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素跟在宋義身後抬頭看了一眼前方十幾丈遠處的閣樓,這閣樓上中下三層,高逾十丈,左右相連少說也得數十間,單是頂上飛簷鬥拱、巨瓦琉璃看起來就與尋常建築不同。又巧此時天降小雪,片片雪花落在琉璃瓦上更顯得潔白無暇。


    宋義拉著陳素來到閣樓門口,隨手掏出一塊玉牌,侍衛見了恭恭敬敬的請二人入內,裏邊又有人耐心招唿,等轉過了玄關,原來裏邊倒也跟茶坊相似。隨後宋義找了一處靠近牆邊還算安靜的地方坐下,打賞了小錢兒,小二歡歡喜喜的,宋義這又隨意點了些酒菜,等小二退下去,他才神神秘秘的對陳素說道:“怎麽樣,這裏還不錯吧?”


    陳素舉目四望,此時雖然天色不早,這裏人卻不少,最前邊寬敞的台子上,兩名女子正撥弄著七弦琴,樂聲就是從她們那裏發出來的,而這二女也頗有些功底,彈奏間相互唿應,此起彼伏,十幾名少女就是依著她們的音律翩翩起舞,台下不時的傳來叫好聲,陳素看了一會,撇撇嘴,“我倒不覺得這裏能比銷金窟好上多少。”


    宋義哈哈一笑,“那是當然。”不過很快他又搖了搖頭,“隻可惜銷金窟是好地方,二叔就不能帶你去見識了,你若是真心喜歡的話,再等幾年你自己去玩玩就好了。”


    宋義的話陳素有些不懂,銷金窟既然是宋家的產業,他又是宋莊的二莊主,如何就不能帶自己去?“算了。”陳素也不想多問,忽然他想起進門時宋義拿出的那塊玉牌,“二叔,剛剛進來的時候,你給侍衛們看的什麽?”


    “你說這個?”宋義又掏出了那塊玉牌,陳素這才看清,上麵刻著一個“金”字,“二叔,這是什麽東西?”


    宋義略顯得意,摩挲著玉牌上的燙金小字,“這是他們世源館館主的手令。”說完,宋義盯著陳素,果然陳素一臉狐疑,“館主的手令,怎麽會在二叔這裏?”


    宋義一笑,“其實二叔跟這裏的館主金世源也是老朋友。”


    “啊?”陳素一咧嘴,“既然你們早就認識,那之前還向那麽多人打聽?”


    “嘿嘿。”宋義笑得頗顯頑皮,“二叔這不是想讓你知道,世源館在柯蘭城確實出名麽,不然光憑二叔說,你不信怎麽辦?”


    “哎!”陳素歎息著搖搖頭,“二叔你這也太能逗了,這又不是什麽要緊事,何況我又怎能不信二叔?對了,難怪你說車行的事不用著急,原來你的朋友到處都有啊。”


    “車行?”宋義略顯尷尬,“二叔的朋友裏還真就是沒有做車行的。”


    “那我不管。”陳素一撇嘴,索性耍起賴皮來,“反正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這是你答應我的。”


    宋義在自己的後腦勺上撓了撓,正這時小二端著酒菜上來,不大的托盤上擺著六碟小菜,兩壺老酒,宋義趕忙伸手掇起酒壺,在鼻前聞了聞,“好酒!”他頓時又來了興致,把另一個酒壺塞給陳素,“素兒,來,先陪二叔喝兩口。”


    陳素接過酒壺,“二叔,這喝酒我實在是不感興趣,而且隻要一口我就會覺得頭暈。”


    “誒?”宋義把臉一板,“大丈夫豈無酒量?你這說出去不是要遭人笑話?來,今天你就陪二叔痛痛快快的暢飲一番。”陳素無奈,隻好先給宋義斟滿了一杯,而後自己也倒了小半杯,隻見宋義興高采烈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陳素也隻好學著他的樣子,卻隻是輕輕的抿了一小口,宋義看了看陳素的酒杯,“素兒,晚飯的時候你就沒喝,二叔可是記得清楚呢,怎麽,這半杯酒都喝不下去麽?”


    “二叔,我實在是不善飲酒。”對於酒這個東西,陳素確實是不大喜歡。


    “哎,那好吧,二叔也不勉強你。”說罷,宋義抓過陳素手中的酒壺,自己又連著滿飲了三杯,口中不斷叫好,“好酒,果然比晚上那水一樣的東西強多了。”


    宋義果然是海量,恐怕烏戈都難以跟他比酒。不過陳素要是將酒喝到辟空之內的話,恐怕也是喝多少不會醉的,不過那樣暴殄天物,實在是太過浪費。不多時,宋義的一壺酒已經見底,台上的樂聲也是一曲將終。宋義隨便吃了點小菜,一抹嘴巴,他隻是對酒十分喜愛,隻可惜陳素不喝,“素兒,原本二叔是想讓你嚐嚐這裏的好酒,誰知你偏不愛,可惜啊可惜。”


