想法,早就因為害怕而退卻。

    “我去,你們趁機開車快逃!”明明之前怕的要死,這一刻她卻格外的平靜。

    如果躲不過去,躲又有什麽用。

    她知道那個怪人要的是她!

    她隻希望怪人看在她主動出去的份上,可以放過車裏無辜的人。

    從小的獨立讓她不會把自己惹下的禍事推卸到別人身上,還理所當然地尋求庇護。

    也是在這一刻,她曾經渴望的要命的親情的心,徹底涼了。

    有些事情哪怕有些意識到,也想賭一賭可能性,但實際上根本不能奢望沈安悅她們的親情。

    她不相信沈安悅會一點都不知道這房子附近的傳言。

    人被騙很多時候不是因為傻,隻是願意去嚐試與相信,這本身是一種美好的品質,卻常常被欺騙者拿來嘲笑對方的傻與天真。

    但這種品質,從來都不應該歪曲成錯與愚蠢。

    洛誠挑了挑眉,女人的選擇令人驚訝,一個看上去猶如菟絲草一樣隻能攀附強大枝幹才能生存的女人,卻用一種近乎決絕的方式做著屬於她的決斷,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她的靈魂卻令人動容。

    就在沈桃碰到門把手的時候,卻被男人輕巧的一拉。

    “啊!”她低唿一聲。

    撞進那充滿香水與雪茄味道的懷裏,冷得讓人直打哆嗦。她並不知道,大部分血族身上都會刻意熏上一些味道,以掩

    蓋長年累月的血腥味。

    一雙冰冷的大手緩緩放在沈桃的眼上,遮住了沈桃的視線。

    失去了視力後,讓她的聽覺更加敏感,也更能感受到男人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的魅力。

    這時候,坐在前排的鄧星樓與晏因已經出去解決那怪人了。

    “乖孩子,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不是你該操心的。

    那聲音,自帶催眠人神經的緩慢語調,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沉入黑沉的夢境中,沒一會她就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味,她迷茫地睜開眼,就看到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睛,但他的聲音卻那麽柔和,就好像一個能包容一切的家長,果斷又從容。

    頭怎麽越來越暈了,好難受。

    沈桃慢慢闔上了眼皮。

    等洛誠抱著沈桃出去的時候,外麵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他將沈桃放在路邊的花壇瓷磚上。

    沈桃穿著吊帶睡衣,因為被抱出來時的動作關係,她的外套有些滑落,吊帶睡衣是低領,唿之欲出的胸口令人血脈噴張,小姑娘有些微胖,胸與臉的反差是人類常說的童顏巨乳的類型,所以大部分時候為了遮掩自己雄偉的胸圍,沈桃會故意穿很寬鬆的衣服,這樣本來就是胖嘟嘟的她顯得更加胖了。洛誠看了一眼,似乎能感覺到脆弱肌膚下的新鮮血液的流動,他的控製力體現在方方麵麵,依舊沒有什麽波動地為她攏了一下外套,遮住了一部分春光。

    他一個老妖還沒重口味到對一個異族女孩出手的地步,他的鮮血供應源足夠他選擇任何品質的血液,不至於沾染不該沾染的。

    半月前被人類殘留氣息的惡心感,因為這個敢愛敢恨的小姑娘,稍稍消散了一些。

    至少人類,並非都那麽善於心計又狡猾卑鄙。

    那隻墮落者已經被一群洛氏血族圍攻住,在之前的戰鬥中,雙方都受了傷。

    墮落者的戰鬥力一直在血族中被人津津樂道,他們是天生的竊聽者,也是天生的獨行俠,最可怕的是他們體內的好鬥因子永不停歇。不過這隻墮落種身上的傷已經支持不住他繼續戰鬥,他絕望地看著洛誠一步步走近。

    洛誠不是一直在沉睡嗎,是近期醒來的嗎?

