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師傅俱都表情恭謹,態度謙卑。


    隻這一幕,李洺心頭剛剛的幸災樂禍,便已然大打折扣,反而是一種煩悶和不悅,漸漸湧上了心頭。


    正要伺機出言譏諷慕容凡化神失敗,卻是見得師傅乾鴻,一抱拳,恭敬地對慕容凡說道:“恭喜慕容門主,修為又精進了許多啊!”


    李洺聞言,心頭就是一震,不過,以他此刻的境界,已然根本看不透慕容凡的修為高低了。


    卻見慕容凡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慚愧,讓諸位道長和昆侖眾道友見笑了,晚輩之前借昆侖貴寶地,衝擊化神,卻無奈失敗了!”


    李洺聽了這話,就是一清嗓子,剛要說話。


    卻見師傅乾鴻竟站起身來,臉色有些許緊張,似是猶豫了一下,卻終是鼓起勇氣說道:“慕容門主,適才有幸觀摩慕容門主衝擊化神境界,我和師弟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慕容凡聞言,卻是微微一笑,笑著說道:“道長是想讓晚輩描述一下衝擊化神的感受吧?”


    “沒錯!”乾鴻老道即刻眼睛晶亮地連連點頭,一旁的乾濟和乾法,亦是神色激動跟著點頭。


    “慕容門主,我等也知道,這請求實在是太過唐突,然而……然而,此等機會,對於我等來說,實在是太過難能可貴了。當然,慕容門主若有一絲一毫不願,便權當什麽都沒有聽到。”乾鴻躬著身子謹慎至極地說道。


    慕容凡聞言,卻是再度微微一笑。


    心裏知道,乾鴻之所以有這樣的請求,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乾鴻、乾濟、乾法三人,俱都步入了元嬰後期,卻一直不敢輕易嚐試衝擊化神期,無非是害怕失敗,他們年事已高,比不得慕容凡年少入道,一旦失敗,心理上那道坎,今生恐怕就再難逾越了。


    但是,若是能多聽聽同道們衝擊化神期的經驗之談,對於乾鴻等人來說,無疑是有巨大幫助的。盡管慕容凡化神沒有成功,但是從其修為又精進了許多可以看出,定然他已經摸到了那層化神的屏障。


    所以,乾鴻才厚著臉皮說出了此等要求。


    然而,乾鴻也知道,此等經驗,對於修士來講,無疑是拿命換來的一般,不是師徒父子,誰肯輕易外傳?


    因而才一再說,這請求是不情之請。


    然而,下一刻,慕容凡卻是笑著說道:“道長多慮了。天下大道,乃是天下人之大道,並非我慕容凡一人之道,又有何不能明言?概化神之功,必以元神為大藥之歸依,以大藥為元神之點化,相與寂照不離,則陽炁自能勤勤發生,與真息相運於神室……”


    慕容凡徐徐道來。


    乾鴻三道見慕容凡毫不猶豫地講述自己衝擊化神的經驗,心中俱都驚喜萬狀,一個個神色緊張,聚精會神地聽著,生怕漏掉了慕容凡的隻言片語。稍有不解處,更是出言相詢,不恥下問。


    慕容凡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耐心解答。


    這一番講解,竟生生講出一個多時辰。


    原本一直低垂著頭顱,不敢看向慕容凡的玉煙,此時此刻,也是秀眉微蹙,凝神細聽慕容凡的講解,雖然覺得以自己的境界,有些話很是難以理解其真義,但是卻也強迫自己生生記牢在心間,知道日後對於自己的修行來說,定然受用無窮。


    而李洺,則是傻了眼,師傅們向慕容凡討教的那些,李洺根本難以理解分毫。


    李洺好幾次想插嘴,可是卻發覺自己根本無從下嘴,那些大道之談,對於他來講實在是太過高深了,那些原本準備好了的,想要譏諷慕容凡化神失敗的那些話,哪裏還有半點機會說出?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不由得湧上了李洺心頭。


    你一直以來的對手,到如今,你卻連人家的腳後跟都摸不到了,就連自己敬若神明的師傅們,亦是要向其恭敬請教。你還有什麽資格把人家當成對手?


    這種挫敗感,讓李洺漸漸感覺到腦子裏一片嗡鳴。


    慕容凡從一進屋到現在,都不曾針對過李洺隻言片語,然而,李洺卻感覺到,仿佛被慕容凡掄了一個又一個的耳光。


    慕容凡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鑽頭一般,鑽透了李洺那扭曲的滿是嫉妒的心頭。


    李洺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麽不在屋裏好好養傷?為什麽非要跑到這裏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慕容凡那該死的聲音,才終於停了下來。


    李洺剛剛鬆了一口氣,卻是聽得師傅又開口說道:“多謝慕容門主,大恩不言謝,我昆侖此番能逃過滅頂之災,無疑是仰仗慕容門主大力相助之恩。慕容門主更對我等知無不言,毫不隱瞞,傳授經驗,慕容門主的大恩大義,我昆侖上下沒齒難忘。”


    “道長言重了。昆侖能躲過此劫,那是昆侖福澤深厚,運不當絕。更何況,晚輩此番能相助昆侖,亦是事出有因。”慕容凡說著,不由得看向了對麵的玉煙。


    乾鴻等三個老道,一聽慕容凡這話,再順著慕容凡的眼神看去,心頭便不由得齊齊一動。


    玉煙本來,還兀自在思量慕容凡剛剛所傳的那寶貴心法,卻是沒想到猛然間,竟聽到慕容凡這麽說,臉騰地就紅了,心頭狂跳,眼神一陣閃爍,卻也即刻站起身來,趕緊轉移了話題,低頭向身旁的李洺說道:“師弟,還不隨我一道,謝過慕容門主援助我昆侖的大恩?”