    陳素無奈的一笑,“二叔你喜歡就好了。”


    宋義點點頭,而後他的目光看向台上,輕聲道:“這裏會聚柯蘭城的三教九流,若想打探些消息乃是最好不過的地方。”


    “是麽?”陳素又看向四周,目光所及,這裏大大小小的怕是有不下百桌,許多人猜拳行令正耍的不亦樂乎,酒喝多了話自然也多,隻有他跟宋義所在的這處角落還稍稍安靜了點。


    “怎麽樣?”宋義雙目盯著台上那一對撫琴的少女,原來這二人還是雙生姐妹。


    陳素自然沒有注意到宋義在看哪裏,“嗯,好像比銷金窟裏更嘈雜了些。”


    “嘿,銷金窟那嘈雜的地方你還沒見過就是了。”宋義不自覺的迴了一句,不過很快他便知道陳素沒理解自己問的是什麽,隨即看著單純的陳素不懷好意的一笑,“素兒,二叔說的是那對姐妹,你看她們怎麽樣?”


    “誰?”


    “喏,就是彈琴的那兩個。”


    陳素這才注意到撫琴的兩名少女,二女竟生得一般貌美,顧盼流波,肌若凝脂,尤其是那纖纖玉手,在七弦琴上撩弄挑撥,彈奏出悠揚悅耳的曲調,竟讓他不自覺得想到烏冰玉、封潔潔等人,甚至是珈彤姐,大家可謂各有千秋,隻不過這二女生得一般模樣,倒也算是新奇,可若是跟水靈兒比起來,恐怕還是稍遜一籌。


    宋義見陳素看著二女出神,隻以為他是被美貌吸引,暗自笑了一陣,推了推陳素,“素兒,你可曾有過心儀的女孩兒?”


    被宋義問的如此直接,陳素忍不住臉一紅,知道自己剛剛一定是走神了,“二叔,我現在哪有心思想這些?”


    宋義一陣大笑,“少女可以懷春,少男如何不能,再說了,這也不算什麽醜事,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若是有哪家中意的女孩兒,不妨告訴二叔,等這次迴去,二叔就去幫你提親。”


    陳素見宋義越說越是離譜,早已羞得雙耳發燙,宋義更恣意大笑起來,最後才擺了擺手,“罷了,二叔也不逼你,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說吧。”說著話,他的目光挑起,“素兒,現在你幫二叔去做一件事如何?”


    難得宋義不再提提親的事,陳素自然願意揭過這一篇,“二叔,您讓我做什麽事?”


    宋義詭秘的一笑,伸手遞給陳素十幾枚金幣,“你去找那兩個彈琴的丫頭過來,二叔有些話要問她們。”


    “啊?”陳素一聽頓時矮了半截,喉嚨咕嚕了一下,“二叔,這種事我哪好去做?”


    “誒?”宋義神情一肅,“看她們的年紀就跟你差不多,你去正合適,把這些錢給她們,今天晚上她們也就不用再上台撫琴,她們天天都在這裏,接觸的人又多,想知道些什麽事,問她們最適合不過。”


    “可是……”陳素皺起了眉頭,此時宋義已經將金幣塞在了他的手裏,鄭重的點了點頭,“去吧,不要讓二叔失望。”說完,他一把將陳素推了起來。


    陳素手裏攥著金幣為難起來,隻覺得雙腳有千鈞之重,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幾百號人看著,自己就這麽過去約兩個妙齡少女?想想他就耳根發熱,“二叔,要不還是算了吧?”


    “算什麽?”宋義借著酒意一唬,“這點小事你都不敢去,算什麽男子漢?快去,二叔就在這裏給你助威!”宋義說著又把陳素向前一推。


    “這……”陳素把手中的金幣又用力攥了攥,不自覺得內息翻滾,連他自己都沒注意,那十幾枚金幣竟被捏成了一串,“好吧!”他在心底暗自給自己打氣,二叔說的也是,若是連這點小事自己都不敢去,日後又豈敢找沈家報仇?這又不是拚死搏命的大事,何況那兩個女子長得又不嚇人,就這樣,他心中以各種理由寬慰著自己,邁步走向台前。


    此時二女彈奏的一曲將終,琴聲陰陽頓挫,大有鏗鏘激昂之意,陳素也像是受到了鼓舞,鬼使神差的越來越近,好多酒客來這裏一來是為美酒,二來也是為了這美女仙音,故此樂聲進入**,閣樓中叫好聲也接連不斷,可是任那歡唿聲如潮汐翻滾竟無論如何也壓不住曲調高昂,陳素不禁一凝眉,想不到這二女的曲子中竟還有一絲讓人難以覺察的精神力。


    “站住!”就算陳素快要接近台前,突然閃出了兩名橫眉立目的壯漢擋在身前,“傻小子愣頭愣腦的,是要往哪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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