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葉孜見自己的麵容太憔悴,許是昨天沒睡好的緣故,便突發奇想般對著化妝鏡略施粉黛。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葉孜常常不愛打扮,可昨天的事,讓她猛然生出一種危機感。


    是不是因為她太不愛收拾自己,所以導致慕寧佑失去了新鮮感,故而會對如夢產生怦然心動的感覺。


    搖頭苦笑,葉孜覺得自己的心態活像個怨婦,什麽時候起變得這麽自卑了?


    心道還是想想該怎麽讓慕寧佑原諒自己,葉孜這才拿起包包出門。


    一進總裁辦,無意間聽到幾個女同事對如夢的恭維,葉孜心頭酸楚,恨不得就地挖個洞鑽進去。


    倒不是因為這種虛弱,如今不是她的,而是她真的害怕,漸漸在慕寧佑麵前變得透明,不僅惹人恥笑,她自己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我們完了,葉孜——忽的想起這句話,葉孜眸色一痛,不敢再迴憶有關昨天的一幕幕,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如夢,恭喜你啊,我就說你一定會成為慕少的心上人吧,聰明漂亮又能幹,不像某些人,隻有副空皮囊,跟個花瓶似的!”


    “噗,你聲音小點,待會讓她聽到,怕是要到慕少跟前告狀了!”


    “哎呀,她都失寵了,我還怕她做什麽?你也有點出息行不行?”


    這些讓人抓心撓肺的諷刺話語,一句不落的傳入葉孜耳裏,讓她麵上一陣青一陣白。


    雖然如夢隻是點頭微笑,沒有搭茬兒,但她顧盼神飛的模樣,總是透出幾分神氣。


    假裝聽不到那些奚落她的話語,葉孜貼著牆邊往辦公室裏挪。


    為什麽所有人阿諛奉承的時候,都要找個對象作為對比,貶低一番呢。


    進入辦公室後,葉孜不禁鬆了口氣,至少可以不用再聽那些傷人的嘲笑。


    抬眸,目光悵惘的看向慕寧佑,葉孜輕啟唇齒,想把昨天沒說完的話給說完。


    “慕寧佑,昨天我……”


    椅子咯吱一聲響,隨著慕寧佑起身,葉孜的喉腔就再也發不出聲響。


    慕寧佑拿起電話自顧自的忙著,完全沒有在意葉孜要說什麽。


    抿抿唇,葉孜心裏無聲歎息:好吧,他還是不想聽,那就再等等,等他消氣。


    收迴目光,葉孜開始專心工作,企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跟憂慮。


    “咚咚咚。”


    “進來。”慕寧佑頭也不抬,冷峻的麵容讓人生出一種望而生畏的感慨。


    小陳麵色低落的進來後,什麽也不說,隻遞給慕寧佑一張紙。


    那紙上工工整整打印著辭職書三個大字。


    慕寧佑隨意瞥了眼,便抬頭看向小陳。


    小陳眼中明顯刻著對慕寧佑的不滿,可素來性格內斂的他,沒有過多表示。


    “幹的好好的,怎麽突然辭職?”


    小陳麵色譏誚的一笑,很是沉著的對身後的葉孜說:“葉孜姐,麻煩你出去下好嗎。”


    小陳禮貌的請求,讓葉孜皺皺眉,有點心疼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


    她知道對方肯定是聽說如夢跟慕寧佑在一起的事情了,所以才會鬧脾氣要離職。


    葉孜出去後,小陳眸色清冷的迴視著慕寧佑,“慕總,我尊敬你,也欽佩你。可我怎麽也想不到,您會挖自己下屬的牆角。”


    頓了頓,小陳仿佛早就思考過這些,所以心態逐步趨於平和,“我辭職的原因,想必您心裏是清楚的,所以有些話說開了,倒會傷了往日的情分。”


    耐心的聽完小陳的心聲,慕寧佑撥通內線,吩咐如夢進來。


    在如夢進來之前,慕寧佑麵色祥和的申明:“小陳,你初涉情事,我理解你現在的不甘,但挖牆腳這種事,還是要調查清楚再下定論。”


    小陳蹙起眉頭,直直凝著慕寧佑,眼神狐疑。


    似乎在他眼裏,慕寧佑是後來者居上,而如夢起先是對她有意思的。


    “慕總,您找我什麽事呀?”如夢款款步入兩個男人的視線中,聲音嬌媚,有一股子撒嬌的意味。


    小陳反感的撇過頭,顯然很不習慣如夢對慕寧佑這般親昵。


    在發現慕寧佑麵前的男人是小陳後,如夢眼珠輕顫,麵色尷尬的笑了笑。


    慕寧佑冷冷一笑,懷抱著雙手,姿態慵懶的靠在椅背上,質問如夢道:“如夢,小陳說我挖他牆角,這什麽意思?你跟小陳,一直在談戀愛?”


    如夢臉色一驚,極力擺手否認,“沒有啊慕總,我一直都是傾慕您的,小陳可能誤會了什麽!”