    他怎麽都沒想到,會碰到洛誠本人,雖然他以前沒見過洛誠,但卷宗上有這些首領的畫像。

    密黨七條戒律,作為洛氏的首腦,洛誠更是恪守之人。

    戒律之一,領權。

    這片領域是洛氏在管理,裏麵任何不安定因素都會被洛氏的人鏟除。

    所以墮落者並不想惹來洛氏的注意,這段時間他也隻是在小區裏活動,最多獵殺幾個人類補充一下,但卻萬萬不敢在洛誠眼皮子底下做出危害洛氏的事情來,他怎麽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麽讓洛氏下了獵殺令的。

    獵殺令隻有長老級別才有資格下達,而洛誠是血族第七代長老。

    洛誠站在這隻傷痕累累的墮落者前麵,眼神卻是溫和的。

    蹲了下來,洛誠的眉眼柔和地像是看情人般,但隻要稍微了解洛誠的人都知道,洛誠的溫柔隻是表象罷了,“兩個選擇,一,你自己了斷,當是賠那些人類的性命;二,去人類的警務機構,自首,如何判就是人類的法律了,我也不會再過問。”

    墮落者一開始聽到兩個選擇有些嗤之以鼻,人類的性命能與他們血族比嗎,哪怕墮落者是血族的末等,人人得而誅之的存在,但也比人類高貴多了,堂堂長老居然說出如此可笑的話。

    但當他看到洛誠泛著紅光的眼眸時,所有話都梗在喉嚨口。

    無論洛誠的話對,還是不對,這時候洛誠都不需要他來爭辯,因為對方已經有了決斷。

    等了一會,洛誠似乎有些疲憊,今天給這塊區域下了沉眠結界,已經讓耗費他太多精力。

    “看來你需要我的幫忙了。”洛誠取下了手上的扳指,也是壓抑器之一。

    當洛誠攤開手掌在墮落者麵前的時候,墮落者眼眸一縮。

    這是第三個選擇,由血族審判,想到要被釘入九十九個鋼釘,墮落者朝著洛誠垂下了頭,汗水滑落,“我、我選第二個選項,求、求您放我一馬。”

    他聽過洛誠很多傳說,知道洛氏如果不是有洛誠,早就在獵殺日覆滅了,從消失的邊緣到現在的欣欣向榮,可以說就是洛誠一人力挽狂瀾的,洛氏是除了他們墮落者外最為團結的一個氏族,因為他們擁有這位靈魂人物。

    他也聽說洛誠是所有長老中最好說話的,能包容所有種族的存在,對他們墮落者也從來不是趕盡殺絕的,他是聽說有其他墮落者在洛氏的地盤好好的活著。雖然洛氏一向主張融入人類世界,與人類和平共存,但幾個人類的死亡他根本不覺得洛氏會在乎,更不可能來處理。

    “您喜歡人類嗎?”他忽然想知道這個答案。

    會有血族那麽擁護人類嗎?

    站起來的洛誠,聞言,嗤笑了一聲,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

    連問出來的墮落者都覺得很可笑。

    他被安靜的拖下去了。

    在墮落者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就聽到身旁一道清越的男聲對他說道:“人類的監獄有不少罪大惡極的人族,那裏或許是你的天堂。”

    墮落者抬頭一看,首先看到了一對勾人的桃花眼,他對洛氏做過調查,這是最近風頭正盛的年青一代的後起之秀,叫晏因,還是隻幼年體。

    “什、什麽意思。”

    “你問我,我問誰?”晏因聳了聳肩。

    墮落者似乎想到了什麽,猛然迴頭看站在路燈下姿態挺拔的男人,心中的恐懼更深。

    他是因為聽說洛誠最仁慈才有些得意忘形,但現在他忽然覺得這種仁慈也許才是洛誠最可怕的地方。

    晏因讓鄧星樓去處理墮落者的事情,鄧星樓與鄧星河是兩兄弟,共同服務於洛氏,他自己先迴來了,“洛叔,處理好了,我們的人已經帶他去人類的警局,這片領域的監控器也都重新啟動了。”

    晏因看洛誠的臉色有些灰白,道:“您需要休息,我們現在就迴去嗎?”

    他知道洛誠剛收迴結界,在沉睡結界裏的所有人都意識不到外麵的聲音,會自然沉眠,不然他們也不可能這麽明目張膽的辦事,可對於洛誠來說卻是極為消耗精力和體力的。

    “無事,去啟動車。”洛誠隨意擺手,並沒有什麽不適的樣子,看上去疲勞隻是晏因的錯覺般。

    “是。”

    剛坐進車子裏的晏因卻發現洛誠居然走向那個在花壇邊沉睡的女子,他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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