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明美愕然無語。


    靜靜的看著白川悠那張笑臉,她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浮現出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事實實在是讓她不能接受。


    或者說,是不想去相信。


    她寧願相信,眼前的人是和白川悠長相一模一樣的青年,或是組織故意找人做出的偽裝。


    也不願去相信——


    那個開朗,溫柔,在住院期間探望關照自己,像是鄰家大男孩一樣和自己聊天的白川悠……


    真實身份竟然是組織中和琴酒一丘之貉的惡黨。


    “之前的一切……都是在騙我嗎?”宮野明美緊緊咬著嘴唇,聲音打顫的問道。


    白川悠沒說話,隻是輕輕揚起眉毛。


    反倒是伏特加哈哈大笑起來:“蠢女人,還沒看出來麽?”


    “救你的人,是克什瓦瑟。幫助你策劃搶劫案,給你希望的,也是克什瓦瑟……”


    “而現在要殺你的人,還是克什瓦瑟。”


    像個三流狗腿子那樣,伏特加露出惡毒的嘴臉。


    可惜,宮野明美壓根沒搭理伏特加,隻是緊緊盯著白川悠的雙眼,觀察他的反應。


    ——跟平常的白川悠截然不同。


    雖然舉止和言行都差不多,但圍繞在身邊的氣氛卻天差地別。


    看著對方寫滿笑意與清爽的雙眼,宮野明美感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心痛。


    同時,心中的希望正在消失,跟隨著腦海中的迴憶一起,如同熔化於太陽下的海市蜃樓般。


    她想起遭到狙擊,被救下一命的那個時候。


    她想起住院度過的每個清晨,每個有人來探望的清晨。


    她想起策劃搶劫計劃的開始,找到情報商人商談交易……


    一幕幕,像是萬花筒中的交疊的影像,也像是臨死之前最後的走馬燈。


    然而最終,所有畫麵盡數消失,剩下的隻有白川悠毒藥般的笑臉,和琴酒伏特加冷漠的表情。


    宮野明美的肩膀輕輕顫抖。


    如果組織是想讓她懷抱著深刻的絕望死去……那麽很顯然,組織成功了。


    “為什麽……這樣做?”


    “啊?”


    聽到這個問題,白川悠懶洋洋的抬抬眼皮。


    “迴答我!”宮野明美不禁失聲大喊。


    白川悠隻好聳聳肩:“為了完成監視的任務,與其派人盯著你,不如和你建立起來往,這樣就能光明正大的監視了。”


    “那麽剛剛說好的幫助呢?”


    “當然是騙你的。”白川悠咧嘴一笑,“這算是我個人的一點興趣,或者算是惡趣味吧……”


    “話說,宮野明美小姐,這種滋味如何呢?”


    “就好比隻能在水中憋氣一分鍾的女人,在沉入水底一分鍾後,探出水麵準備唿吸的時候,被人猛的拉迴水底那樣絕望……我說的對吧?”


    就像個舞台劇的老練演員,白川悠凝視著宮野明美的臉,微笑著說出一大段冗長的台詞。


    “……”


    宮野明美放棄似的搖了搖頭,她的雙眼已經被水氣朦朧。


    一陣唿之欲出的衝動,從眼底油然而生。


    她再怎麽努力,都克製不住。


    一切都是對方一手造成。


    她原本把對方當作可以說出真心話的朋友,可在對方眼中,自己隻是輔助他完成任務的工具。


    從一開始,就掉進了對方肮髒的陷阱中。


    卑鄙無恥,陰險狡詐,口蜜腹劍……


    一瞬間她在心裏把白川悠罵了個遍。


    可最終,所有絕望的憤怒,都包含在簡單的一句話裏——


    “你不是人。”


    宮野明美以顫抖的聲音靜靜說道。


    原來,所謂的奇跡一開始就不存在。


    哪怕是一點微小的希望,到頭來都是白中帶黑,扭曲作直的。


    另一邊。


    聽到宮野明美的話,白川悠的表情變都沒變,依然保持著嘴角的弧度,眯眼笑著。


    “謝謝誇獎。”


    他笑嘻嘻的迴應著。


    那笑容依舊爽朗如初。


    可在宮野明美眼裏,卻蘊含著巨大的惡意。


    天知道對方用這種笑容騙過了多少人?