    聽到如夢這句話,小陳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可如夢壓根不看他,仿佛早就想好要跟他撇清關係。


    眼見小陳的臉色越來越白,慕寧佑淡淡的對如夢說:“解釋清楚就行了,你出去吧。”


    給了小陳冷靜思考的時間,一分鍾後,慕寧佑才幽幽的提醒說:“小陳,這女人沒你想的那麽單純,不管你是否堅持辭職,我都希望,你別再被她蠱惑。而我跟你說的這些話,如果你透露給她一句,那麽我們往日的情分,就到頭了。”


    慕寧佑的暗示很明顯,小陳詫異之際,領會能力極強。


    可如此短暫的愛情,到底還是讓他心傷,“慕總,我想自己靜兩天,理一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慕寧佑大方頷首,把辭職書推到小陳手邊,“把這個拿迴去吧,為了那樣的女人,不值得。等你想好以後,到我的新公寓來找我。”


    小陳走後,葉孜方才迴到辦公室。


    可不知為何,她一直埋著頭,柔順的長發耷拉在耳邊,麵色慘淡。


    慕寧佑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可他僅僅是微微皺眉,便若無其事的繼續工作。


    慕寧佑不知道的是,在他和小陳談話的間隙,葉孜候在門外,麵對鋪天蓋地的嘲弄跟淩遲般的羞辱眼神,她有多煎熬。


    同事們越來越過分,落井下石之輩甚至問她還賴在慕氏幹嘛。


    眼神蒼茫的抬起頭,葉孜鼓起勇氣,走到慕寧佑身前,“慕寧佑,你真的決定跟如夢在一起了嗎?”


    慕寧佑終於有了反應,他目光疏離的望了葉孜一眼,不耐煩的反問道:“我做什麽決定,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聞言,葉孜的眼中水波粼粼,艱難的從嗓子裏發出一句祈求,“慕寧佑,我知道你在生氣,別生氣了行嗎?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你跟霍文軒的那點破事兒,我不想聽。”慕寧佑不假思索的抗拒著,完全不給葉孜機會去挽迴。


    深吸一口氣,葉孜沒有氣餒。


    不論是基於他和慕寧佑多年的感情,還是對如夢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的顧忌,葉孜都不允許自己被慕寧佑冷漠的眼神壓垮。


    “你不相信我?我們一起經曆過那麽多波折,這麽小的一件事,就讓你心存芥蒂?”


    慕寧佑神色微慍,冷冽的開口:“小事?葉孜,你都快爬上霍文軒的床了,然後跑來跟我說這是小事,說我小肚雞腸?”


    葉孜神情悲苦的搖頭,為什麽慕寧佑就不肯好好理解她的話呢,“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隻許你跟霍文軒舊情複燃,不許我慕寧佑另覓新歡,葉孜,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舉足輕重了?”


    愣了愣,葉孜目瞪口呆的傻在原地。


    忽而,她自嘲似的笑了笑:是啊,她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或許他慕寧佑本來就是借這個機會拋棄她這個負累而已。


    自古豪門多薄情,葉孜早該知道:慕寧佑的癡情遊戲玩膩了。


    一動不動的注視著葉孜淒苦的神情,泫然欲泣的小臉,慕寧佑心裏一揪,卻裝得嚴酷而殘忍。


    “我以前提醒過你的話,你還記得嗎?”兩人之間愛與不愛,變心與否的問題,實在過於沉重,如此討論下去沒有意義,也讓葉孜覺得窒息,所以她索性就換了個方向,暗示慕寧佑最好離如夢遠一些。


    慕寧佑佯裝忘卻,且語氣戲謔的迴道:“葉大小姐,我沒有義務要記清你說過的每一句話。”


    葉孜再度發愣,無語凝噎。


    從前,她跟慕寧佑鬧了矛盾,吵架歸吵架,對方打心底裏還是在乎她的感受的。


    可這樣疏遠又高高在上的態度,是頭一次,葉孜無法適應,也無法消受。


    死死攥著拳頭,談話陷入僵局,葉孜於心底默默問自己:還有意義嗎?慕寧佑這是鐵了心要跟如夢在一起,她說什麽,對方都聽不進去。


    但如夢真的是個危險人物,如果慕寧佑是因為和她一時賭氣,順從了如夢的表白,她豈不更加愧對自己孩子的父親。


    想到陽陽,葉孜又重新充滿力量,為了問心無愧,為了能坦然麵對自己的兒子,她必須竭盡全力去勸阻。


    姿態放得更低,是前所未有的低微,葉孜聲若蚊蠅的問:“如果真的對我感到厭倦了,累了,能不能換個讓我放心的人陪在你身邊?”


    沒想到葉孜會這麽說,慕寧佑眼瞳一動,凝了葉孜好一會兒,才譏笑著敷衍道:“有病!”


    言畢,慕寧佑甩手就離開了辦公室,像是多看葉孜一眼都感到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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