    玉煙說著,低著頭,衝著慕容凡深施一禮,盡管麵色有些緋紅,卻是假裝鎮定,讓旁人看不出端倪,也就此打斷了慕容凡的話。


    而李洺正滿心煩悶呢,卻是沒想到,一向和慕容凡頗有怨懟的大師姐,竟然讓自己當眾謝過慕容凡。


    “師姐?”李洺吃驚地看向了玉煙,卻是根本沒有站起來的意思。


    一旁的乾鴻眼見著李洺無動於衷,不由得眉頭緊皺,出言喝道:“洺兒,你師姐所言甚是,還不趕快好好謝過慕容門主?”


    李洺聞言,臉就立時變色了,心頭訥訥說道:“我謝他?我謝他什麽?本命飛劍被他一下斬斷,又被北極狼王凍得我經脈受損,沒有幾個月都休想好利索,再加上之前的是是非非,我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如今,讓我謝他?我豈不是生生窩囊死?”


    李洺氣喘籲籲,一張小白臉眼見扭曲了,卻是緊緊握住了拳頭,眉頭緊皺,死死低著頭不肯說話。


    “李洺!莫非你沒聽到為師的話?”乾鴻一聲低喝,猛地一拍椅子把手,顯見是動怒了。


    “道長,無須動氣?我和李師兄早是舊識,這些俗禮確實不必要。”慕容凡卻是即刻出言勸道。


    “慕容門主莫管,此子狂妄,是非不辨,都是貧道平日裏管教不力,若再這樣任其繼續恩怨不分,豈不是累及了我昆侖的名聲?”乾鴻卻是怒罵道。


    李洺從小就會討得師傅歡心,鮮有被師傅訓斥的時候,師傅對其的寵溺,便如父親一般,如今,聽得師傅口氣如此不善,李洺一顆心如同被刀子割一樣難受。


    再抬眼看看對麵的慕容凡,卻總覺得慕容凡搞不好正在幸災樂禍,一念及此,李洺心裏一股無邊的怒氣,便再也壓不住了,不由得紅了眼睛,大聲叫道:“我為什麽要謝他?他自己都說了,能相助我們昆侖,是有企圖的,他,他不過是為了借我昆侖的打神鞭而已。還有,他現在手上還拿著我昆侖的誅仙陣圖,誰知道他是不是一開始就打了誅仙陣圖的主意?”


    “住口!慕容門主麵前,豈容你放肆!”乾鴻耳聽得李洺之言,臉上登時變色,不由得一聲暴喝,一道真元狠狠抽出,正抽在李洺身上。


    那一抽之下,力道如此之重,把李洺坐著的椅子,都生生抽碎了。


    李洺一聲慘叫,滾倒在地,嘴角流血,驚詫欲絕地看向了師傅。


    這是入門以來,師傅第一次打自己,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打得如此之狠。


    “師傅,您,您竟然打我?”李洺訥訥問道,眼淚一顆顆砸落,狂湧而出。


    “向慕容門主道歉,否則,莫怪我不念及師徒情分!”乾鴻亦是氣得滿臉通紅,沉聲怒喝。


    李洺聞言,隻覺得腦子裏一陣嗡鳴,心頭好像有什麽東西,砰然脆裂了,痛徹骨髓。喉頭一甜,一口鮮血,便猛然噴出,雙眼一翻,便徹底暈死了過去。


    “師弟!”玉煙此刻後悔不迭,剛剛不過是為了轉移話題,才扯上了李洺,哪知道,竟然害的師弟如此慘狀。玉煙不由得即刻俯身查探李洺。


    乾鴻卻是一聲低喝:“不要管他!孽障,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口吐狂言。慕容門主,切莫往心裏去!”


    慕容凡搖了搖頭,卻是從懷裏掏出了一顆天香斷續丹,起身遞到了玉煙手上,輕聲說道:“把這天香斷續丹為其服下,經脈受損,定然可愈。”


    “天香斷續丹?”


    慕容凡話音未落,一旁的乾鴻等三個老道便是一聲驚唿。


    玉煙亦是臉色微變,吃驚地看著慕容凡手中的那粒散發著強烈續斷之意的丹丸。


    “如何?有何不妥嗎?”慕容凡眼見著昆侖眾人的異狀,不由得問道。


    “慕容門主,這天香斷續丹,可是那傳說中的七級聖藥,可以醫走火入魔,經脈受損的天香斷續丹?”乾鴻驚聲問道。


    沒錯!自然就是道長所說的天香斷續丹!!!”慕容凡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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