    深吸一口氣,強行抑製住想要繼續流淚的衝動。


    絕望之中,宮野明美猛然抬起手槍,瞄準白川悠底下坐著的油桶,扣下扳機。


    她想要打爆油桶,引發汽油爆炸和大火。


    反正她的這條命算是到頭了。


    臨死之前,不如拚個魚死網破,大家同歸於盡,一起葬身在這廢棄廠房中。


    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情。


    子彈在膛,扳機扣下。


    可是,不知為何,預期之中的大爆炸並沒有發生。


    白川悠三人依舊好端端的站在她麵前,像是看馬戲團小醜的表演那樣,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別說爆炸了……扳機扣下後,就連一丁點的槍聲都沒響。


    宮野明美愣了愣。


    倒不如說,手槍根本沒有射出子彈,就好像失靈了一樣。


    可自己的保險明明打開了才對……


    她有些不信邪的咬著牙,朝著油桶繼續扣動扳機。


    可惜,全都是無用功。


    迴應她的,隻有扳機被扣動,哢擦哢擦的幹巴巴聲音。


    “咦?怎麽迴事……?”


    宮野明美小聲嘀咕著。


    就好像高考現場連根能用的筆都沒帶一樣,她的冷汗再次流了出來。


    簡直心肺停止。


    這時,白川悠放下二郎腿,站起身,慢吞吞的伸了個懶腰,活動關節。


    宮野明美下意識看向他。


    然後白川悠伸出一根手指,自信滿滿的笑著說道:


    “我猜,你的下一句話是——”


    “為什麽我的手槍無法使用呢?明明有打開保險,也有裝進子彈才對。”


    “……”


    宮野明美欲言又止。


    不為別的,她心裏想的問題全被對方給說出來了。


    與她相隔幾步的距離,白川悠沉默片刻後,仿佛很開心的迴答道:


    “這是因為啊,之前去你家時,我早就找機會,把你手槍中的撞針拆掉了。”


    “……不信你可以檢查檢查裝著手槍的口袋,那裏是不是有一條狹長的刀口呢?”


    他一點一點的邁步,靠近宮野明美。


    後者腦袋轟的一聲,低頭翻出口袋掃了眼。


    果不其然,裝著手槍的口袋,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幹淨利落的口子。


    她知道白川悠小刀使用的很厲害,切水果都能切得花裏胡哨,以此偷盜,掉包物品什麽的,更是易如反掌。


    而白川悠這時已經走到宮野明美麵前,慢慢的把臉湊近她:


    “哈哈,真是遲鈍呢,宮野小姐。”


    “……總之,我的時間不多了,接下來請你乖巧點,把保險箱的鑰匙交給我,我會看在昔日情分上給你個痛快的。”


    “……”


    無計可施之下,宮野明美想了想,低眉順眼的點點頭。


    接著,她把手伸入口袋中,裝作要妥協的樣子,假意翻找起來。


    實則在白川悠看不見的角度中,她的右手已經摸上了懷中的小刀。


    她不覺得這樣能殺死白川悠。


    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咬也要給對方咬下一塊肉,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唰——!


    很快的一聲響,宮野明美瞄準白川悠的臉頰,使勁渾身解數,迅速揮出手中的刀刃。


    但是——


    她握著小刀的手腕,卻被白川悠一把抓住。


    柔弱女子和經過訓練的男人,二者力量相差實在懸殊。


    刀刃停留在白川悠臉頰之前,不能前進分毫。


    “雕蟲小技還敢班門弄斧?”


    “老老實實給我鑰匙不好嗎?”


    不屑的哼笑一聲,白川悠手上發力收緊,讓宮野明美握著的小刀掉在地上。


    失去所有手段的宮野明美表情灰暗,輕輕閉上眼睛。


    “你殺了我吧。”


    白川悠沒搭理她,隻是開啟【解析】能力,找出宮野明美身上藏著的鑰匙。


    然後反手丟給琴酒:


    “拿著,老琴。”


    “保險箱在米花車站東邊,這會應該沒有人看守。”


    琴酒點點頭,帶著伏特加轉身離開。


    同時語氣平靜道:


    “給你五分鍾,速度點解決,基安蒂和科恩幫你把風。”


    “行了行了知道了。”


    白川悠背對琴酒,不耐煩的擺擺手。


    下一秒他閃電般出手,憑借【解析】的計算能力,手掌成刀,猛的敲在宮野明美後脖頸。


    疼痛隻持續一瞬之間,她連做出反應都來不及,一頭倒在白川悠懷裏,陷入昏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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